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收到。”
陆子墨笑了笑，指尖在发烫的操纵杆上轻轻一推。
太极玄钢号迈开大步，二十米高的身躯踏碎地面的锈块，迎着紫雾冲去。
三米长的青铜战刀横扫，刀身铭文亮起，将迎面扑来的锈色尖刺劈成齑粉。
这是混沌无极形态的第一次实战，齿轮与神经的同步率达到百分之百，
他甚至能“看见”战刀切开空气的轨迹，
刀刃划过的地方，连紫雾都被搅出金色漩涡。
“嗡！”
紫雾深处的锈蚀母巢突然震颤，无数触须像暴雨般从雾中射出，
每一根都缠着滋滋作响的锈电。
陆子墨操纵机甲旋身，战刀划出完美的金色圆弧，
触须应声断裂，褐色锈水喷溅在光膜上，瞬间蒸发成刺鼻的蒸汽。
他正准备乘胜追击，
“啊！”通讯器里突然传来苏晚晴撕裂般的尖叫。
“子墨！看天空！”
他猛地抬头，心脏狠狠一缩。
原本青灰色的天幕正渗出稠密的锈色雾霭，
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颗粒不是坠落，是被某种巨力挤压着倾泻，
像倒转的瀑布裹着腐铁味的腥风砸向械寨。
最前排的箭楼在锈雾中扭曲变形，青铜拒马的尖刺眨眼间爬满红褐斑点，
接着“咔嗒”一声断成两截，断口处还在冒着锈色的烟。
“母巢……领域……”
一道女声突然诡异地在耳边响起，是陈茹仕！
陆子墨浑身一震，这声音正是在三个月前倒悬巷她喊“快走”时如出一辙，
只是现在多了层被锈蚀能量浸染的冷硬，少了几分人类的温度。
阴影在紫雾中快速凝聚，当它完全穿透雾层的刹那，陆子墨倒抽一口冷气。
那根本不是什么怪物，是由无数齿轮、金属丝与腐化血肉编织的躯体，
胸口嵌着枚旋转的青铜铭文核心，每转一圈就溅出几点锈色火星。
最骇人的是那张脸，半张是陈茹仕苍白如纸的面容，
半张是锈蚀巨人扭曲的金属骨茬，眼窝里流转着紫黑与暗红的光，
像两团将熄的鬼火。
“检测到锈蚀母巢意识寄生体，目标是利用陈茹仕的脑波控制归元阵！”
玄风子的警报及时响起，帮陆子墨厘清了眼前的威胁。
“你阻止不了我。”
锈蚀之主抬起手臂，指尖滴落的锈液在半空凝结成尺长的尖刺，
带着破空声刺向最近的箭楼，
“只有终结，才能重启。”
“晚晴！”
陆子墨猛拍通讯键，掌心沁出的汗在按键上洇出湿痕，
“定位陈茹仕的生命信号，快！”
“检测中。”
苏晚晴低泣，控制台的红光映得她眼眶通红，手指在屏幕上飞掠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子墨，她的脑波还在波动，就在那枚青铜核心里！”
锈蚀之主的尖刺已经穿透城墙，第三箭楼的青铜穹顶轰然坍塌，碎石砸在光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子墨咬着牙推动推进器，太极玄钢号的腿部喷口喷出炽蓝火焰，
机体如离弦之箭冲上天际，装甲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浪，透过驾驶舱都能感觉到。
他能清晰听见机甲关节因过载发出的嗡鸣，却压不过胸腔里狂跳的心脏。
三个月前在倒悬巷，陈茹仕扑到他身前挡住触须的画面突然清晰，
那时也是这样，心跳声盖过了所有轰鸣，只剩下“一定要活下去”的执念。
“接招！”
陆子墨暴喝一声，右臂的青铜战刀弹出冷光，带着雷霆之势劈向锈蚀之主的核心。
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相撞，锈液尖刺刺穿了太极玄钢号的肩甲，褐色液体顺着装甲缝隙流淌。
陆子墨闷哼一声，后背狠狠撞在椅背上，驾驶舱的安全带上瞬间渗出几缕血珠，
是刚才震动时被操作台边缘划破的伤口裂开了。
但他的战刀也精准刺入对方胸口的核心边缘，
火星四溅中，陈茹仕的半张脸突然扭曲成痛苦的神情。
“别……别用这种方式救我。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被信号干扰，
“我已经……快要被它吞掉了。”
“坚持住！”
陆子墨的额头抵在操纵杆上，汗滴顺着下巴砸在战术屏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带你回家，回械寨。”
“子墨！快看阵图！它在和齿轮之钥共鸣！”
苏晚晴的尖叫惊醒了沉浸在对峙中的他。
陆子墨这才发现，太极玄钢号胸口的青铜阵图不知何时完全点亮，
金红与银蓝的光流在机体表面交织成完整的阴阳八卦，
光纹流动的节奏，和他掌心齿轮之钥的脉动完美重合。
“子墨，青铜蝉的增幅启动了！”
老匠喘息关着，
“匠魂们在帮你稳固阵图！”
陆子墨扫过全息屏，监控塔顶端的青铜蝉光芒暴涨，
光网中无数淡金色的匠魂虚影飞向械寨各处，
落在青铜拒马、机关弩甚至坍塌箭楼的残片上，
原本黯淡锈蚀的金属瞬间亮起，泛着温润的青铜光泽。
“是匠魂的力量激活了玄钢共鸣！”
苏晚晴已缓过来，镇定地说，
“《墨子非攻卷》里说，众志为铜，同心为纹，这才是阴阳归元阵的核心！
整个械寨的金属结构都在和你的机甲呼应！”
陆子墨瞳孔骤缩，远处的青铜拒马、机关弩果然都浮了起来，
表面流转着与机甲相同的光流。
那些被锈蚀侵蚀的金属在光流中剥落锈层，露出下方崭新的肌理，
连刚才坍塌箭楼的残片，都在光流包裹下重新组合成防御壁垒。
而锈蚀之主周围的锈雾正在被快速压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成紧实的团。
“因果线分叉，启动双模运行。”
玄风子的电子音突然变沉，驾驶舱中央的全息投影泛起涟漪，
光点凝聚成一个穿青衫的老者身影。
那身服饰陆子墨再熟悉不过，是他在熔炉影像里见过的初代大匠师样式。
老者白眉微蹙，眼神庄重。
“我是玄风子的核心意识，由初代大匠师的意志凝聚而成。”
老者开口，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厚重感，
“战术屏已同步未来因果线，你需要在三个可能性中做出选择。”
战术屏上弹出三个闪烁的窗口。
第一个窗口里，锈蚀之主被彻底摧毁，陈茹仕的脑波信号也随之消失在混沌中；
第二个窗口里，械寨被锈雾吞没，幸存者背着残破的武器四散逃亡，
苏晚晴的身影倒在防爆墙下；
第三个窗口让陆子墨的呼吸骤然急促，画面里锈蚀之主的核心裂开，
陈茹仕站在晨光里，背后是修复完好的械寨，老匠正给她递来一碗热水。
“警告，若选择强行摧毁锈蚀之主，可能导致陈茹仕意识彻底湮灭并释放混沌因子。”
玄风子的虚影上前一步，
“第三条路需要献祭者，用自愿者的生命能量作为媒介，强行剥离母巢意识。”
听到玄风子的话，陆子墨的手顿时悬在确认键上方，
掌心的伤口再次裂开，血珠渗进操纵杆的纹路里。
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咳着血说的话，活下去不是靠牺牲，是靠守护。
他又看向全息屏里陈茹仕痛苦扭曲的脸，
倒悬巷里她推开他时决绝的眼神清晰如昨。
“有没有别的办法？”他问玄风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因果线显示，仅有机甲核心能量不足以剥离母巢意识，需外部能量源强行介入，
且必须是自愿献祭者。”玄风子的声音没有波澜，
“能量源的意志越坚定，剥离成功率越高。”
陆子墨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按下了备用通讯频道的按键。
“晚晴，青鳞在哪？”
“他在备用机库检查机甲！”苏晚晴瞬间激动起来，
“子墨你要做什么？你不要乱来！”
“启动玄钢密钥指令，权限代码陆0713。”
陆子墨按下确认键，掌心的血珠彻底渗进按键缝隙，
“晚晴，替我照顾好械寨，照顾好陈茹仕。”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声，是青鳞的声音，
“陆哥，我在备用机甲里，信号满格。你需要的献祭者，我来当。”
陆子墨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想起三天前的傍晚，青鳞蹲在机库门口修推进器，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少年一边拧螺丝一边说，等打完这仗，他想去看看黄河，
听说那是古神没污染过的地方，水是清的，沙子是黄的，踩上去暖暖的。
“陆哥，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青鳞的话说得像在聊天，
“三年前在废墟里，是你用第一台改装机甲把我从锈蚀触须里救出来。
我当时就说，以后要做探路者，替你摸清前面的危险。”
战术屏上，代表青鳞的光点正快速移动，备用机甲冲破浓烟，
驾驶舱的灯牌在锈雾里明明灭灭，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陆哥，这路我先探了！”青鳞的笑声混着机甲引擎的轰鸣传来。
驾驶舱的灯牌在锈雾里一明一灭，那是他特意改装的“探路者信号灯”，
此刻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直直撞向锈蚀之主脚下的能量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