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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走进家里的堂屋,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火气。

堂屋的正中间,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碗,里面还有一点没吃完的稀饭。

角落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一把掉漆的木椅子上,正是她的双胞胎哥哥阿亮。

阿亮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旧棉袄,棉袄的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团鸡窝,脸上带着几道浅浅的污渍,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听到玲子进来的脚步声,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到是玲子,也没有任何反应,又低下头,继续盯着地面,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玲子的心猛地一沉,鼻子酸酸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想起小时候,她和阿亮是村小学学习最好的两个学生,又是双胞胎,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穿一样的衣服,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在田埂上追蝴蝶、一起在河里摸鱼虾。

那时候,阿亮比她还活泼,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让给她。

变故发生在他们十岁那年。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玲子看到一只黄色的流浪狗,觉得很可爱,就追着狗跑,不知不觉跑到了村口的公路上。

就在这时,一辆大货车正疾驰而来,喇叭声刺耳地响着。

玲子吓得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阿亮,从后面冲过来,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把她推开。

玲子摔在路边的草地上,只受了点擦伤,可玲强却被货车的后视镜蹭到,重重地摔下了路基。

刚开始,阿亮只是有点反应迟钝,说话慢半拍,手脚也不如以前灵活。

舅舅们都劝父亲带玲强去大医院看看,可父亲觉得去大医院要花很多钱,还不一定能治好,就没同意,只找了个乡下的赤脚医生,开了点便宜的草药。

渐渐地,玲强的情况越来越差,脑子越来越不清楚,说话也越来越少。

到后来,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记不清了,别人不跟他说话,他能一动不动地坐一整天,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哥,我回来了。”玲子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轻声说道。

她伸出手,想摸摸阿亮的头,可阿亮却混沌不明的抬了抬头,眼神里想一滩死水一又低下了头。

玲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袋面包和一箱牛奶,这是她出了火车站买的,特意留着给阿亮的。她把面包撕开,递到阿亮面前:“哥,吃点东西吧,这是面包,挺好吃的。”

阿亮的眼珠转了转,落在面包上,又看了看玲子,犹豫了几秒,才慢慢伸出手,接过面包,笨拙地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玲子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至少,他还认识自己递过去的食物,玲子仔细看了看阿亮身上整理的还算干净,心里稍微放心了一点。

玲子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个家。

堂屋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早已褪色的旧年画,墙角堆着一些柴火,还有几个装粮食的袋子。

她走到厨房,打开锅盖,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口发黑的铁锅。

她在橱柜里翻了翻,只找到半袋挂面,几个已经发了芽的土豆,还有一小瓶咸菜。

她叹了口气,拿出锅,接了点水,架在柴火上,点燃了火柴。

柴火有些潮湿,烧起来浓烟滚滚,呛得她直咳嗽。

她煮了一碗清汤面,放了点咸菜,自己吃了起来。

面条没什么味道,可她实在太饿了,还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吃完饭后,她把阿亮扶起来,慢慢走到他的“房间”——其实就是堂屋角落里破布隔开的一小块地方,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褥子,盖着一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被子。

她帮玲强脱了鞋,让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家里院子旁边搭的一个简易棚子。

棚子的墙壁是用木板和塑料布钉的,塑料布已经老化发黄,她上大学前还破了好几个洞,风一吹就“呼呼”作响,像是在哭。这次回来上面加盖了一层新的防雨布。

玲子笑了笑,心里自嘲,觉得自己打的钱能换块防雨布也算不错吧

棚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掉漆的木箱,这还是她上初中时,舅舅们凑钱给她买的。

房顶上吊着一个十五瓦的灯泡,光线昏黄得可怜,只能勉强看清房间里的东西。

西北的冬天特别冷,这个屋子感觉站着和外面没多大区别,所幸角落里还有个火盆子,玲子找了几块柴火点了起来,房子里稍微暖了一点。

一边烤火,玲子一边回想。

玲子还记得,小学毕业那年,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还得跟父亲和哥哥挤在堂屋的大床上。

夏天热得睡不着,冬天冷得缩成一团。

是舅舅们看不过去,特意找父亲商议、最后变成带着吵闹和不满的沟通,大舅跟父亲大吵了一架,还接济了几千块钱,才让父亲给她单独搭个房间。

可父亲把那笔钱克扣了一部分,只买了点便宜的木板和塑料布,搭了这么个简陋的棚子。

她走到床边,掀开铺盖,意外地发现被子和褥子还算干净,没有以前那种刺鼻的霉味,甚至隐约能闻到一点阳光的气息。

她伸手摸了摸,褥子也是软的,不像以前那样硬邦邦的。

“难道是父亲晒过?”玲子心里嘀咕着,心里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能赚钱了,能给家里寄钱了,父亲对她的态度,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可这点“好”,在这破旧漏风的棚子面前,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玲子把行李箱放在床脚,脱了外套,躺到床上。

床板很硬,被子也不厚,冷风从塑料布的破洞里钻进来,吹得她瑟瑟发抖。

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