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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知否之砚之护墨兰 > 第16章 李修文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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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李修文悔悟

入夏的汴河码头,水汽混着汗味,在毒辣的日头下蒸腾成一股黏腻的热。李修文站在官驿的廊下,看着漕运官吏正围着一艘粮船指手画脚,心里像塞了团湿棉絮,闷得发慌。

“王掌柜,这船粮的‘耗损’怎么才报三成?”一个胖官吏掂着算盘,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假笑,“去年这河段翻了两艘船,依我看,至少得按五成算——不然,回头报上去,怕是过不了户部的眼。”

粮商王掌柜脸都白了,作揖打躬地递上银子:“刘管事通融些!今年雨水少,河道顺畅得很,哪来的五成耗损?这……这不是明抢吗?”

“抢?”刘管事掂了掂银子,揣进袖中,皮笑肉不笑,“王掌柜这话难听了。咱们弟兄在码头风吹日晒,为朝廷押运粮草,多算点耗损,不是应当的?”

李修文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是跟着父亲来巡查漕运的,原以为只是走走形式,却没料到这码头的贪腐竟如此明目张胆。那“五成耗损”的说法,像根针,刺破了他从小被灌输的“官威”“体面”,露出底下溃烂的脓疮。

“漕弊在贪,不在水。”沈砚之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那是半年前在书院论策时,沈砚之指着《漕运考》说的,“河道淤塞可疏,人心淤塞难清。若官吏都把‘耗损’当成敛财的由头,百姓的血汗粮,最后能到京师的,十成里剩不下三成。”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沈砚之是寒门出身,总把官吏想得太坏,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那话有多锋利,多实在。他想起自己从前总嘲讽沈砚之“泥腿子懂什么”,想起在骑射场被沈砚之用劣马赢了时的恼羞成怒,想起父亲在家感叹“新政难推,难在人心”……原来,自己守着的那些“贵胄体面”,在这些盘剥百姓的肮脏勾当面前,竟如此可笑。

“父亲,”李修文转身对身后的礼部侍郎李嵩道,“这刘管事明显在勒索商户,该查。”

李嵩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儿子从前总护着旧党同僚,今日竟主动提出查贪,倒是稀罕。他点了点头:“记下姓名,回头交刑部。”

离开码头时,李修文心里堵得更厉害了。他让随从备了匹马,调转方向,往白鹿书院去。

沈砚之正在书院的河边测量水流速度,见李修文翻身下马,有些意外:“李兄?”

李修文看着他手里的测绳和算筹,绳上还沾着河泥,指缝里嵌着草屑,忽然觉得脸上发烫。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沈砚之拱手,竟是个标准的长揖:“沈兄,从前是我狭隘了。”

沈砚之挑眉,没说话。

“在码头见了官吏盘剥,才懂你说的‘漕弊在贪’,”李修文声音有些艰涩,“我从前总觉得你重实务是轻视经义,其实是我自己躲在‘贵胄’的壳里,不愿看这世间的真难处。”他顿了顿,抬头直视沈砚之,“那些嘲讽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河风吹过,带着水汽的凉意。沈砚之放下测绳,笑了笑:“李兄能看见这些,便不算晚。”

“你我政见终究不同,”李修文道,“我仍觉得祖宗之法有其道理,但我承认,你的实务之学,确有可取之处。”

“政见不同无妨。”沈砚之捡起块鹅卵石,在地上画了条河,“就像这河,有主流有支流,方能汇成大川。只要目标都是让这天下更好,又何必强求水道完全一致?”

李修文看着地上的河,忽然明白了。他们或许走在不同的路上,却望着同一个方向。他笑了起来,是这些年最轻松的一次笑:“说得好!那往后,若有不懂的实务问题,我可要向沈兄请教了。”

“随时欢迎。”沈砚之递给他一根测绳,“比如这水流速度,你看……”

两人蹲在河边,一个讲测算原理,一个问应用细节,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竟看不出从前的针锋相对。

后来,有人见李修文常与沈砚之在书院辩论,旧党新党都觉得奇怪。李修文却只说:“沈砚之是个能共论事的朋友——他骂贪腐时,比谁都狠;谈治河时,比谁都细。这样的人,值得打交道。”

而沈砚之在给母亲的家信里,提了句:“李修文虽出身勋贵,却非不明事理之辈。”

河水流淌不息,载着船只,也载着两个少年渐渐成熟的认知——原来对手未必是敌人,政见不同,亦能为了同一个“天下安”,并肩看同一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