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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诡事禁忌档案 > 第104章 檀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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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正月,日喀则的寒风像把钝刀子,刮得扎什伦布寺的红墙簌簌掉土。诵经僧人次仁蹲在强巴殿外的石阶上,捧着那本被酥油浸透的《兜率天赞》,喉咙里滚着经咒,眼睛却死盯着殿门缝隙里渗出的金光。

他的师父,老僧格桑,前夜刚咳着血嘱咐:“班禅大师圆寂整一年了,明日的诵经法会,殿里那尊鎏金强巴佛若是开口,你莫要惊惶。”

此刻次仁的袈裟下摆结着冰凌。他想起去年今日,大师法体移入灵塔时,十万信徒的哭声把经幡都震碎了几幅。那时强巴佛眼角曾滚落一颗金漆化的泪,当时只有给佛掌添酥油的他瞧见了。

“呜——嗡——”

殿内突然响起螺号般的长鸣。次仁冲进门时,正看见那尊三层楼高的鎏金铜像胸腔在起伏。佛唇未动,但梵唱如潮水从鎏金身躯里涌出,震得梁柱陈年的灰尘簌簌落下,在透过高窗的光束里舞成金蛾。老格桑瘫跪在莲花座下,枯手举着的金刚杵叮当作响。

“是《上师供养仪轨》。”次仁扶住师父时,嗅到老人僧袍上混着藏药与腐朽的气味。他抬头看见强巴佛眉心的毫毛旋转如经筒,佛掌的鎏金纹路竟化作流淌的经文,顺着殿柱爬满四壁。

此时灵塔殿方向传来惊呼。他们奔过去时,檀香浓得呛鼻。班禅大师的银质灵塔正浮着虹光,塔身渐渐透明如琉璃。塔心里,穿着黄色法衣的班禅大师正盘坐讲经,手指结着说法印,眉眼慈祥如生。有个小沙弥伸手去触,指尖却穿过虚影,只捞到一把冰凉的空气。

“檀香味变了。”次仁突然说。老格桑翕动鼻翼——原本清苦的檀木香里,竟混进大师生前最爱的酥油茶气,还有他常别在襟上的那朵雪莲的冷香。

恐慌在僧团里蔓延时,寺监强巴喇嘛铁青着脸下令封门。次仁被派去看守偏院的千年牡丹。这株号称松赞干布时期种下的花王,枯枝上竟顶出三十二个花苞。他搓着冻僵的手指蹲在石栏边,忽然听见女子啜泣。

是央金,寺外甜茶馆的姑娘。她阿妈去年被大师摸顶后痼疾痊愈,如今躺在病榻上念叨:“牡丹开时,大师就回来了。”姑娘的羊皮袄领口露出的红绳,系着次仁去年送她的九宫八卦牌。

“花开时我带你进殿。”次仁说完就后悔了。他看着央金睫毛上的霜化成水珠,忽然想起自己出家前也是个在牧场唱歌的少年。

当夜狂风卷着经幡发出厉鬼般的嘶吼。次仁巡夜时,强巴佛殿里传来敲击木鱼的哒哒声。他提灯照见佛掌上停着只雪枭,眼珠如琥珀盯着他。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回头只见班禅的虚影捧着牡丹掠过走廊,僧鞋踏过积雪却无痕。

“你心里有魔障。”老格桑在禅房咳嗽,炉上的药罐咕嘟冒着白气。他枯槁的手指捏着张旧照——年轻时他与班禅大师并肩站在牡丹丛中,身后站着个眉眼与央金极似的女子。

正月十五凌晨,牡丹在暴雪中轰然绽放。碗口大的白花瓣上浮着金纹,组成了藏文“唵嘛呢叭咪吽”。全寺僧众聚在花前诵经时,强巴佛殿突然传来震天巨响。

那尊鎏金铜像竟弯腰俯身,佛掌缓缓伸向人群。在无数惊叫声中,次仁看见佛掌掠过央金头顶时,她颈间的九宫八卦牌迸出七彩光芒。老格桑此时疯癫般冲上前,用额头猛撞佛座,血溅在莲花纹上嘶嘶作响。

“大师要带她走!”老僧嘶喊着扯开僧袍,胸口竟纹着与央金相同的九宫八卦图。次仁突然明白——当年班禅大师从狼群救下的女婴,正是央金的母亲。

混乱中灵塔方向升起冲天虹光。班禅的虚影凝实如生,朝牡丹园张开双臂。千年牡丹的根系破土而出,缠住央金的脚踝将她拖向地底。次仁拼命拽住她的手时,看见她瞳孔里映出班禅大师的微笑。

“放手吧。”央金忽然平静地说,“阿妈在下面等了太久。”

黎明时分,牡丹园只剩枯枝。强巴佛回归原位,灵塔恢复沉寂。寺监宣布神迹圆满,僧人们却发现老格桑坐化在佛掌中,掌心里握着瓣枯牡丹。

次仁接过师父的遗物——那本《兜率天赞》的夹页里,藏着张发黄的字条:“佛现真身时,执念即地狱。”

他再未见央金。有人说她随班禅西去,有人说她成了新任牡丹守。只有次仁每年正月蹲在石阶诵经时,总能听见风里混着女子的轻笑,伴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像场永不醒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