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墨的战术靴碾过碎石时，指节在机械臂握把上泛出青白。
他半躬着背，将赵小七横抱在怀里，
金属化的皮肤擦过他的战术服，发出砂纸般的刺响，
那触感硬得像冻住的钢板，却还残留着小七体温的余温，
让人想起地下腔室里，小七拼尽全力推开他时掌心的冰凉。
苏晚晴跟在身侧，青铜铸造的护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的手指始终悬在腰间的青铜匣上，
里面装着刚从倒悬巷拓印的《墨子非攻卷》残页，
还有半块上次青铜镯崩裂时留下的碎片。
“这封印盘是用镯碎片熔的，按反向驱动的青铜能量逻辑铸的符文。”
她突然低声说，指尖无意识蹭过腕间旧伤，
那是青铜镯崩裂时留下的疤痕，
“你解锁反向驱动那次，存储卡和浑天仪残件的共振频率，
跟这盘的符文频率能对上，应该能暂时镇住金属化。”
“车门！”
宋清越的吼声响在头顶。
改装的机械卡车斜停在废墟边缘，陈茹仕正攀在驾驶座上，
用扳手卡住变形的车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再晚几秒，机甲的触须就缠上来了！”
她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机甲关节的“咔嗒”声，像催命的钟摆。
陆子墨弯腰钻进车厢时，赵小七突然抽搐起来，
金属化的右手五指暴长三寸，在车厢钢板上划出五道深痕，
火星溅在他的战术裤上，烧出细小的焦洞。
“小七？”
苏晚晴跪坐下来，将手掌覆在他额头，指尖瞬间传来刺骨的凉，
赵小七原本小麦色的脸颊上爬满银灰色纹路，
连睫毛都结了层金属薄膜，像被冻住的霜花，
呼吸里还带着母体黏液的腥气。
陆子墨能听见他喉咙里发出气泡破裂般的杂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啃噬。
“系统，扫描。”
他咬着牙按下腕间的青铜按钮，视网膜上立刻跳出数据流：
【目标：赵小七
污染类型：孢囊母体侵蚀
污染等级：中度
逆转可能性：43%】
“还有救。”
陆子墨激动得沙哑地说，他盯着赵小七的胸口，
那里还残留着被猩红光线贯穿的焦痕，
边缘的布料还沾着黑紫色的黏液。
三天前在实验室看到感染者影像，
他以为那些全身金属化的人只是冰冷数据，
但此刻赵小七的体温正从他臂弯里流失，
像被风吹散的火星，
让他想起小七塞给自己那枚刻星弹壳时，指尖的温度。
“轰！”
卡车突然剧烈震动，陈茹仕的咒骂混着机甲嘶吼传来：
“五台血肉机甲！全是嵌孢囊的！”
陆子墨抬头，透过破碎的车窗，月光下浮动着暗红的血雾，
七台机甲从废墟里爬出，关节处挂着半融化的肌肉组织，
胸腔部位嵌着跳动的孢囊，正是白无常最爱的“活体兵器”，
和芯片影像里的实验体如出一辙。
为首的机甲掀开面罩，露出一张眼尾纹着锈蚀状的青斑、白得发青的脸。
“陆先生。”
白无常卡着碴儿，一个字一个字生硬地说着，
“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把感染者交出来，我可以当今天没发生过。”
他掌心的暗红血珠滴在控制台上，
机甲胸腔的孢囊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立刻亮了几分。
苏晚晴攥紧拳头，腕间旧伤被扯得渗出血珠。
三天前浑天仪残骸旁的画面又闪现在眼前，
这个男人用锈蚀触须捏碎两个试图逃跑的幸存者，
那些人的惨叫声像还堵在耳边。
她冷声沉道：“你拿感染者当容器，跟母体有什么区别？”
陆子墨将赵小七往身后轻轻一带，把小七完全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他手臂绷得发紧，连战术服的褶皱都透着劲：
“他是青州械寨的人，不是实验品。”
“那就怪不得我了。”
白无常眼底翻出一丝青黑，指缝间的指甲泛着锈蚀般的冷光，
尖锐得能划开铁皮。
他猛地攥拳，指甲狠狠划开掌心，暗红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机甲控制台。
七台血肉机甲瞬间发出嘶吼，
最前面那台抡起带刺的臂甲砸向卡车前盖，
钢板当即凹陷，裂纹像蛛网般爬满表面，触须已经缠死了车门把手。
“宋清越！”
陆子墨吼道，
“炸左边第三台的孢囊！”
“来了！早准备好了！”
副驾驶座的宋清越立即甩出三颗自制火药弹，
导火索在月光下划出金线。
手刚摸向备用弹，却发现引线被机甲黏液浸了半截，
他急得用衣角猛擦：
“墨哥，只剩最后两颗了，我得瞄准点！”
指尖藏不住颤抖，却仍稳稳攥住火药弹。
“轰！”
火药弹炸开的瞬间，那台机甲胸腔直接炸得稀烂，黑血混着碎肉喷溅满地，
溅在卡车轮胎上当即滋啦冒出白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剩下的六台机甲却没半分停顿，触须像毒蛇似的缠上卡车后轮，
轮胎在地面刮出火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身猛地往废墟边缘歪，后轮悬在塌陷坑洞上方空转。
再退半寸，整辆车就得连人带车摔下去！
宋清越攥着仅剩的两颗火药弹，指节泛白：
“墨哥，机甲都把车轮缠死了！”
“子墨！”
苏晚晴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颈间挂着的青铜封印盘，
盘面上刻着《墨子非攻卷》里“止战”的符文，
边缘还留着熔铸时的毛刺，盘底隐约看见青铜镯碎片的纹路。
她将封印盘按在赵小七胸口，另一只手掐诀，
指尖渗出的血珠滴在铜纹上，腕间旧伤的血痕也跟着泛红，
与盘上的符文缠在一起：
“以青铜为誓，以血脉为引，镇！”
青铜盘瞬间亮起黄光，赵小七的抽搐突然顿住，
金属化的纹路在胸口处停滞，像被无形的墙挡住。
猛地，他的左眼突然睁开，瞳孔完全变成银灰色，
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低吟：
“浑天...仪...要醒了...”
声音里还带着母体意识的残留，让人心头发紧。
“小七！”
陆子墨抓住他的肩膀，视网膜突然跳出行警告：
【检测到目标意识被母体干扰，强行清除可能导致目标死亡】。
他盯着赵小七银灰色的瞳孔，想起他推自己时的力道，
想起那枚刻着星星的弹壳，小宇还在械寨里等着，等着赵小七教他用战术刀。
“系统，启动污染清除模式！”
他咬着牙，将另一只手按在赵小七的太阳穴上，
指腹轻抚小七金属化的皮肤，
“赌一把，他不会就这么认输。”
系统的机械音提示：
【此操作需连接β型机甲，可能导致目标死亡。是否继续？】
“继续！”
陈茹仕的尖叫混着卡车钢板撕裂的声音传来。
陆子墨感到β型机甲的能量顺着机械臂涌入赵小七体内，
古神代码在两人意识里翻涌，像滚烫的岩浆，
烫得他太阳穴猛胀。
赵小七的瞳孔剧烈收缩，银灰与黑褐在其中飞快交织，
喉咙里挤出模糊的声音：
“哥...别...放弃...”
“疼...疼死了...”
赵小七突然松开手，蜷缩成一团。
金属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渗血的血肉肌肤，
但左臂却完全僵硬，泛着冷硬的青铜光泽，像被青铜裹住的铠甲。
“成功了？”
苏晚晴盯着赵小七的脸，之前还泛着青灰的肤色，开始透出浅淡的血色。
她微颤着指尖轻压他的脉搏，微弱的脉搏规律的跳动传向指尖，
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眼泪差点滴在赵小七的手臂上。
赵小七缓缓睁眼，看见自己的左臂时笑了，
沙哑着喉咙：“以后爬墙不用带抓钩了...
就不知道能不能扛住白无常的锈蚀触须。”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青铜关节发出“咔嗒”声，
像小型机甲的零件在运转。
“先扛住现在的再说！”
宋清越突然打断他们的话，攥着空了的弹袋咬牙道，
原来刚才他刚掷出最后两颗火药弹，好不容易炸断缠在车轮上的触须，
转身就见白无常踩着翻涌的血雾逼近，
机甲的重靴直接踏碎卡车前半部分，钢板发出刺耳的扭曲声。
“看来我得亲自上了……”
“子墨！”
苏晚晴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向前方。
陆子墨刚把众人推出车厢，白无常的机甲跟着挥臂而来。
他机械臂一甩，三棱刃缠住机甲手腕，
猛地发力拽偏方向，机甲的臂甲砸在地上，溅起一地碎石，
黑血顺着裂缝渗进土里，滋滋作响：
“清越！炸它关节！”
宋清越立刻甩出手雷，精准炸中机甲膝关节，
“轰”的一声，机甲踉跄着跪下，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墨哥，这台动不了了！”他兴奋地喊。
面罩后白无常的脸扭曲着：
“你们以为能跑掉？
净化局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就在这时，爆炸声从械寨方向传来。
陆子墨抬头看去，月光下，青州械寨的夯土墙上浮现出焦黑痕迹，
像被无形的手画了张蛛网。
远处，仓库的木梁下，一团灰黑的孢囊正顺着房梁蔓延，
触须尖端泛着和赵小七左臂一样的银灰色，
还散着刺鼻的腐铜味，比地下母体的腥气更浓，
爬过木梁时发出“沙沙”声，像无数虫子在啃着木头，
触须渗的黏液滴在屋檐上，烧出细小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