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梁府构陷
梁晗将茶杯重重掼在案上，青瓷碎片溅起，划破了他的手背。他盯着下人递来的沈砚之课案抄本，上面“水利测算新法”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自从沈砚之在书院开了实务课，原本围着他转的几个勋贵子弟，竟有大半跑去听课，连父亲都赞那沈砚之“有经世之才”。
“废物！”梁晗一脚踹翻脚凳，“一个寒门学子，也配压过我？去，给我找些人，就说沈砚之私藏禁书，意图不轨！”
心腹面露难色：“公子，那沈砚之向来谨慎，怕是……”
“怕什么？”梁晗眼中闪过狠厉，“找几本前朝逆臣的诗集，偷偷塞进去便是。到时候人赃并获，我看他还如何翻身！”
三日后，一群衙役气势汹汹地闯进沈砚之简陋的宅院。李氏正在缝补儿子磨破的袖口，见他们撞开院门，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奉旨搜查！有人举报沈砚之私藏禁书！”领头的衙役亮出令牌，挥手示意手下翻找。
卧房里，沈砚之正在誊抄《河防辑要》，见此情景，只是皱眉起身：“我家徒四壁，何来禁书？”
衙役们翻箱倒柜，床底的木箱被拖了出来，里面没有金银玉器，没有华服锦缎，只有一摞摞泛黄的农书——《齐民要术》《农桑辑要》，还有几十张手绘的水利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河道走向、水位测算，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边。墙角的旧书箱里，《论语》《孟子》等经书整齐码放，封皮磨破，内页写满了朱笔批注，显然是反复研读所致。
“这是什么？”一个衙役从袖中摸出本线装书，正要高喊，却被沈砚之按住手腕——那书封面印着“南明诗集”，正是梁晗准备的“赃物”。
“这不是我的书。”沈砚之目光锐利如刀，“方才见你趁乱塞进来，当我没看见？”
衙役脸色一白，正想狡辩，李氏已扑过来抱住儿子的胳膊，哭得浑身发抖：“我儿冤啊！他连《论语》都翻烂了，日夜抱着农书水利图啃，哪有闲心藏什么禁书？你们看这批注，看这磨损的边角……他一心向学，怎么会做犯法的事！”
围观的邻里也纷纷开口：
“沈相公每天天不亮就抄书，我们都能作证！”
“梁府的人上午还在巷口鬼鬼祟祟，指不定是栽赃陷害！”
领头的衙役见状，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拿着那本“南明诗集”，尴尬地对沈砚之作揖：“沈相公恕罪，是我等鲁莽。”
此事很快传遍汴京。士人们听说沈砚之箱中只有农书经卷，批注详尽，无不感慨：“清贫如此，向学如此，真君子也！”连御史都在朝堂上提及：“沈生家无长物，唯书与图，其志可嘉，梁府构陷之事，当严查！”
沈砚之看着母亲泪痕未干的脸，轻声道：“娘，别担心。”他将那本被塞进的诗集扔进火盆，火苗舔舐着纸页，映亮他沉静的眼眸，“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越是折腾，便越能看清谁是魑魅魍魉。”
李氏摸着儿子翻烂的《论语》，点点头，眼里却还是藏着担忧——她知道，梁晗不会善罢甘休，往后的路，怕是更不平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