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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在红楼当社畜 > 第204章 加速的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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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值房里没点灯。马伯庸和衣躺在硬板床上,眼睛睁着,盯着头顶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窗外一丝风也没有,连夏夜里惯常的虫鸣都听不见,整个贾府沉在一片死寂里。

他毫无睡意。一合眼,晴雯被拖走时那双空洞的眼睛,平儿强压惊慌却仍微微发抖的手指,就轮番在眼前晃。这两日府里那潭死水般的压抑,更像一块湿透的厚布,严严实实捂在他口鼻上,让他喘不过气。

胸腔里那股浊气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憋得他几乎要呕出来。他死死攥着身下的薄褥,指节捏得发白。逃?前路茫茫,吉凶难料。留?眼前就是晴雯的下场。这两个念头像两把钝刀子,在他心里反复拉锯。

不能再等了。

这五个字像最终落下的铡刀,斩断了所有犹豫。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大得让硬板床都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

光在心里发狠没用,得有条实实在在能踩上去的活路。他得动起来。

摸索着下了床,就着窗纸透进的一点微光,他蹲下身,从床脚一块松动的砖石后摸出那个油布包。打开,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一叠厚薄不一的银票,几块散碎银子,还有那枚触手冰凉、带着点锈迹的私章。

他先拿起那几块散碎银子,在掌心摩挲。最大的一块,还是前年替赖大管家跑了一趟远差,得的格外赏赐,当时还觉着是份体面。如今……他嘴角扯起一丝苦笑。那叠银票,新旧不一,最旧的那张颜色都有些发黄,是他熬了整整三年,才从一个小厮熬成管事时,给自己攒下的第一笔像样的“根基”。那时还憧憬着靠这点本钱,将来或许能在府外谋个小营生。没想到,最终却要用来买命。

他把银票在手里掂了掂,又凑到窗前借着微光细看上面的字号。

“得换成更硬通的票子,”他盯着银票,心里飞快盘算,“要找那种票号大、分号多的,往南边去也能兑付。面额不能太大,要零散些,好用,也不至于一出手就扎眼。”

比钱更紧要的,是路引。没有那纸盖着红印的文书,他就是寸步难行的黑户,走不出多远就得被巡街的兵丁当流民抓起来。

“路引……”他无声地念着这两个字,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这东西不好弄。贾府自然能开,可他一个内宅管事,无缘无故讨要远行的路引,跟直接告诉主子“我要跑”没什么两样。看来,还是得指望那枚来路不正的印章,或者……

他想起前几日在外头办事,酒酣耳热时似乎听人提过一嘴,南城有个姓王的老吏,专在背地里捣鼓这些见不得光的文书,只是要价黑,且……且与衙门里的人牵扯不清。去找他,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事发,就是现成的罪名。

可除了这虎口,他还能往哪儿寻条缝钻?

或许可以去探探风声,但每一步都得踩在刀尖上。

接下来是路线。

他闭上眼,凭着往日外出采办、听南北客商谈论的零碎印象,在脑子里粗粗勾画着。从神京往南,走陆路还是水路?

陆路,必经卢沟桥、涿州,这一路官道驿站多,汛铺兵丁查验路引是常事,但岔路小道也多,若能寻着熟路的向导……

水路,从通州上船,沿运河而下,虽免了鞍马劳顿,可漕船上人多眼杂,各码头厘卡、水巡检的更不是摆设……

“不能直接奔南,”他忽然警醒,“目标太明显。得先往东,做出要去通州的样子,再寻机从香河、宝坻一带绕道南下。”虽然多费些时日脚程,但更稳妥。第一个落脚点也不能选大城,得找个不大不小的镇店,既能补充吃食饮水,又不至于惹人侧目。

一个个念头在黑暗里急速闪过,碰撞,交织。他发现自己一旦开始琢磨这些具体的、一步跟着一步的细节,先前那股堵在心口的愤怒和悲凉,反而渐渐被压了下去,转化成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重新掂量着眼下的风险。等待“完美时机”?

不,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等待的风险是确定的——是像晴雯一样被无声地碾碎,是像平儿一样在恐惧中耗尽心力,是随时可能被查账的先生揪住错处,是被卷入主子们下一个回合的倾轧里当了炮灰。这些风险,刀刀见血,就在眼前。

而逃亡的风险,虽是未知,却还存着一线“可能”。可能找到生路,可能搏个将来。

两相比较,他心下雪亮:留在府里,是慢性的腐刑;逃出去,纵然九死,尚有一生。

任何拖延,都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不能再等了。”他又一次对自己说,这次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碾碎犹豫的力道。

他不再是“盘算”着离开,而是“必须”离开。不再是“将来某天”,而是“眼下就要”。

将油布包仔细裹好,重新塞回砖石后的暗格,他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窗外的天色,似乎透出了一丝极淡的灰白。

心里那团乱麻,总算让他揪住了几个线头。虽然前路依旧吉凶未卜,但至少,他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

快,还得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