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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 > 第178章 染血的申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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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的霉味混着松木箱的清苦气息扑面而来。

林默抬手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堆叠的木箱——最上层的封条还没拆,边缘沾着东北的冻土,他伸手摸了摸,指尖还带着凉意。

这是从丹东抗美援朝纪念馆调过来的遗物,王姐说里面有几件长津湖战役相关的物件。

林老师,需要帮忙搬吗?搬运工老陈扛着个木箱经过,额角渗着汗。

林默摇头,蹲下身拆最近的那个箱子:我先看表层,怕碰坏了。

掀开箱盖的瞬间,陈年老布的气息涌出来。

他戴上白手套,小心地翻检——第一样是枚铜制的人民英雄勋章,绶带褪成了灰白色;第二件是双翻毛皮鞋,鞋底还粘着冰碴,大概是从冻土里挖出来的;第三层是叠得方方正正的军装,领口有块暗褐色的痕迹,凑近能闻见铁锈味。

当他的手指触到一张硬纸时,呼吸顿了顿。

那是张泛黄的信纸,边缘卷翘,被压在军装底下。

林默用镊子轻轻夹起,展开时听见脆响——是年代太久的缘故。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每个字都像用尺子比着写的,但墨迹里混着暗红的斑点,在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愿字上晕开,像朵凝固的花。

这是......他喉结动了动,指腹隔着手套轻轻抚过那些斑点。

铁锈味更浓了,混着墨香,像极了前几日怀表震动时闻到的气息。

叮——

口袋里的怀表突然烫起来。

林默手一抖,信纸差点掉回箱子里。

他慌忙把信纸放回托盘,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刻痕1950.11 长津湖正在渗出金光,那些光丝游走着,在他掌心织成一张网。

眼前的仓库开始模糊。

林默踉跄了一步,扶住木箱边缘。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站在一条结冰的战壕里。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单衣,冻得牙齿打颤——可更冷的是眼前的场景:弹坑像蜂窝似的布满冰面,被炸断的树干插在雪里,上面挂着撕碎的军大衣。

小吴,把马灯往我这儿挪挪!

年轻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默转头,看见个二十来岁的战士趴在战壕沿,膝盖压着个弹药箱,手里攥着半支铅笔。

他的棉帽被弹片掀掉了,露出额角一道新伤,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铺开的信纸上——和林默刚刚摸到的暗红斑点一模一样。

王哥,你这是第几次写申请书了?另一个战士举着马灯凑近,火光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上回连部说等战役结束再批,现在敌人的炮群都压到三公里外了......

结束?叫王哥的战士笑了,血珠溅在两个字上,他也不擦,接着写,要是我等不到结束呢?

总得让组织知道,我王建国从跨过鸭绿江那天起,心就交给党了。他的手冻得发僵,铅笔在纸上划出断痕,再说了,他抬头望向被炮火映红的夜空,松骨峰的战友们能抱着炸药包冲,冰雕连的兄弟能冻成丰碑,我王建国要是连申请书都不敢写......

卧倒!

马灯地摔在地上。

林默被人狠狠拽进战壕,炮弹的气浪掀得他耳朵发疼。

等轰鸣声消失,他抬头看见王建国正扑在弹药箱上——信纸被他护在胸口,后背的棉服炸出个大洞,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

王哥!小吴爬过来,声音带着哭腔,你伤着没?

没事。王建国咳嗽着坐起来,把信纸塞进贴胸的衣袋,帮我记着,要是我......他突然顿住,摸出脖子上的铜哨,把这哨子和信一起寄回家,跟我娘说......他笑了笑,说她儿子没给老王家丢脸。

战壕外传来刺耳的冲锋号。

王建国猛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走!

把二排的人带上来,咱们得把307高地守住!

林默想喊住他,喉咙却像被冻住了。

他看着王建国翻过战壕,在雪地里跑成一个黑点,看着子弹穿透他的后背,看着他踉跄两步,又挺直腰杆往前冲,直到被另一发炮弹吞没......

林老师?林老师!

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林默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蹲在仓库里,额角全是冷汗。

信纸好好躺在托盘上,怀表已经不再发烫,可他的手还保持着护胸的姿势——和王建国塞信纸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李红梅?他认出是苏晚的助理,对方正举着手机,苏导让我来接你,说有急事。她的目光落在托盘上的信纸,这是新发现?

林默没回答,他抓起托盘就往外走:去档案馆,找周晓明。

市档案馆的鉴定室里,周晓明的放大镜悬在信纸上空足有十分钟。

他推了推眼镜,抬头时眼眶泛红:是原件。他指了指王建国三个字的落款,长津湖战役烈士名录里有这个名字,牺牲时22岁。他翻开手边的资料夹,部队记录里提过,三营七连有个战士总在战斗间隙写入党申请书,每次都被炮弹炸碎,没想到......他的声音哽住了。

林默掏出手机,翻出王文杰的联系方式。

电话接通时,对方正在地铁上,背景音嘈杂:林老师?

我爷爷的事......

你爷爷叫王建国吗?

那边突然安静了。

林默听见地铁报站声,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大概是王文杰蹲在了地上:我爸说......说爷爷牺牲时怀里揣着个铜哨,是太奶奶用铜锅熔了打的。他的声音发抖,您......您怎么知道?

林默把信纸的照片发过去。

过了好久,电话里传来压抑的抽噎:我爷爷从没提过入党的事......他走的时候我才五岁,只记得他总说,小杰啊,人这一辈子,总得有点比命还金贵的东西。

现在我懂了......

当天晚上,林默的手机被消息提醒震得发烫。

他点开社交平台,新史观联盟的账号正挂着显眼的标题:七十年后追认一张带血的纸,意义何在?配图是王建国申请书的照片,评论区里有人阴阳怪气:作秀罢了死人能听见吗。

他握着手机坐在展馆台阶上,夜风掀起展柜的布帘——里面正陈列着王建国的铜哨和申请书复印件。

不知什么时候,苏晚坐在了他旁边,递来杯热奶茶:我剪了段投影的画面,配了他写申请书时的原话。她指了指手机,已经让李红梅发了。

视频里,王建国的脸在马灯映照下泛着暖光:要是我等不到结束呢?

总得让组织知道,我王建国从跨过鸭绿江那天起,心就交给党了。弹幕突然被对不起刷满,有人留言:原来他不是一张纸,是个会疼会笑的人。

深夜闭馆时,林默留在最后。

他站在展柜前,指尖轻轻碰了碰玻璃——复印件上的我志愿三个字,在射灯下泛着暖黄的光。

怀表在口袋里微微发烫,他摸出来贴在耳边,仿佛又听见王建国的声音:总得让组织知道......

这不只是完成一个心愿......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展馆喃喃,这是守护一种信仰。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周晓明的消息:党史办的同志说,七连的战时日志可能有王建国的更多记录。

明天上午,我带你去查?

林默望着怀表内侧的刻痕,金光正顺着长津湖三个字流转。

他合上怀表,放进贴胸的口袋——那里,仿佛还留着王建国塞信纸时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