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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 > 第225章 你没有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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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开幕当天的晨光刚爬上玻璃幕墙时,林默已经在展区转了七圈。

他指尖抚过展柜边缘,那里还留着昨夜加班时被木刺划的细痕——和李大海日记本里“用刺刀挑开树皮刻坐标”的描述,竟在同一个位置。

“林老师,苏导让您去后台。”李红梅抱着一摞观众手册跑过来,发梢沾着展馆中央空调的凉气,“王爷爷到了,坐在休息区,手一直在摸搪瓷缸的布包。”

林默的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带王德福老人来预展时,老人站在李大海的照片前,用裹着胶布的手指碰了碰玻璃,说:“小海走的时候,军帽还是正的。他总说歪戴帽子像二流子。”此刻听见“王爷爷”三个字,他快步走向休息区,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

休息区的藤椅上,王德福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膝盖上放着个蓝布包。

见林默过来,老人颤巍巍掀开布角,露出半块缺口的搪瓷缸——正是当年李大海用身体护住的那只。

“我昨晚擦了三遍。”老人的手背上暴起青筋,“小海说要‘找’回来,我琢磨着,他是想让后人看看,咱们的兵,连个喝水的家伙什儿都护得跟命似的。”

林默蹲下来,平视老人泛红的眼尾。

晨光透过纱帘落在搪瓷缸上,缺口处闪着钝钝的光,像极了李大海在投影里最后扬起的笑。

“您说得对。”他声音发哑,“等会开幕,咱们把它摆到最中间。”

“林默!”苏晚举着对讲机从展厅另一头跑来,马尾辫在身后甩成小旗子,“观众已经在门口排队了,安保说有位抗美援朝老兵坐着轮椅来的,家属说他点名要见李大海的展区。”她扫了眼王德福怀里的布包,眼睛亮起来,“正好,让王爷爷给老兵讲讲当年的事!”

九点整,电子屏上的倒计时跳到零。

自动门开启的瞬间,穿校服的学生、拎菜篮的阿姨、西装革履的白领潮水般涌进来。

林默站在展区入口,看着人群最先被复原的地堡模型吸引——烧焦的木板、冻成冰棱的弹壳、半埋在雪堆里的铁皮盒,和李大海投影里的场景分毫不差。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摸展柜,被妈妈拉住时脆生生问:“阿姨,这个叔叔为什么要抱着铁盒子呀?”

“因为盒子里装着给大部队的坐标。”李红梅蹲下来,指着旁边的说明牌,“他说‘送出去了’,就真的送出去了。”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妈妈掏出手机对着说明牌拍照,镜头扫过“李大海 1929-1950”的生卒年时,手指顿了顿。

林默的视线被人群推到展区中央。

苏晚的团队正在调试投影设备,李大海在火焰中奔跑的影像已经加载完毕。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怀表,金属表壳贴着心口,温温的——和每次投影前的触感不同,这次多了层细密的震动,像有只蝴蝶在里面扑棱翅膀。

“现在,有请本次展览的策划人林默先生,为我们讲述《燃烧的信念》背后的故事。”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时,林默感觉后颈被人轻轻推了把。

回头看,苏晚冲他眨眨眼,指了指观众席第一排——王德福老人正把搪瓷缸小心放在腿上,朝他用力点头。

他走上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直到站定,视线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修复室的自己:对着一堆破损的老照片发呆,爷爷的怀表在抽屉里沉默,像块被遗忘的石头。

而现在,这些人眼睛里有光,和李大海在投影里望向战友的眼神,一模一样。

“接下来,我们将播放一段特殊的影像。”林默按下遥控器,展厅灯光渐暗。

火焰的噼啪声先响起来。

李大海的身影出现在投影幕布上,军衣烧得冒火星,却跑得比子弹还快。

他怀里的铁皮盒撞在腰间,和王德福的搪瓷缸发出同样的脆响。

“他曾奔跑在战火中,只为一句承诺。”苏晚提前录好的旁白响起时,林默听见观众席传来抽气声——有位穿红棉袄的老太太掏出手帕擦眼睛,旁边的年轻人悄悄扶稳了她的轮椅。

怀表在口袋里发烫。

林默下意识摸向衣袋,隔着布料也能触到表壳上凸起的痕迹。

等他反应过来抬头,投影幕布上的李大海影像突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怀表表面的特写——“李大海”三个字正从金属里渗出来,像被火烙上去的,每一笔都带着温度。

“那是……怀表自己显影的?”有人小声惊呼。

林默望着台下,看见王德福老人颤抖着抬起手,仿佛要去碰幕布上的名字。

有个穿校服的男生举起手机拍照,闪光灯在黑暗里闪了一下,照见他泛红的眼眶。

“这不是特效。”林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展厅里回荡,“这是历史在说:他没有被遗忘。”

掌声像滚过草原的雷。

林默在掌声中看见刘子阳举着记者证挤到前排,手机屏幕亮着——是新闻推送:“恶意造谣抗美援朝英雄账号被封,涉境外资助证据移交警方”。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评论区看见的污言秽语,那些说“冰雕连是摆拍”“通讯兵不可能送坐标”的Id,此刻都成了注销的灰色头像。

“林老师!”李红梅从观众席跑过来,手里举着个笔记本,“有位奶奶说她是李大海的邻居,小时候见过他给娘挑水!她说要把当年的老照片送来!”她的脸涨得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还有个大学生说要组建‘历史见证者’志愿者队,去给老兵录口述史!”

怀表的热度透过布料灼着皮肤。

林默突然想起投影里李大海闭合前的眼神——不是绝望,是期待。

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从来都不是要被小心翼翼收在玻璃柜里,而是要像种子一样,落在后人的心里,长出新的芽。

暮色漫进展厅时,人群终于渐渐散去。

林默站在李大海的展板前,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的虎牙。

“你看,”他轻声说,“他们都来了。”

怀表在掌心里颤动,一下,两下,像心跳。

修复室的台灯在深夜里投下暖黄的光。

林默翻开修复日志,最后一页写着“李大海·完”。

他合上本子,目光落在桌角的纸箱上——里面是今天观众留下的便签,有孩子画的小红军,有年轻人写的“谢谢你们给我们岁月静好”,还有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王德福老人歪歪扭扭的字:“小海,爷爷替你看了,咱们的兵,后人没忘。”

窗外传来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林默把怀表贴近耳朵,恍惚听见雪粒打在帐篷上的响,和李大海最后那句被风声撕碎的“送出去了”。

这次,他听清了。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苏晚的消息:“赵晓菲说整理她爷爷遗物时,发现个带锁的铁盒子,她说明天拿给你看看。”

林默望着窗外的雨幕,笑了。

怀表在他掌心安静地躺着,表盖内侧的刻字在台灯下泛着金漆的光。

除了“意志传承·李大海”和“下一站·松骨峰”,不知何时又多了行极小的字——“信念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