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禽戏枝图》巡回展出的第三站,落在了南方一座临河的古城。博物馆的展厅里人头攒动,宋代工笔花鸟的细腻笔触在灯光下流转,那只补画的山雀依偎在梅枝上,眼神灵动,仿佛能感受到窗外的江南春色。沈砚和于晚晚站在画作旁,接受着参观者的问询,于晚晚用便签解答着关于修复的细节,沈砚则偶尔用简单的手语回应,指尖的动作轻柔,像在勾勒画中的线条。
开幕式的茶歇环节,一位身着米白色西装的女士缓步走到画作前,她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温婉,目光落在《春禽戏枝图》上,久久没有移开。她的眼神里没有单纯的赞叹,更多的是一种专业的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共情。
“这幅画的修复太有温度了。”女士转过身,对着沈砚和于晚晚微笑着开口,声音柔和如春风,“尤其是这只补画的山雀,既贴合原作风格,又带着一种新生的暖意,想必修复师在动笔时,心里满是温柔吧。”
于晚晚愣了一下,连忙拿起便签写下:“您过奖了,这是沈砚修复的,我负责记录。”她指了指身边的沈砚,眼里带着几分骄傲。
沈砚对着女士颔首示意,指尖在随身的小本子上写下:“多谢认可,修复重在还原,也在延续生机。”
女士接过本子,目光在沈砚的字迹上停留了片刻,又抬眼看向他的眼睛,眼神温和却带着穿透力:“沈先生,我叫苏蔓,是一名心理苏蔓,是一名心理医生,专攻创伤后失语的治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让沈砚和于晚晚同时愣住了。于晚晚手里的便签本差点滑落,她连忙扶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指尖飞快地写下:“您……您能治疗创伤后失语?”
苏蔓点头,笑容依旧温和:“我接触过很多类似的案例,大多是因为严重的心理创伤导致语言功能暂时丧失,并非生理上的器质性损伤。刚才听您二位的交流,再结合沈先生的状态,我猜想他的失语,或许和某种深层的心理创伤有关——那种让他不敢再开口、不愿再表达的恐惧。”
沈砚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指尖猛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这个埋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秘密,像一道从未愈合的伤疤,被苏蔓轻轻一碰,就牵扯出尖锐的疼痛。他下意识地避开苏蔓的目光,看向窗外潺潺的河水,眼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恐慌与抗拒。
于晚晚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连忙握紧他的手,指尖传来的微凉让她心疼不已。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在便签上写下:“他……他小时候,亲眼看着母亲在面前自杀了。从那以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我们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用。”
写下这句话时,于晚晚的眼眶也红了。她也是很久以后,在整理恩师遗物时,看到恩师留下的字条“小砚幼年失恃,目睹惨状,闭言至今,需以温柔解之”,才知道沈砚失语的真正原因。这些年,她从不敢主动提及,只默默用陪伴温暖他冰封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