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大堂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河间府及下辖各县的官员们垂首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偷瞄着主位上的沈青,眼神里满是惊惧。
沈青指尖敲着案几,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瑟瑟发抖的河间县令张启身上:“张县令,去年河间县‘颗粒无收’,你却私吞赈灾银两千两,可有此事?”
张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侯、侯爷饶命!是下官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
“一时糊涂?”沈青冷笑一声,将一本账册扔到他面前,“你纵容家仆强占百姓良田三十亩,勾结盐商抬高盐价,这些也是一时糊涂?”
账册上的记录条条清晰,连他给知府王承宗送礼的明细都写得明明白白。张启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青看向一旁面如死灰的王承宗:“王知府,你身为父母官,不仅包庇下属,还让内弟垄断盐铁生意,盘剥百姓,中饱私囊达五万两之多,该当何罪?”
王承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侯爷,下官知罪!求侯爷开恩……”
“开恩?”沈青站起身,声音陡然提高,“百姓被你们逼得卖儿鬻女时,谁给他们开恩?!”他挥了挥手,“将张启、王承宗及其党羽拿下,抄没家产,押入大牢,等候朝廷发落!”
飞虎军应声上前,将哭喊求饶的张启等人拖了出去。大堂内剩下的官员吓得浑身发抖,不少人当场跪倒:“侯爷饶命!我等再也不敢了!”
沈青环视众人:“本侯今日杀鸡儆猴,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为官者当为民做主,而非中饱私囊!凡此前有贪腐行为者,三日之内,将赃款赃物悉数上交,可从轻发落;若有隐瞒,查出后罪加一等!”
官员们连连应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生机。
紧接着,沈青转向周平:“传下去,将抄没的赃款中,三万两用于退还百姓——被强占的良田归还原主,被抬高的盐价差额,按户退还给百姓;剩余款项入库,充作北境军饷。”
“是!”周平立刻领命,让人去统计受牵连的百姓名单。
消息很快传遍河间府,百姓们起初半信半疑,直到飞虎军挨家挨户退还银两、归还田地,才彻底相信。街头巷尾一片欢腾,不少人捧着退还的银子,对着府衙方向叩拜:“多谢沈侯爷!多谢侯爷为民做主啊!”
退完税银入库时,周平前来禀报:“侯爷,此次共入库白银八万两,粮食五千石,足够北境三个月的军饷了。”
沈青点头,看着窗外百姓欢呼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民心才是最坚实的根基。告诉剩下的官员,好好做事,若再敢胡来,张启就是榜样。”
大堂内的官员们闻言,无不凛然,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场清查吏治,不仅为北境筹到了军饷,更整肃了风气,让河间府的百姓重新看到了希望。而沈青的名字,也随着“退税入库”的佳话,在青、幽两州渐渐传开。
三日后,沈青换上一身青布短衫,头戴斗笠,只带了两名便装亲兵,悄然走出府衙。河间府经过一番整肃,街头的风气已截然不同——先前盘查苛索的衙役不见了,街边摊贩的叫卖声清亮起来,连来往行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松弛的笑意。
“爷,您看那边,李记布庄门口排着队呢。”亲兵低声道。
沈青望去,只见布庄前立着块木牌,上面写着“平价售布,限购三尺”,几个妇人正笑着接过掌柜递来的布料,嘴里念叨着:“还是沈侯爷有办法,这布价总算降下来了。”
他微微点头,往前走了几步,一股面香飘来。街角的包子铺前,老板正掀开蒸笼,白雾腾起时,他洪亮地喊:“刚出笼的肉包,一文钱两个,管够!”
“王掌柜,给我来四个!”一个汉子嗓门响亮,付了钱接过包子,烫得直搓手,“前阵子你家包子涨到两文一个,现在咋又降了?”
王掌柜笑道:“这不是托沈侯爷的福嘛!粮价稳了,肉价也下来了,我这包子自然卖得便宜些!再说了,薄利多销,咱也不能趁火打劫不是?”
沈青站在不远处,听着这寻常对话,斗笠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日抄没的赃款退还后,他又让人清查了粮行、布庄,将囤积居奇的商户整治了一番,物价果然应声回落。
往前走,只见一群孩童围着个糖画摊,吵着要“画个大老虎”。摊主是个白发老者,手里的糖勺在青石板上游走,很快一只威风凛凛的糖老虎便成型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举着糖老虎,跑到旁边的茶摊,对着正喝茶的老者喊:“爷爷,你看!沈侯爷来了之后,街上都有糖画卖了!”
老者捋着胡须笑:“可不是嘛,以前这街口净是收保护费的,谁敢来摆摊?现在啊,夜里走街都敢敞着门了。”
茶摊老板听见了,搭话道:“何止呢!昨儿我收摊晚,还见巡街的兵丁帮张寡妇挑水呢!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沈青端起茶碗,抿了口粗茶,茶味虽淡,却透着一股踏实的清甜。亲兵在一旁低声道:“爷,您看那边,以前强占良田的刘地主,这会儿正跟着佃户下地呢。”
他望去,只见田埂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胖子正笨拙地挥着锄头,旁边的佃户们嘻嘻哈哈地指点他,倒也没了往日的拘谨。
夕阳西下时,沈青往回走,路过先前查封的聚财坊,如今已改成了“惠民堂”,几个郎中正在给百姓诊病,门口贴着“义诊三日”的告示。
“爷,该回府了。”亲兵提醒道。
沈青点头,目光扫过街上往来的笑脸,心中了然——所谓祥和,从不是金戈铁马能换来的,而是藏在一文钱两个的包子里,藏在孩童手中的糖老虎里,藏在百姓敢敞着门睡觉的安稳里。
他转身走向府衙,斗笠下的眼神愈发坚定。这河间府的祥和,他会守住。不止河间,北境的每一寸土地,他都要让它这般,烟火气里透着安稳,市井声里藏着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