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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 > 第224章 烈焰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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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表上的温度还在掌心灼着,林默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望着那道由金芒凝成的人影,喉结动了动,终于轻声问:“你是……真实的?”

李大海的影子仍在笑,右耳下的疤痕随着表情轻颤——和投影里他给伤员喂水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人影没有说话,却抬起手,指尖虚虚点向修复台。

林默顺着方向望去,只见那本被烟火熏得焦黑的日记本正躺在台灯下,封皮裂开的缝隙里,几页纸角泛着可疑的白。

他快步走过去,指尖刚触到封皮,日记本便“哗啦”一声自动翻开。

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多出几行歪斜的钢笔字,墨迹未干,还带着淡淡的墨香:“1950年12月6日,通讯班驻地遭袭。我带着密码本往指挥部跑,炮弹在身后炸得雪都红了。如果我没回来——”

字迹在这里顿住,下一行是力透纸背的重重划痕,像是笔锋在纸上砸出的坑。

再往下,是工整许多的小字:“请帮我告诉王德福,他的搪瓷缸我藏在坑道第三块石头下了。”

林默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想起王德福老人前天抹着眼泪说的话:“小海总爱藏我东西,说等打完仗要和我比赛找回来……可这比赛,我等了七十三年。”

怀表在身后轻震,金芒淡了些,李大海的影子却仍凝着,目光落在日记本上。

林默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李大海未写完的遗书,被战火截断的遗言。

他攥紧日记本,指节发白。

修复室的空调嗡鸣着,他却觉得眼眶发烫。

“我帮你。”他对着空气说,“我帮你把话带给老王头,帮你……被更多人记住。”

话音刚落,怀表的金芒彻底消散,只余表盖上的弹孔泛着冷光。

林默低头看表,发现内侧刻着的“1950.11 长津湖”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极细的小字:“李大海·未竟”。

次日清晨,林默的电话打进了市抗美援朝纪念馆。

“我想给李大海设个独立展区。”他站在修复室窗前,望着晨雾里的梧桐树,“从通讯班合影到藏搪瓷缸的小玩笑,从传递情报的路线图到这本未写完的日记——我要还原一个有血有肉的战士,不是烈士名单上的名字,是会偷藏战友东西、会在雪地里笑出虎牙的小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负责人的声音带着试探:“小林啊,不是我们不想做……但李大海的资料太少,之前有人质疑他的事迹真实性……”

“我有新证据。”林默翻开桌上的文件夹,里面是王德福老人的采访视频,是翻拍的通讯班合影,还有他连夜整理的李大海在投影里的所有细节,“而且,我找到一份战场通讯记录。”

其实他还没找到,但说出口的瞬间,他已经掏出手机给周晓明发了消息:“周老师,能帮忙查查1950年12月6日东线战场的通讯记录吗?特别是三营通讯班的?”

二十分钟后,苏晚风风火火推开修复室的门。

她穿着米色风衣,发梢还沾着晨露,手里举着台摄像机:“我刚在走廊听见你打电话!独立展区?需要纪录片素材吗?我可以拍老兵采访、拍你修复展品的过程,还可以——”

“可以。”林默打断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需要你帮我拍王德福老人看日记本的反应,拍通讯班合影的细节,拍……”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拍李大海被记住的样子。”

苏晚的摄像机镜头微微晃动。

她望着林默眼里跳动的光,那是他修复青铜器时都不曾有过的炽热。

“好。”她按下录制键,镜头对准林默的脸,“现在开始,你说,我拍。”

三天后,周晓明的电话打进修复室时,林默正在给李大海的棉鞋补最后一针。

“找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激动,“1950年12月6日,三营通讯班班长李大海在转移密码本途中遭遇空袭,他用身体护住文件,最终将情报送达。记录里特别提了一句:‘该战士右耳下有陈旧性刀疤,性格活泼,常以小玩笑鼓舞战友。’”

林默的针“啪”地掉在桌上。

他捡起棉鞋,鞋帮上王德福缝的补丁还在,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老人颤抖的手。

“周老师,”他声音发哑,“能把这份记录扫描件发我吗?我想……把它放进展区玻璃柜里。”

展览筹备的半个月里,修复室成了临时指挥部。

苏晚的摄像机架在墙角,李红梅抱着笔记本记采访提纲,刘子阳举着手机和各地老兵连线,韩梅蹲在地上整理从山东寄来的李大海老家旧物——半块褪色的红布,据说是他入伍时母亲塞给他的。

“林老师,这个要摆在哪?”韩梅举起红布,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布角绣的“平安”二字若隐若现。

林默正在调整展板位置,抬头时看见苏晚的镜头正对着他。

她站在梯子上,头发用皮筋随便扎着,鼻尖沾了点粉笔灰。

“就放在棉鞋旁边。”他说,“让大家看看,他不只是战士,也是谁的儿子。”

苏晚的手指在摄像机上停顿了两秒。

当晚剪辑时,她把这段画面和林默修复棉鞋的镜头剪在一起。

画面里,林默的指尖抚过补丁,轻声说:“王爷爷说,小海总笑他补的鞋像狗啃的。可现在,这是我见过最珍贵的针脚。”

“你讲得比任何人都真。”苏晚坐在剪辑台前,转头对站在身后的林默说。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她的脸,眼睛亮得像星子。

林默望着她,喉咙发紧。

他想起第一次见苏晚时,她举着摄像机拍博物馆的老墙,说“历史不该是玻璃柜里的标本”。

此刻他终于懂了,“因为我见过他。”他说,“在雪地里,在火海里,在怀表里。他的温度,我摸得到。”

苏晚关掉电脑,站起身。

两人之间隔了半米,却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信。”她轻声说,“从你第一次跟我讲冰雕连开始,我就信。”

那夜,林默在修复室待到很晚。

怀表躺在桌上,他盯着弹孔看了很久,直到困意涌上来,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他已站在雪地里。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

前方是个被火舌吞没的地堡,李大海正跪在地上,怀里护着个铁皮盒子。

他的军装烧了半边,右耳下的疤痕被血染红,却还在笑。

“小海!”林默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碰不到任何东西——又是投影。

李大海似乎听见了,转头望过来。

他的眼神穿过林默,落在更远处。

那里,几个战士举着枪朝地堡跑来,王德福的身影混在其中,搪瓷缸在腰间叮当作响。

“送出去了……”李大海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被风声撕碎。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铁皮盒,慢慢闭上眼。

林默的心脏抽痛。

他望着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突然明白为何李大海要在怀表里现身——不是为了诉说苦难,是为了让他看见,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那些燃烧到最后一刻的信念。

当他从投影中惊醒时,天已大亮。

怀表在晨光里泛着暖金,表面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刻的字:“意志传承·李大海”。

林默摩挲着那行字,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有些事,不是记在本子上就算完。要让后人摸得到,听得见,心尖子跟着颤。”

展览开幕前三天,林默站在空荡荡的展区里。

展板上,李大海的照片正对着入口,虎牙在镜头里闪着光。

旁边是通讯班合影、王德福的采访视频、周晓明找到的通讯记录,还有那本未写完的日记本,翻到“请帮我告诉王德福”那页。

他伸手摸了摸照片里李大海的脸,指尖碰到玻璃的凉意。

“你没有被遗忘。”他对着空气说,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

墙角的施工队正在挂最后一块展牌,上面写着展区名字:《燃烧的信念——李大海与他的战友们》。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信念”两个字上,像团不大的火,却足够温暖整个冬天。

窗外,苏晚抱着摄像机走过,抬头看见他,挥了挥手。

林默也笑了,转身走向施工队。

明天,他要带王德福老人来先看一眼——老人说,想替小海把藏了七十三年的搪瓷缸“找”回来。

而在修复室的抽屉里,怀表静静躺着。

表盖内侧的刻字又多了一行,用极细的金漆描着:“下一站·松骨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