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上残留的余温,像一根无形的引线,瞬间点燃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夜莺的反应快到极致,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林风拽到一颗粗壮的树后,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军刀,整个人的气息在刹那间从一个徒步者,切换成了一头进入猎杀状态的猛兽。
“别动,别出声。”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然而,在这份宁静之下,林风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被窥伺的、芒刺在背的感觉,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夜莺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贴着树干,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环境里任何一丝不谐的音符。她的专业素养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她没有选择立刻撤离,因为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任何移动都可能暴露位置,成为活靶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风靠在树干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恐慌是最大的敌人。他那被系统强化过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将眼前的局面分解成一个个数据点:未知的敌人数量,未知的敌人位置,未知的敌人目的。
他没有夜莺那种野兽般的直觉,但他有自己的武器。
他缓缓闭上眼睛,在脑中对系统下达了一个指令。
“系统,兑换‘同心锁’。”
【叮!幸福值-100,余额:-21。】
【检测到宿主幸福值不足!】
【同心锁:兑换所需幸福值:100。效果:宿主可与伴侣进行无视距离的、基础的心灵感应。注:仅限于感知对方的宏观情绪状态(喜、怒、哀、乐),无法读取具体思想。】
“兑换!目标:苏青玉!”
一股奇妙的链接感,瞬间跨越了数百公里的距离,在他的意识深处建立起来。他无法“听”到或“看”到什么,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遥远的“鹊桥”基地核心实验室里,苏青玉此刻的情绪状态。
专注,平静,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深潭。这是她工作的常态。
但在这份专注和平静之下,林风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理智完全压制住的背景情绪——担忧。
是对他安危的担忧。
这个发现让林风的心猛地一暖。原来,那座冰山,只是不善于表达。
然而,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他需要一个信号,一个能打破僵局的变量。
“夜莺,”林风压低声音,“敌人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我们。”
夜莺的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
“这是一个考核区域,也是一个绝对的安全区。对方能渗透到这里,说明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他们如果想动手,在我们进入山区的第一天就可以,没必要等到现在。”林风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们留下脚印和烟头,不是疏忽,是故意的。他们在传递一个信息,或者说,在进行一次试探。”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感受”到,远方苏青玉的情绪,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那不是她自己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源于外部刺激的、强烈的、混杂着惊骇与愤怒的情绪!就像一个珍爱自己作品的艺术家,突然发现有人要毁掉她的心血之作!
林风的脑中如同闪过一道电光,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
调虎离山!
对方在山区里布下疑阵,将基地最顶尖的安保力量夜莺和自己这个核心目标,都牢牢地牵制在这里。而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防卫力量在此刻最为薄弱的——核心实验室!
是那台尚未完成的,“鹊桥一号”的物理装置原型!
“我们中计了!他们的目标是实验室!”林风的声音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急切。
夜莺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她没有去质疑林风的情报来源,在战场上,她选择相信自己搭档的判断。她立刻做出了决断。
“跟我走!”
她不再潜伏,而是像一支离弦的箭,从树后猛地窜出,带着林风向着与终点完全相反的、最近的紧急撤离点狂奔而去。
两人在山林中疯狂穿行。夜莺爆发出的速度超乎想象,林风则拼尽全力,将系统强化过的体能压榨到极限,勉强跟在她的身后。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紧急撤离点。那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个伪装成岩石的求救信号发射器。
夜莺一把掀开伪装,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然而,预想中的直升机轰鸣声,没有出现。
发射器上的指示灯,一片死寂。
“通讯被干扰了。”夜莺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我们被彻底隔离了。”
林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对方的计划,一环扣一环,缜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还有多远?”林风喘着粗气问。
“直线距离三十公里,翻过两座山。”夜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绝望。
等他们赶到,一切都晚了。
难道,就这么输了?
林风不甘心。他看着夜莺,看着她眼中那份属于战士的、即使身处绝境也不曾熄灭的火焰,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夜莺,信我一次吗?”
夜莺看着他,看着这个不久前还被她视为累赘的年轻人。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汗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怎么信?”
“闭上眼睛。”
在夜莺错愕的注视下,林风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她。
在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林风在脑中对系统发出了咆哮。
“系统!‘灵犀一点通’!目标,夜莺!”
【叮!检测到宿主幸福值严重不足,无法兑换“灵犀一点通”。】
“用我的一切去换!我的记忆!我的寿命!随便什么!”
【……】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意志……特殊权限临时开启……】
【“伴侣专属”能力“灵犀一点通”变更为“战友模式”……开始强制链接……】
【链接对象:夜莺。链接类型:信任。】
【链接成功。】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在林风和夜莺的意识中同时炸开。
夜莺感觉自己的思维,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包裹。她“看”到了林风的焦急,他的不甘,他脑中关于实验室里那台原型机的每一个细节。
而林风,则“感受”到了夜莺的世界。那是一个由无数次生死一线的战斗,无数个冰冷的夜晚,无数张逝去战友的面孔所构成的,孤独而坚韧的世界。他“看”到了她脑中那副无比清晰的,关于这片山区的三维地形图,每一条捷径,每一个可以攀爬的岩壁,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没有语言。
在那个瞬间,他们共享了彼此的知识、经验,以及决心。
夜莺猛地睁开眼睛,她眼中的错愕已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所取代。她松开林风,没有问任何问题。
“跟上!”
她转身,冲向了一面近乎九十度的陡峭悬崖。那是地图上从未标注过的、一条只有最疯狂的登山者才会尝试的绝路。
“鹊桥”基地,核心实验室。
苏青玉正站在巨大的无尘操作台前,眉头紧锁。就在刚才,她发现负责监控原型机内部能量循环的一个传感器,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不合逻辑的数据跳动。
这个跳动太微弱了,微弱到会被任何一个监控程序判定为正常的背景噪音。但苏青玉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她立刻调取了实验室所有的门禁记录和监控录像。一切正常。
她又将排查范围扩大到物资申领系统。
一条不起眼的记录,引起了她的注意。
半小时前,一名负责后勤保障的工作人员,申领了一块用于更换服务器的备用数据硬盘。这本是正常流程。但苏青玉记得,那块服务器的硬盘,上周才刚刚更换过。
她立刻拨通了安保部门的内线。
“立刻控制后勤部的王大力!他有问题!”
然而,已经晚了。
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被人从外面刷开了。
王大力提着一个工具箱,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和往常一样。
“苏博士,我来做一下设备巡检。”
苏青玉看着他,看着他那双与憨厚笑容完全不符的、冷静到可怕的眼睛,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
王大力没有再伪装。他扔掉工具箱,从怀里拔出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径直走向那台原型机。他的目标,是原型机下方,那个储存着所有核心实验数据的数据接口。
就在他即将把一个东西插入接口的瞬间。
“砰!”
实验室的门,被人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从外面一脚踹开!
两个浑身泥浆、状若野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林风和夜莺。
他们竟然真的赶回来了。
王大力脸色剧变,他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对准了林风。
然而,夜莺的动作比他更快。她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王大力开枪的瞬间,后发先至,手肘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地击打在他的手腕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手枪脱手飞出。
王大力发出一声闷哼,但他眼中没有痛苦,只有任务失败的疯狂。他被夜莺一招锁喉按在地上,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咬向自己的后槽牙。
“别让他自杀!”林风大喊。
夜莺的反应更快,她另一只手如同铁钳,狠狠地捏住了王大力的下颚。
“咯嘣!”
伴随着牙齿碎裂的声音,一颗藏在假牙里的微型毒囊,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被制服的王大力,看着计划彻底败露,脸上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鹰眼……将注视着你们……”
他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线索,在即将被抓住的瞬间,再次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