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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咸鱼背着沉甸甸的药箱,静静蹲在那方青石井沿上。

指尖的薄茧轻轻抚过井沿内壁一个模糊的凿痕,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咸”字,是十年前她在这里用石头一下下磨出来的印记。

当年大旱,她跪在这里求了整整三天三夜,磕得头破血流,才终于引来一场救命的甘霖。

而此刻,她掌心那枚莲花印记传来的灼热感,似乎正与这口古井深处的某个存在遥相呼应。

突然,井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像是沉睡百年的巨兽翻了个身。

守在井边的老吴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浑浊的眼珠瞪得溜圆,声音都在发颤:“不可能!这口井……这口井二十年前就彻底干涸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猛地从井底冲出!

三尺高的水柱冲天而起,在阳光下碎成万千晶莹的水珠,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冽之气四散洒落。

清泉漫溢,没过井沿,恰好冲刷过赵咸鱼摊开的掌心,那奇异的灼热感瞬间被一股温润的力量所包裹、安抚。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私塾学堂里,传来了一阵稚嫩而整齐的读书声。

其中一个清亮的童音,在念完一句“学而时习之”后,忽然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梦呓般地轻声呢喃:“……圣女当年救我时,指尖也是这般温度……”

赵咸鱼心头一动,循声望去。

只见学堂窗边,一个身穿干净布衫的少年正站在讲台前,手持书卷,神情专注。

他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眉目清秀,身形虽仍有些单薄,却已不见了当年的枯瘦病弱。

正是她从瘟疫中救回来的小满。

更让她心惊的是,少年抬眼间,那眉宇的轮廓,竟与她左腕上那块莲花状的胎记,有着惊人的神似。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小满微微侧过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腰间。

当他看清那枚洗得发白的旧玉佩时,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玉佩,正是当年她为了给他换药,准备当掉的最后一件家当。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定格在赵咸-鱼为方便采药而挽起的袖口上,一小块淡褐色的药渍格外显眼。

小满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袖口的药渍……和我记忆里,当年您用来给我止血的艾草灰,是同一个颜色。”

话音未落,一阵嚣张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石子路的咯吱声由远及近。

一辆通体由名贵金丝楠木打造、四角悬挂着鎏金风铃的豪华马车,蛮横地碾过村口那块饱经风霜的石碑,停在了古井旁。

车帘被一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掀开,露出了郑家家主郑谦斋那张写满倨傲与不屑的脸。

他看着满井的清泉和欢呼的村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那群贱民也尝尝,什么叫圣泉的恩典也分三六九等。”他侧过头,对身旁的管家低声吩咐:“去,立刻把这口老井用栅栏围起来,再立个‘净心堂’的牌匾。告诉他们,此乃圣水,凡人俗器不可亵渎,必须用我郑家特制的银器盛装方能显其诚心——那些穷苦人,连一把铜勺都买不起,我看他们还怎么喝!”

夜半,三更鼓响过。

一抹纤细的身影借着清冷的月光,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老井旁。

赵咸-鱼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截在火中烤过的焦黑稻穗,尚带着一丝谷物的余温。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半截稻穗,塞入了井壁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之中。

就在稻穗与井壁接触的瞬间,井中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剧烈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仿佛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股震动迅速蔓延开去,七里之外所有干涸多年的枯井在同一时刻发出沉闷的轰鸣,仿佛地下的水脉被尽数唤醒!

村头,柳氏为赎回被抓去当壮丁的丈夫而忍痛典当的那只银镯子,此刻竟“叮”的一声,从沸腾的井水中浮出水面,在月光下闪烁着凄清的光。

“显灵了!井神显灵了!”被惊动的老吴伯连滚带爬地跑来,他颤抖着双手,用瓦瓢舀起一瓢水,凑到鼻尖一闻,顿时老泪纵横,“这水……这水里有艾草的清香!是救人的味道啊!”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郑家高耸的祠堂屋顶时,郑府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厅,手中高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十几颗血淋淋的牙齿。

“老爷!不好了!家主他……他今早亲自去砸那口井边的石碑,想把‘净心堂’的牌子钉上去,可第一锤刚砸下去,就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满口的牙都……都吐出来了!”

管家惊魂未定地继续说道:“井边的百姓们都说……都说家主砸下去的时候,井底浮现出一个穿着素衣的幻影,手里还举着一个……一个破了角的玉圭!”

祠堂之外,喧嚣的人群中,赵咸-鱼正不动声色地扶着一旁剧烈咳嗽的小满。

少年咳得脸色煞白,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艰难地摊开自己的手掌,只见那光洁的掌心上,一个与赵咸-鱼腕上胎记一模一样的金色莲花纹路,正由内而外地浮现出来,灼灼生辉。

此刻,那口被郑谦斋砸出裂痕的古井石碑,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昨夜被神力震出的焦黑裂痕,与今早被重锤砸出的崭新缺口交织在一起,宛如某种无人能懂的古老谶言。

那些焦黑的痕迹深处,似乎有微弱的流光在缓缓游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历史,等待着某个能读懂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