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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知否之砚之护墨兰 > 第11章 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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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雪中送炭

腊月初七的雪,下得比往年都烈。鹅毛大雪连下了三日,汴河沿岸的村落早被冻成了冰窖,屋檐下的冰棱能垂到膝盖,田间的路被雪埋得找不见踪迹,连最勤快的农户都缩在屋里,搓着冻裂的手盼着雪停。

沈砚之揣着书院给的年度赏银,踩着没过小腿的积雪往家走。赏银是他凭着全年课业第一得的,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用红绸包着,揣在怀里暖得发烫。路过村头的歪脖子树时,他忽然停住脚——树底下,张二婶正踮着脚往烟囱里捅柴草,可那烟囱半天没冒气,想来是柴湿了,火压根烧不起来。

“二婶!”他喊了一声,踩着雪跑过去。张二婶回头,冻得发紫的脸上绽出点笑意:“是砚之啊?这天儿邪性,柴垛被雪泡透了,火怎么也引不着,屋里娃冻得直哭。”她往屋里指了指,隐约能听见孩童的哭声,细弱得像小猫叫。

沈砚之扒着门框往里瞅,黑乎乎的屋里,三个孩子挤在破棉絮里,小脸冻得通红,最大的那个正用冻僵的小手给弟弟妹妹搓脚。他心里一揪,没多想就往镇上跑——积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像在拔萝卜,跑了没半里地,棉袄就被汗浸透了,贴在背上冰凉,可他愣是没停。

镇上的炭铺老板正打算关门,见他一身雪水闯进来,吓了一跳:“沈小相公?这大雪天的,您要买炭?”

“把您这儿的炭全包了!”沈砚之抹了把脸上的雪,从怀里掏出红绸包,“五十两,够不够?”

老板掂量着炭堆,咂舌道:“够!够买三大车了!只是这路不好走,咋运回去?”

“我雇车!”沈砚之红着脸喘气,“多雇几辆,您只管装炭,车钱我另算!”

等三辆骡车陷在雪地里往村里挪时,天已经擦黑了。沈砚之跟着车走,裤脚冻成了冰壳,却顾不上搓冻麻的手,挨家挨户拍门:“李伯!王奶!开门,送炭来了!”

第一家是瞎眼的陈大爷,门轴冻住了半天打不开,沈砚之用肩膀撞开,把炭块往灶边堆时,听见里屋传来“咳咳”的咳嗽声——陈大爷肺不好,往年冬天总犯病。“大爷,我给您引火!”他蹲在灶前,用自己棉袄下摆裹着引火绒,好不容易才把火点起来,橘红的火苗舔着炭块,屋里渐渐浮起层暖意,陈大爷的咳嗽声都轻了些。

往第二家走时,遇见了李氏——他远房的婶子,正挎着篮子往娘家赶,见他满身雪水卸炭,当下就急了:“你疯了?五十两银子全换了炭?这可是你攒着将来娶媳妇的钱!”她伸手拽住他胳膊,指节捏得发白,“你就不留点后路?开春买地、置农具,哪样不要钱?”

沈砚之正给刚生完娃的赵嫂子递炭,闻言直起腰,脸上还沾着炭灰,笑起来露出白牙:“婶,您看这雪多大。”他指着赵嫂子怀里的新生儿,那娃裹在破布里,小脸皱成一团,“百姓冻得直哆嗦,哪有力气想将来?咱先让他们过了这关,屋里暖了,娃不哭闹了,大人才有心思盘算开春的事。”

他用冻得发僵的手抹了把脸,炭灰蹭成了花脸,却笑得敞亮:“再说了,天下安不安,不就看百姓暖不暖吗?他们暖了,日子才有奔头,咱这后路,才能走得稳当。”

李氏看着他冻得发紫的耳朵,又看看赵嫂子把炭添进灶膛,屋里瞬间腾起的白汽,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再说啥,转身往篮子里塞了两个热馒头,硬塞进沈砚之怀里:“趁热吃,傻小子。”

骡车在雪地里碾出深辙,沈砚之踩着辙印往前走,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车帘响动。抬头一看,是盛府的马车,车帘掀开一角,盛老太太正隔着雪幕看他,银白的鬓发沾着雪,眼神却清亮得很。

“那后生是谁?”老太太问身边的盛紘。

盛紘认出是府试时写《漕运策》的沈砚之,低声回禀了来历。老太太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正往瘸腿的周大叔家送炭的背影上——那背影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却挺得笔直,像株扎在雪地里的青竹。

“心术正。”老太太慢悠悠捻着佛珠,声音透过风雪传下来,“寻常少年得了银子,不是想着置产业,就是换笔墨,他倒好,全散给百姓救命。”她瞥了眼周大叔家刚冒起的炊烟,对盛紘道,“这样的后生,骨头里长着韧劲,将来能撑事。你多留意些,是个可塑之才。”

盛紘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沈砚之正帮周大叔劈柴,斧头落下时,震得雪沫子从屋檐上簌簌往下掉,可他抡斧头的胳膊稳得很,一下是一下,像在劈开这漫天风雪里的寒气。

三车炭送完时,沈砚之的棉袄冻成了冰甲,脱下来“哐当”一声能立在地上。可他摸了摸怀里的空红绸包,心里却暖烘烘的——方才经过张二婶家,听见屋里传来孩子的笑声,那笑声比五十两银子烫多了,像团火,把这冰封的天地都烧得软了几分。

雪还在下,可那些亮着灯的窗户里,终于透出暖黄的光,一户户连起来,在雪夜里铺成条温暖的路,而路的起点,就站着个满身炭灰的少年,正望着那片光,笑得比炭火还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