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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外的红墙被晨露浸得发暗,一纸黄榜突然贴了出来。锦衣卫用朱笔圈出的字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从 “万历七年三月,收受盐商王二麻子贿赂五千两” 到 “万历九年冬,吞没河工饷银三万两”,密密麻麻列了整整三页,最底下那行 “共计白银三十万两” 的大字,像把重锤砸在每个过路人的心上。

“我的天爷,这曾大人哪来这么多银子?” 挑着担子的脚夫放下扁担,手指在黄榜上划来划去,“光收商人的贿赂就有十五万,这得够咱寻常百姓活几辈子了!”

旁边卖菜的老汉啐了口唾沫:“怪不得去年黄河决堤,河工们连窝头都吃不饱,原来银子都进了这狗官的腰包!”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很快就传到了太和殿。朱翊钧坐在龙椅上,听着殿外隐约的喧哗,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案上摆着那份赃银清单的正本,每一笔都附着曾省吾的供词和证人画押,最厚的那叠是关于江南盐税的 —— 曾省吾借着推行一条鞭法的名义,逼着盐商 “自愿” 捐献,实则中饱私囊。

“陛下,午门外的黄榜引得百姓围观,要不要……” 小李子的声音带着犹豫,他从没见过将官员贪腐清单公之于众的,这也太不给百官留面子了。

朱翊钧抬眼,目光扫过阶下的群臣。张居正的旧部们缩着脖子,官帽压得极低,像是生怕被点名。申时行站在最前面,手里的朝笏被汗浸湿,却依旧挺直腰板 —— 他昨晚连夜将自己与曾省吾往来的书信都烧了,灰烬埋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

“留着。” 朱翊钧的声音冷得像冰,“让百姓看看,这些穿着官袍的人,是怎么掏空他们的血汗钱的。”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骚动。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捧着个红木托盘走进来,上面摆着从曾省吾府中抄出的金银珠宝:鸽蛋大的珍珠串成的项链,翡翠雕成的白菜摆件,还有二十锭五十两重的马蹄金,在晨光中闪得人睁不开眼。

“陛下,这是从曾省吾内宅搜出的赃物,还有三箱玉器没敢抬进来。” 骆思恭将托盘高举过头顶,声音洪亮得震得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百官的呼吸瞬间屏住了。那串珍珠项链,去年还在李太后的寿宴上见过,当时曾省吾说是 “民间献宝”,原来是他自己贪墨的;那翡翠白菜,分明是江南织造局进贡的贡品,怎么会跑到他府里?

曾省吾的同党们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湖广按察司的一个主事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 他去年还帮曾省吾倒卖过两船私盐,分了五千两银子,此刻那银子像是在怀里烧得慌。

朱翊钧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从托盘里拿起那串珍珠项链,指尖划过圆润的珠子:“曾省吾说,这是他‘祖传’的宝物。诸位觉得可信吗?”

没人敢接话。太和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清算倒计时。

“还有谁和曾省吾勾结,” 朱翊钧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像鹰隼盯着猎物,“自己站出来,朕可以从轻发落。”

空气仿佛凝固了。风吹过殿角的铜铃,发出刺耳的响声,却盖不住群臣急促的呼吸。张居正的门生们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的眼里都写满了恐惧和犹豫。

他们都知道,陛下这是在敲山震虎。曾省吾的赃银远超涉案金额,显然牵扯到更多的人,黄榜上那些 “商人” 的名字,不过是些替罪羊,真正的同党还在朝堂上坐着。现在站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等陛下查出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臣…… 臣有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工部侍郎张四维颤巍巍地走出列。他是张居正的门生,头发已经花白,此刻脸色比头发还白,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臣…… 臣曾收受曾省吾白银一万两,为他侄子谋取了江南织造局的职位……”

朱翊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

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臣也有罪!” 户部主事李三才走出列,声音带着哭腔,“曾省吾挪用军饷时,臣知情不报,还帮他改了账册……”

第三个站出来的是湖广道御史王宗沐,他哭得老泪纵横:“臣…… 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首辅…… 曾省吾贪墨河工款,臣收了他五千两封口费……”

三个张居正的门生跪在地上,像三座摇摇欲坠的石碑。他们的坦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其他的同党们更加坐立不安,手心全是冷汗。

朱翊钧看着他们,缓缓开口:“你们能主动坦白,也算还有些良知。” 他顿了顿,声音缓和了些,“张四维,革去工部侍郎之职,降为庶民,永不录用;李三才,杖责三十,流放三千里;王宗沐,罚俸三年,留职察看。”

三人连忙磕头谢恩,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知道,这已经是陛下法外开恩了,要是等查出来,恐怕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其他的同党们松了口气,却也更加恐惧。陛下轻饶了这三人,显然是在给更多人机会,但也表明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只是在等他们自己跳出来。

朱翊钧看着那些依旧低着头的官员,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曾省吾的贪腐案牵扯甚广,不可能只有这三个人涉案。但他不急,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鱼,会在恐惧中慢慢浮出水面。

“退朝。” 朱翊钧站起身,龙袍在晨光中展开,像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

百官躬身相送,看着陛下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才敢大口喘气。三个坦白的官员被侍卫带走,他们的哭声在大殿里回荡,像在警示着每一个人。

走出太和殿,阳光刺眼。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刚才的一幕。

“没想到张侍郎他们也牵扯进去了。” 一个官员感慨道,“看来曾省吾的案子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大。”

“陛下这招敲山震虎太厉害了。” 另一个官员心有余悸地说,“要是再不坦白,下一个被查抄的就是自己了。”

“我看啊,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把自己和曾省吾有关的事都交代清楚吧。” 有人提议道,“陛下说了,主动坦白可以从轻发落,别等真查到头上就晚了。”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散去。他们知道,陛下已经放出了信号,接下来就是一场大规模的清算,没人能置身事外。

朱翊钧回到东宫,骆思恭早已在暖阁里候着。他手里拿着一份新的名单,上面列着十几个与曾省吾往来密切的官员名字。

“陛下,这是属下根据曾省吾的供词和黄榜上的线索整理出来的。” 骆思恭将名单递上去,“这些人都或多或少与曾省吾有勾结,只是目前还没有证据。”

朱翊钧接过名单,上面的名字他大多都认识,有些还是张居正非常信任的人。他冷笑一声:“看来张先生的门生里,也出了不少蛀虫。”

“陛下,要不要属下现在就去查?” 骆思恭问道,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朱翊钧摇摇头:“不用。” 他将名单放在烛火上点燃,火苗舔舐着纸页,将那些名字烧成灰烬,“让他们再蹦跶几天。等他们把自己的罪证都藏好,咱们再动手,才能一网打尽。”

骆思恭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陛下英明。”

朱翊钧走到窗前,望着午门外依旧围着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敲山震虎的效果已经显现,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那些隐藏的蛀虫们自己露出马脚。

这场由曾省吾贪腐案引发的清算风暴,才刚刚开始。但朱翊钧有信心,他能将这些蛀虫一一清除,还大明王朝一个清明的吏治。

夕阳西下,将紫禁城染成了一片金红。朱翊钧站在角楼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心里充满了豪情。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虽然过程充满了挑战,但他坚信,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他。

属于万历的时代,正在这场清算风暴中,变得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