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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起身,拱手一礼,语气平和:“在下韩非,与两位小友路过此地,听闻哭声,故来探看。打扰夫人清静,还望见谅。”

那女子——正是瑛姑,死死盯着韩非,又看了看杨过和小龙女,见他们不似恶人,尤其是杨过那带着几分关切的好奇眼神,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怨气未减,冷笑道:“路过?哼,这荒山野岭,哪来的那么多路过!你们也是那负心人派来的吗?来看我老婆子的笑话?”

“负心人?”杨过好奇心更盛,插嘴问道,“大娘,你说的负心人是谁啊?他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他向来嫉恶如仇,尤其是对“负心”二字格外敏感。

瑛姑被杨过这愣头青般的话问得一怔,随即悲从中来,泪水再次涌出,指着那墓碑哭道:“还有谁?就是那杀千刀的周伯通!还有……还有那假仁假义的段智兴!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儿!让我在这世上孤苦伶仃!”

她情绪激动,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那段尘封的恩怨。如何与周伯通相恋,如何诞下私生子,又如何被裘千仞打伤,孩子需要段智兴救治,段智兴却因嫉妒周伯通(或因其它缘由)见死不救,最终孩儿夭折……她言辞颠三倒四,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无尽的悔痛。

杨过听得义愤填膺,挥舞着拳头:“这老顽童和周伯通也太不是东西了!一个不负责任,一个见死不救!该打!该杀!”

小龙女虽未说话,但看着瑛姑那悲痛欲绝的模样,握着杨过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韩非却一直沉默地听着,目光平静,仿佛在倾听一桩复杂的卷宗。待瑛姑哭诉暂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静,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夫人之遭遇,确令人扼腕。然,依韩某看来,此事纠缠数十年,三位当事人,皆深陷‘情’与‘愧’之困局,难以自拔。”

瑛姑猛地抬头,怒视韩非:“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

“非是论对错。”韩非摇头,“乃是析因果。周伯通,性情跳脱,不谙世事,于‘情’之一字,只知欢愉,不明责任,是为‘情困’。事发之后,他选择逃避,非是心无愧疚,而是不知如何面对,其心亦有‘愧’。”

“段皇爷,身居高位,顾虑重重。当年之事,或因私心,或因大义考量(如顾及皇家颜面、与王重阳的约定等),其抉择背后,未必没有挣扎与‘愧疚’。他后来出家为僧,青灯古佛,未尝不是一种自我放逐与忏悔。”

“而夫人您,”韩非目光转向瑛姑,语气依旧平和,却直指核心,“因爱生恨,因恨成痴,数十年光阴,尽数耗费在这段恩怨之上,画地为牢。您对周伯通有‘情’,对段智兴有‘恨’,而对那早夭的孩儿,更有深埋心底、无法释怀的‘愧疚’与自责。您三位,皆是被这‘情’与‘愧’二字,牢牢锁住了魂魄,不得超脱。”

这一番剖析,如同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剥开了覆盖在旧日伤疤上的层层情绪,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真相。瑛姑听得浑身剧震,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韩非说的,竟让她无言以对!是啊,她恨周伯通,恨段智兴,可这数十年来,她何尝有一刻真正放下过对周伯通那复杂的情感?何尝不是日夜承受着未能保护好孩儿的锥心之痛?

杨过也听呆了,他只觉得那两人是混蛋,却从未想过这么多弯弯绕绕。他挠了挠头,小声对小龙女说:“龙姑姑,韩先生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就是听着有点绕,脑子疼。”

小龙女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始终落在韩非身上。

韩非继续道:“此等困局,源自人心深处最复杂的情感纠葛,已非单纯‘法理’可以裁断,亦非简单‘对错’可以分明。法理可断行为之是非,却难解心结之死扣。欲解此局,或许……需借‘情理’之力。”

“情理?”瑛姑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不错。”韩非颔首,“需有人,能超越恩怨,以包容之心,引导三位直面过往,坦诚相对,将心中积压数十年的‘情’与‘愧’,尽数倾吐。唯有将脓疮挑破,方有愈合之机。这需要契机,也需要一位……合适的‘调解之人’。”

他言尽于此,并未大包大揽。这毕竟是他人私密至极的情感创伤,他能做的,只是点明症结,指出一个可能的方向。

瑛姑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怨毒之色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茫然。韩非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她封闭数十年的心狱,让她第一次开始思考,除了恨,是否还有别的路可走。

就在这时,远处山林间忽然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一个须发皆白、如同老小孩般的身影,正追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蹦蹦跳跳地向这边跑来,不是老顽童周伯通又是谁?

瑛姑一见到他,浑身剧震,刚刚平复些许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眼神复杂无比。

杨过一看,乐了:“嘿!说曹操,曹操到!这下热闹了!”

韩非看着跑近的周伯通,又看了看神色变幻不定的瑛姑,心中暗叹一声。

这“情理”之解,契机似乎已至。只是不知,这纠缠了数十年的死结,能否真的就此解开?

他看着周伯通那浑然不觉、依旧无忧无虑追着蝴蝶的模样,再想想瑛姑那满腔的悲苦与怨恨,忽然觉得,有时候,无知无觉,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当然,这话他是绝不会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