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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呼应来自脚下的大地,来自每一寸被金色麦浪覆盖的土壤。

赵咸鱼站在北邙山之巅,俯瞰着这片由她一手造就的奇迹。

数十万敌军,连同他们的战马与刀枪,都静默地跪伏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麦田之中,仿佛是在朝拜一位亘古的神明。

突然,一阵风过,麦浪翻涌,敌军阵中那面象征着不败与荣耀的玄铁王旗,竟像是被投入熔炉的蜡像,旗面上的雄鹰图腾扭曲着,从边缘开始一寸寸消融,化作黑色的铁水滴入金色的麦穗之间,无声无息。

“不好!”凤玦脸色骤变,他迅速掐诀,指尖萦绕的灵光急促闪烁,最终化为一声惊骇的低语,“是花粉!这麦田的花粉有灵,它们在吞噬、同化所有与这片土地的龙脉相连的信物!王旗首当其冲!”

他的话音未落,那面玄铁王旗已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凤玦他一步上前,不顾一切地将项链按在赵咸鱼的心口,声音嘶哑却坚定:“龙脉之力正在反噬一切外来者,咸鱼,你承载了太多,快撑不住了。这一次,换我来当祭品!”

然而,赵咸-鱼没有动,她的目光越过凤玦,落在了麦田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北原之王,耶律昭,缓缓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看着自己那些曾经骁勇的族人,如今却像温顺的羔羊般跪在田里,脸上流露出一种诡异的安详。

他的眼中先是迷茫,随即被无尽的愤怒与悲凉所取代。

“啊——!”

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响彻云霄。

耶律昭猛地抓起身旁巫祝遗落的青铜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

“砰”的一声闷响,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与麦田的金色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他单膝跪倒在地,身体剧烈颤抖,却死死地盯着山巅的赵咸鱼,字字泣血:“我的族人!我的勇士!他们饿死在你们所谓神明的神像脚下,枯骨堆满了草原!而你们的麦田,你们这片该死的麦田,却正在喂饱所有人!”

他的咆哮声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随着鲜血的流淌,他赤裸的脖颈上,竟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金色纹路,如同麦穗的脉络。

赵咸鱼望着那纹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悲悯的轻笑。

“你看见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耶律昭的耳中,“那不是神赐予你的印记,耶律昭。那是三百年前,被你们的祖先驱赶到北邙山,最终饿死在冰天雪地里的三万大夏百姓。他们的魂魄,就融在这片土地里,化作了这片麦田的种子。”

她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耶律昭的脑海中炸响。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蔓延的金色纹路,那不是荣耀,而是来自亡魂的控诉与诅咒!

就在此刻,凤玦按在她心口的龙魂项链猛地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龙魂的咆哮与她掌心那枚古老的云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一股磅礴无匹的生命之力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隆——!

整座北邙山都在震动,山石崩裂,草木消融,转瞬间,整座雄伟的山峰竟也化作了层层叠叠的金色麦浪,与山下的麦田连成一片,无边无际,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金色的海洋。

赵咸鱼动了。

她赤着双足,踩着脚下翻涌的麦穗,一步步从山巅走向敌军阵前。

她的步伐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韵律。

每一步落下,她脚下的麦浪便会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古字。

第一步,“罪”。

第二步,“悔”。

第三步,“生”。

罪、悔、生,三个字在她身后循环往复,金光流转,仿佛在演化着天地间最古老的法则。

所有跪拜的敌军士兵,眼中都流下了忏悔的泪水,他们看到了自己祖先的罪孽,也看到了自己手中沾染的鲜血。

突然,敌军阵营中,那名早已气绝身亡的大巫祝的尸体猛地站了起来!

他双目空洞,身体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高高举起了那尊沾染了耶律昭鲜血的人面青铜鼎,然后,狠狠地砸向了不远处那座由万人骸骨搭建的血祭祭坛!

咔嚓!

第一座祭坛崩塌。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巫祝的尸体站起,用他们生前最宝贵的法器,砸向了那些代表着杀戮与掠夺的祭坛。

咔嚓!咔嚓!咔嚓!

祭坛一座接一座地倒塌,骸骨化为飞灰,怨气烟消云散。

当最后一块祭坛的基石化为齑粉时,天地间所有的喧嚣都归于沉寂。

赵咸鱼停下脚步,她身后那三个巨大的金色古字也缓缓隐入麦浪。

她没有再看耶律昭,也没有再看那数十万大军,而是突然转过身,望向身后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凤玦,声音带着一丝卸下所有重担后的疲惫,低语道:“带我回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鬓角那因耗尽心血而生出的缕缕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乌黑亮泽。

刹那间,漫山遍野的金色麦穗,突然齐齐碎裂,化作了亿万点金色的萤火,它们盘旋而起,汇成一条璀璨的光河,照亮了通往南方大夏国都的官道。

凤玦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目光却被她摊开的掌心所吸引。

那枚陪伴了她多年的云纹,此刻正在光芒中缓缓重组、变化。

最终,那繁复的云纹彻底散去,一枚栩栩如生的莲花印记,在她的掌心悄然绽放。

凤玦的心猛地一颤。

他认得这个图案——那是永安井井口的莲花石雕!

是她母亲留下的,那个真正指向归途的印记!

夜幕降临,萤火组成的光河依旧明亮。

赵咸鱼在麦田的边缘停下脚步,她看到了一片被泥土半掩的、残破的羊皮纸。

她俯身拾起,发现那是母亲日记的最后一页。

纸页上没有多少字,只画着一幅极其简陋的画:一座小小的、冒着炊烟的房屋,旁边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麦田。

画的旁边,是一行娟秀却有力的字迹:

“若女儿看见,告诉她——种田人最懂,春天永远比冬天重。”

远处,传来了大夏朝臣们此起彼伏的山呼叩首声,更远处,是那些北原百姓发自内心的跪拜祈福声。

他们朝拜的,是这片赐予他们新生的麦田,是这位带来希望的“神明”。

赵咸鱼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她看着母亲的遗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纯粹的笑。

她从怀中摸出那枚象征着大夏最高权力的玉圭,没有丝毫留恋,轻轻地、温柔地将它埋入了脚下故乡的泥土之中。

玉圭入土,过往的一切仿佛也随之尘封。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光望向被萤火照亮的南方。

胜利已经结束,战争已经过去,接下来,该走自己的路了。

她缓缓摊开手掌,掌心那枚莲花印记微微发烫,像是一枚活着的信标,无声地指引着一个久被遗忘的方向,一个真正属于她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