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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效如同退潮的海水,在昏沉的一夜之后,终于缓缓从神崎光的身体里撤离。力量一丝丝重新汇聚到酸软的四肢,虽然依旧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虚浮感,但至少,她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坐起来,能够踉跄着走到桌边,端起那杯蝴蝶忍早已备好的、温度恰好的清水。

“感觉好些了吗,光?” 蝴蝶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柔腔调。她端着早餐的托盘走进来,紫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着痕迹地掠过神崎光的全身,评估着她的状态。

神崎光努力挤出一个与往常无异的、带着些许疲惫的感激笑容:“嗯!好多了,谢谢忍姐姐。就是……身上还有点没力气。” 她适时地表现出一点符合常理的虚弱,这是最好的伪装。

“那是自然,药效刚过,需要慢慢恢复。” 蝴蝶忍将托盘放在桌上,亲手为她布菜,动作流畅优雅,“这几天就不要想着训练了,好好静养,把损耗的元气补回来。”

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神崎光顺从地点头,小口吃着精心准备的食物,内心却在疯狂计算。不能想着训练? 这怎么可以!距离她预感到的那个时间点越来越近,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在忍姐姐眼皮底下进行高强度的秘密训练已然不可能,但……并非完全没有空隙。

接下来的几天,神崎光表现得异常“乖巧”。她严格按照蝴蝶忍的吩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或廊下静坐,看书、喝茶,或者只是望着庭院里的紫藤花发呆。她不再主动提起任何关于训练、关于呼吸法的话题,甚至当蝴蝶忍例行检查她身体恢复情况时,她也完全放松,任由那微凉的指尖探知她的脉搏与肌肉状态,没有丝毫运转呼吸法的迹象。

她像一只收起了所有利爪和尖牙的宠物,温顺地待在主人划定的安全区内。

然而,在这极致的顺从之下,是更加隐秘的锤炼。

她无法进行大幅度的体能训练,便将所有的专注力集中于内部。

呼吸法的精微控制,成了她首要的突破口。在看似闭目养神的静坐中,她以意念引导着光之呼吸的能量,在体内进行着极其复杂而精细的循环。不是狂暴的奔流,而是如同溪水渗透岩层,无声无息地冲刷、拓宽着那些细微的、平日里容易被忽略的能量通道。她追求的不再是瞬间的爆发,而是更深层次的、对每一分力量如臂指使的掌控力。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对内里的淬炼。

同时,她开始疯狂地复盘与推演。

脑海中,那场需要极限速度与力量的救援行动,被拆解成无数个帧格。抱起主公的姿势如何最省力且能保护他脆弱的身体?如何在同一时间兼顾到天音夫人和两个孩子?冲刺的路线如何选择才能规避可能的坍塌和攻击?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中反复模拟、优化、再模拟。这种纯粹精神上的“训练”,消耗的心神丝毫不亚于体力锻炼,却不会在外表留下任何痕迹。

偶尔,在蝴蝶忍短暂离开去处理蝶屋事务,或者深夜确认她“熟睡”之后,神崎光会抓住那短暂得必须以秒计算的空隙。

她会悄无声息地起身,不是进行激烈的冲刺,而是进行最基础的、无声的步法练习。脚尖如何落地才能将声音降到最低?如何在狭小的空间内完成最迅捷的转向?重心如何在不同姿态下瞬间转移?这些看似基础到极致的动作,在她近乎偏执的重复下,被磨砺出一种鬼魅般的精准与效率。她将每一次移动,都当作是在未来那千钧一发之际的预演。

她变得异常敏感,耳朵时刻捕捉着门外的脚步声,鼻子分辨着空气中紫藤花香气的远近。她的“乖巧”与“静养”,成了一层完美的保护色,掩盖着其下汹涌的暗流与焦灼的渴望。

蝴蝶忍并非没有察觉异常。光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过分。那双紫藤花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沉淀,在凝聚,不再是之前那种易于解读的焦躁或叛逆。但她几次看似随意的探查,都未能抓住任何实质的把柄。光的身体确实在稳步恢复,呼吸平稳,脉搏有力,甚至因为“静养”,气色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

(……是我想多了吗?)

(还是说……她学会了更高级的隐藏?)

蝴蝶忍紫眸微眯,看着廊下正安静看书的神崎光,阳光洒在她恬静的侧脸上,美好得如同画卷。但一种莫名的、无法完全掌控的感觉,却像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

她走上前,如同往常一样,从身后轻轻拥住神崎光,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

“光最近好乖,真让人放心。” 她轻声说,语气带着赞许,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神崎光身体放松地靠在她怀里,合上书,仰起脸,回给她一个依赖而纯粹的笑容:“因为不想再让忍姐姐担心了啊。”

笑容无瑕,眼神清澈。

然而,在她们紧密相贴的怀抱之下,是两个各怀心思、在信任与猜忌的钢丝上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的灵魂。

神崎光知道,她游走在暴露的边缘。每一次隐秘的意念流转,每一次无声的步法练习,都像是在蝴蝶忍织就的网上振动翅膀,随时可能引来猎手的注视。

但她无法停止。

变强的渴望,拯救的执念,早已融入她的骨血。表面的顺从,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和空间的手段。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契机,等待身体彻底恢复,等待忍姐姐的监视出现一丝松懈……或者,等待她自己,强大到足以承受任何可能的“后果”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