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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月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房间。

几个伙计围在一起,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最引人注目的,是白日里吃得最香、干呕得最厉害的那个伙计。

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怎么回事?详细说!”白若月声音清冷,瞬间稳住了混乱的局面。

丁大成心有余悸地快速讲述:

“今夜按您的吩咐,我们都是两人一屋。

起初还好,可不知怎的,后半夜突然刮起一阵邪风,阴冷刺骨。

接着……接着人就犯困,昏昏沉沉的!

我仗着精神头足些,还能撑着,可我那同屋的兄弟……”

他指了指床上的人,声音带着后怕:

“他撑不住了,说实在熬不住,我们就商量着一人守夜,一人先睡会儿,过会儿再换。他躺下没多久就……就睡死了过去。”

丁大成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就在桌边坐着守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听见他床上传来‘吧唧吧唧’的声音……像是……像是在嚼什么东西。”

他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当时夜深人静,我脑子也有些迷糊,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在磨牙或者说梦话吃东西……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对劲!

我猛地扭头看过去,他还是闭着眼,但……但他的腮帮子在动!

就是在嚼!而且……而且有血!从他嘴角流出来!”

丁大成的声音都变了调:

“我吓坏了!冲过去想把他摇醒,可无论我怎么喊,怎么推,他就是不醒!像……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嚼!血还越流越多,我……我赶紧就点了您给的香!”

“没多久,”

丁大成指着那个此刻坐在角落、脸色灰败、眼神呆滞的伙计:

“他……他就突然自己醒了,像做了个噩梦一样,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他房间的兄弟都跑过来了,一问才知道,他们那边……也发生了差不多的事情。

都是守夜的人听到咀嚼声,看到睡觉的人闭着眼在‘吃’自己,嘴角流血,怎么也叫不醒,大家吓坏了,就都挤到我这里来了。”

白若月听完,眉头紧锁。

她走到那张床边,指尖凝聚一点微不可察的月华灵力,轻轻拂过床铺和那呆滞伙计的嘴角残留的血迹。

灵力接触的瞬间,一股极其阴冷、污秽、带着强烈怨恨气息的残留波动被捕捉到。

白若月又俯身检查那个伙计。

呼吸微弱平稳,脉搏有些异常地沉缓,伙计的体内,三魂七魄虽在,可精元气血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啃噬过,流失了大半。

尤其是心口附近,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阴冷污秽的气息,与白日里那“纸灰香油饭”引来的阴气如出一辙,更加凝练,更具侵蚀性。

“没有看到其他异常的东西?”白若月收回手,看向其他人。

一个伙计心有余悸地开口:“回…回仙子,这种情况吓得我们魂都没了,又不敢一个人待着,就都跑到丁头儿这里来了,也没留意其他的。”

白若月沉默。

整个房间弥漫着稀薄顽固的阴气,源头是几个被“啃食”过,精元受损的人。

若非她之前打入的月华守护灵力在关键时刻护住了他们的心脉和主要魂魄,这些人恐怕早已被吸干精元了。

那掺了纸灰的香油饭,果然不是简单的晦气。

安抚好惊魂未定的众人,白若月让他们安心休息,有她在场暂时无虞。

她随即极速探查整个客栈,除了在众人身上残留的,竟再也找不到丝毫其他阴鬼邪祟的踪迹。

“跑了?”白若月站在客栈最高处的屋顶,夜风吹拂着她的白衣,她眉头紧蹙,心下生疑。

她目光如电,扫向客栈外围浓重的阴影。

“出来吧,”她声音清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夜色,“我知道你跟着我回来了。藏头露尾,岂是大妖所为?”

不远处,一处屋檐的阴影仿佛微微蠕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

乌烈显然还在忌惮她手中那把诡异的锈剑,不愿轻易现身。

白若月也不急,继续说道:

“你也看到了,我的人,同样遭到了算计。我说过是误会,你不信。现在,亲眼所见,总该明白,暗算你子孙的,另有其人。我们都被算计了。”

短暂的沉默后,那片阴影终于一阵扭曲,乌烈阴沉着脸的身影缓缓浮现,并未靠得太近,保持着随时可以遁走的距离。

他肋下的伤口被他以妖力强行压制住了,眼神中怒气未消,也多了一丝惊疑不定。

他盯着白若月:“你想谈什么?”

“合作。”

白若月直截了当:“

你盘踞函谷关日久,耳目众多。可曾见过,或听说过这种能无声无息标记活人、隔空吸食精元气血的诡异手段?幕后之人是谁?”

乌烈眼神闪烁,似在快速衡量利弊。

白若月展现出的实力和那把锈剑让他忌惮,自己子孙被暗算、以及眼前这神秘香火神手下同样遭殃的事实。

他沉吟片刻:

“这种手段……我没见过。

吸食精元气血的邪法不少,如此隐蔽、不留痕迹,还能精准定位的……闻所未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这函谷关的犄角旮旯,没有我的子孙看不到的地方。我会派它们去查探风声。至于你……”

他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别想拖我下水!我查我的,你自求多福!”

说完,他身形一晃,再次化作一道融入夜色的淡影,迅速消失在远处,显然是不想再与白若月待在一起,也表明了他“只查探,不合作”的态度。

白若月看着乌烈消失的方向,并未阻拦。

这乌鸦精虽然暴戾记仇,但好在此刻有共同的“敌人”,让他去探查,总归能多一条线索。

快天亮时,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和轿子落地的声音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白若月霍然睁开眼。

是那美妇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