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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哈拉尔德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破局之策时,一个略显瘦削、穿着索伦军官服饰但面容带着明显金雀花人特征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大首领,阿斯盖尔兵团长。”来人恭敬地行礼。

哈拉尔德转头看去,脸色稍霁:“莱昂,你来了。”

此人是前老奥斯里克堡守将莱昂。

在海因里希十一世三年的劫掠中,他因弹尽粮绝、援军无望而被迫向当时的索伦先锋投降。

与其他大多被闲置的降将不同,刚刚继承首领之位、急需人才的哈拉尔德看中了他的才能和对金雀花防务的熟悉,对他礼遇有加,不仅保全其性命,还给予其相当的地位和信任。

这份知遇之恩,让莱昂死心塌地地投靠了索伦,成为了哈拉尔德重要的幕僚,在历次南侵中为其出谋划策,对付起自己的同胞来毫不手软。

“莱昂,你看到了?”哈拉尔德指了指城头的条幅和人头,语气沉重,“弗里德里希这一手,很麻烦。”

莱昂抬起头,望着城头那挑衅的条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但很快被阴冷所取代。

他微微躬身,低声道:“大首领,弗里德里希此举,看似高明,实则也暴露了他的弱点,他急于补充兵员,稳定内部,甚至可能…城内守军的士气并非铁板一块。”

哈拉尔德和阿斯盖尔闻言,目光都是一凝,阿斯盖尔急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莱昂的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大首领,明日攻城时,我们可以从刚才俘虏的金雀花士兵中,挑选出几百名人,给他们换上缴获的金雀花军服和盔甲。”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然后,让我们最精锐的死士,也换上同样的衣服,混入这群奴隶之中”

“明日拂晓,我们驱赶这群‘降兵’冲向老奥斯里克堡的城门,让他们哭喊着请求入城避难,声称是阵前起义,前来投奔弗里德里希大人。”

哈拉尔德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

莱昂继续解释道:“守军见到大批同胞来投,又是阵前起义,按照弗里德里希宣扬的政策,很大可能会开门接纳。”

“只要城门一开…混在人群中的死士便会立刻暴起发难,抢占城门,制造混乱!届时,我大军趁势掩杀,里应外合,老奥斯里克堡必破!”

“妙啊!”阿斯盖尔忍不住击掌叫好,“那如果他们识破了,不肯开门,甚至放箭射杀这些降兵呢?”

莱昂阴恻恻地一笑:“那就更好了!如果弗里德里希下令射杀这些前来投诚的同胞,那他在城头挂出的那条幅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什么‘优待俘虏’、‘既往不咎’,全是骗人的鬼话!这不仅会寒了城内那些可能心存摇摆的守军的心,更会让城外所有金雀花降兵看清他们的虚伪和残忍,反而会激发我军的同仇敌忾之心!无论他们开不开门,我们都立于不败之地!”

哈拉尔德听完莱昂的计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拍了拍莱昂的肩膀,赞许道:“好!好一条毒计!真是一举两得!就按你说的办!阿斯盖尔,立刻去准备!挑选奴隶和死士的事情,由你亲自负责,务必做得隐秘,不能让守军看出破绽!”

“是!大哥!”阿斯盖尔兴奋地领命而去。

哈拉尔德再次望向老奥斯里克堡,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志在必得的信心。

“弗里德里希…明天,我看你如何接招!”

……

老奥斯里克堡,临时指挥所内,气氛凝重。

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焦虑而又带着一丝绝望的脸庞。

几名身上还带着血迹和烟尘的军官,正轮流向站在地图前的弗里德里希汇报着情况,声音沙哑。

“大人,东面城墙守军,原有三百二十人,阵亡四十七人,重伤失去战斗力者六十三人,轻伤但可继续作战者近百…现能持枪站立者,不足两百人…”

“大人,西侧箭塔及附属防线,原有守军两百八十人,经索伦人重点猛攻,伤亡过半…箭矢消耗殆尽,滚石檑木也已见底…”

“大人,北门守备队…”

“大人,负责城内巡逻和预备队的弟兄们,也已经全部填上了城墙的缺口,现在…现在真的无兵可调了!”

听着这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弗里德里希的眉头紧锁。

他目光扫过地图上那被红色箭头紧紧包围的城堡标记,心中清楚,经过连日惨烈的守城战,城堡的守军力量已经濒临枯竭。

粗略算来,还能战斗的士兵,恐怕已不足一千人。

而城外,哈拉尔德的大军依旧一眼望不到尽头。

“兵员…”弗里德里希低声自语,随即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负责后勤和民政的书记官,“立刻在城内征召青壮平民!凡是能拿起武器的男子,全部编入辅兵队,协助守城!告诉他们,索伦人写信进来了,他们不接受投降,城破之日就是屠城之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绝望,弗里德里希的命令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只激起了一圈无奈的涟漪。

军官们面面相觑,无人立刻应声,他们脸上交织着疲惫、恐惧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勤王大军在城外原野上被轻易碾碎的场景,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每个军官的脑海里。

那不仅仅是五万条生命的消逝,更是他们坚守至此的最后信念的崩塌。

他们之所以能忍受饥渴、伤病和日夜不停的攻击,就是坚信王国的旗帜终会在这片土地上重新飘扬,援军的号角会驱散索伦人的狼烟。

可现在,希望彻底破灭了。

他们成了真正的孤城孤军,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唯一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而弗里德里希悬挂敌军首级、激怒哈拉尔德的举动,在他们看来,无疑是斩断了最后一根可能存在的、哪怕是屈辱的救命稻草。

索伦人不会接受投降了,城破之后,等待所有人的将是毫不留情的屠杀。

这点,弗里德里希说得清清楚楚,他们也心知肚明。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沉默中蔓延,有对弗里德里希决绝手段的一丝埋怨,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颓然。

既然退路已绝,苟活的幻想被戳破,那么,剩下的选择反而简单了,要么在战斗中速死,要么在城破后被虐杀。

对于这些还有着最后一丝荣誉感的贵族军官而言,前者似乎是稍微体面一点的选择。

“……是,骑士大人。”最终,一位资历较老的军官哑声应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行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军礼,其他军官也纷纷效仿,动作迟缓,如同提线木偶。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也没有人激昂陈词,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接受。

他们转身离开指挥部的背影,显得异常沉重而萧索。

或许,此刻他们心中所想的,已不再是胜利,而是在注定到来的终局里,如何能像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战死,或许还能在王国那或许不会再有的史册上,留下一个悲壮的名字。

指挥部的大门缓缓关上,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摇曳的烛光下,只剩下弗里德里希独自一人坐在长桌尽头。

刚才面对众人时的强硬和决绝从他脸上褪去,深深的疲惫刻在他的眉宇间。

他靠在冰冷的石椅背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桌上那张早已烂熟于心的城防图。

他知道自己把所有人都推上了绝路,包括他自己。

他并不指望奇迹,也不相信还有什么转机。

他所能做的,就是利用这最后的时间,组织起尽可能有效的抵抗,让这座城堡和里面的每一个人,在最终时刻到来时,能多带走几个索伦人陪葬。

窗外,隐约传来书记官带着颤音的征召令,以及随之而起的、夹杂着恐惧和哭泣的骚动。

弗里德里希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在等待,等待哈拉尔德的总攻,等待那座注定到来的命运之门轰然开启。

指挥部里,只剩下他孤独的呼吸声,和烛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