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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冬雪封田,围炉叙暖

十月的雪,总带着几分不期而遇的温柔,悄无声息地漫过“山海花田”的每一寸土地,成为这片土地冬日里的第一场馈赠。清晨的微光刚透过故事阁的雕花窗棂,谢怜便被窗外异常的寂静唤醒——往日里总伴着晨露轻响的花田,此刻竟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他推开那扇涂着浅漆的木窗,一股带着清冽气息的冷空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一片纯白便撞进了眼底:整片花田都被厚厚的白雪严丝合缝地裹住,像是有人铺开了一匹无边无际的白棉絮,连田垄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干枯的向日葵秸秆早已没了盛夏的挺拔,此刻顶着蓬松的雪团,远远望去,倒像是一个个缀在田间的白色小灯笼,憨态可掬;田埂边的枯草倔强地探着脑袋,雪埋了半截,只露出一点枯黄的尖儿,在纯白的映衬下,反倒成了最灵动的点缀。天地间只剩下白与浅灰,安静得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下雪啦!谢怜哥哥!花城哥哥!”清脆的喊声裹着寒气从院门外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小海娃。谢怜探头望去,只见那孩子穿着件洗得发白却依旧厚实的棉袄,棉帽的绳儿在下巴底下打了个结,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滚得圆滚滚的雪球,雪沫子还沾在他的袖口上。墨尾跟在他身边,黑白相间的毛上落满了雪粒,活像披了件碎花白斗篷,却半点不见畏寒的模样,尾巴摇得几乎要飞起来,时不时用鼻子拱一下小海娃的裤腿,催促着他再快些。“咱们去堆雪人吧!老水手说,今天雪厚得能没过脚踝,还能打雪仗呢!”小海娃跑到院门前,扒着木门缝往里喊,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

身后忽然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谢怜回头,便见花城拿着一件深灰色的厚披风走过来,披风的边缘缝着细密的绒线,还带着室内的暖意。“外面风大,披上别冻着。”花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却依旧温柔,他走到谢怜身后,轻轻将披风搭在他肩上,手指仔细地穿过披风的系带,在他腰侧打了个松垮却牢固的结。又从一旁的竹篮里拿出两双手套——是绣娘前些日子给他们做的,深蓝色的粗布面上绣着简单的云纹,内里衬着柔软的棉絮,“戴上这个,等会儿铲雪也不怕冻手。”

两人刚踏出院门,就看见老水手扛着一把长柄扫帚从田埂那边走来,扫帚的竹柄被磨得光滑发亮,显然用了许多年。他身后跟着几个乡亲,有扛着铁锹的,有提着竹筐的,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却带着笑意。“先把院子里和门口的雪扫了,”老水手放下扫帚,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许是走得急了,竟没觉得冷,“这雪看着软,化了结冰才危险,免得孩子们跑的时候滑倒,等扫干净了,再陪你们堆雪人。”

乡亲们一听,立刻就动起手来,分工得格外默契。男人们扛着铁锹走到门口的空地上,铁锹尖插进厚厚的雪里,稍一用力就能铲起一大块雪,雪块落在竹筐里,发出“簌簌”的轻响;女人们则拿着扫帚,将散落在门边、墙角的碎雪扫到一起,堆成一个个圆滚滚的小雪堆,像是给院子镶上了一圈白边。小海娃早就按捺不住,拉着几个同村的孩子在院子角落滚雪球,最小的那个孩子才到他腰边,踮着脚想帮着推雪球,却差点被雪球带得摔一跤,引得众人笑出声。墨尾也凑在孩子们身边,一会儿跑前跑后地绕圈,一会儿用爪子拍一下雪球,本是想帮忙,却没轻没重,把刚滚成型的雪球拍得粉碎,雪沫子溅了孩子们一脸,惹得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连带着扫雪的乡亲们也跟着乐。

谢怜和花城拿着铁锹,负责清扫门口那条通往田埂的小路。雪确实厚,铁锹下去能没到锹身的一半,谢怜刚铲了几下,指尖就传来一丝凉意,可看着身边花城认真的侧脸——他的发梢沾了点雪,却依旧专注地将雪铲到路边,心里反倒觉得暖融融的。正忙着,一个大雪球忽然“咚”地一声落在两人脚边,小海娃喘着气跑过来,鼻尖上沾着雪,兴奋地说:“谢怜哥哥!你看这个雪球!当雪人的身子好不好?我再去滚一个小的当脑袋!”他说着,还拍了拍雪球,雪沫子簌簌往下掉。谢怜放下铁锹,蹲下身摸了摸雪球,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人心生欢喜:“好啊,这个大小正合适。等会儿咱们再给雪人找顶帽子,系条围巾,肯定是花田里最漂亮的雪人。”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原本漫天飞舞的雪花渐渐停了,云层被风吹开,露出一片澄澈的蓝天。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却不刺眼的光,整个花田像是撒了一层碎钻,亮晶晶的。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姑娘们的说笑声,绣娘带着几个村里的姑娘提着食盒走过来,食盒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大家快歇会儿,别累着了!”绣娘掀开食盒的盖子,一股姜汤的辛辣混着红薯的甜香立刻飘了出来,“刚煮好的姜汤,喝一口暖暖身子,还有红薯饼,用窖里存的红薯做的,甜得很。”她拿起一个粗瓷碗,盛了一碗姜汤递给谢怜,笑着说:“你们俩从城里来,怕是没吃过咱们乡下的红薯饼,尝尝看,不比城里的点心差。”

小海娃早就跑了过来,伸手接过一个红薯饼,烫得他不停地换手,却还是忍不住咬了一大口。红薯的甜香在嘴里散开,饼皮带着点焦脆,内里却软乎乎的,甜得他眯起了眼睛,含糊地说:“好吃!比去年的还香!绣娘婶子,你是不是放了糖啊?”绣娘被他逗笑了:“傻孩子,这是红薯本身的甜味,窖里存得久了,甜味更足呢。”老水手坐在旁边的雪堆上,接过姜汤喝了一口,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他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孩子们围着食盒叽叽喳喳,乡亲们互相递着红薯饼,谢怜和花城坐在门边,轻声说着话,墨尾趴在两人脚边,啃着一块姑娘们带来的干肉,心里满是欣慰:“今年的雪下得好啊,瑞雪兆丰年,明年春天咱们的花田肯定能有好收成。等过几天雪化了,咱们再去地里施点有机肥,让土壤更肥沃,到时候种上向日葵、波斯菊,夏天又是一片好光景。”

午后的阳光更暖了些,扫完雪的乡亲们终于开始堆雪人。大家把小海娃滚的大雪球抬到院子中央,又合力滚了一个稍小些的雪球当脑袋,几个力气大的汉子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放在“身子”上,生怕碰碎了。谢怜回故事阁找了一顶旧棉帽——是去年冬天戴过的,帽檐有点磨损,却依旧干净,他轻轻将棉帽戴在雪人的头上,还往下压了压,让帽子更稳当;花城则从屋里拿了一条红围巾,围巾是羊毛的,颜色鲜亮,他绕着雪人的脖子系了个漂亮的结,红色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小海娃跑回家,翻出两颗黑扣子,踮着脚递给水城,让他按在雪人的脸上当眼睛;另一个孩子则从家里带来了一根胡萝卜,削得尖尖的,插在眼睛下面当鼻子。不一会儿,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就站在了院子中央:戴着旧棉帽,系着红围巾,黑扣子眼睛亮晶晶的,胡萝卜鼻子翘翘的,引得孩子们围着雪人欢呼雀跃,还拉着大人给他们和雪人拍照。

堆完雪人,打雪仗便成了最热闹的环节。小海娃带着几个小伙伴,蹲在雪堆旁,抓起一把雪揉成雪球,趁谢怜不注意,猛地朝他扔了过去。雪球擦着谢怜的衣角落在地上,碎成了雪沫。谢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弯腰抓起一把雪,揉成雪球,轻轻朝小海娃扔过去,刚好落在他的棉帽上,雪沫子掉了他一脖子。“谢怜哥哥,你偷袭我!”小海娃叫着,又揉了个雪球朝花城扔去,却被花城轻松躲开。花城也拿起一个雪球,瞄准小海娃身边的空地扔过去,故意逗他,院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偶尔有人被雪球砸中,也只是笑着躲闪,连空气里都飘着快乐的味道。墨尾也加入了战局,它追着空中飞过的雪球跑,时不时用爪子拍一下落在地上的雪球,像是在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偶尔被雪球砸中身子,也只是抖抖毛,继续跑跳,惹得众人笑得更欢了。

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西沉,天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气温也开始下降,风里的寒意又重了几分。乡亲们收拾好工具,准备回家做饭,小海娃拉着谢怜的衣角,脸上满是不舍:“谢怜哥哥,明天咱们还来堆雪人好不好?我还想和墨尾一起打雪仗,还要给雪人换个新鼻子!”谢怜蹲下身,摸了摸小海娃的头,笑着点头:“好,明天咱们还来,到时候再堆一个更大的雪人。”

回到故事阁,谢怜先去书房找出了那本“四季花事册”——这是他来花田后开始记的,里面贴着每一季的花叶,写着花田的变化和身边的小事。他翻开册子,找到十月的那一页,将白天从田埂边捡来的一片沾着雪的枯草叶夹在里面,又拿起笔,仔细地写下今天的事:“十月初雪,与三郎、乡亲们扫雪、堆雪人、打雪仗,食红薯饼、饮姜汤,暖意满院。”字迹工整,字里行间都透着温柔。

另一边,花城则去了厨房,从地窖里拿出一块新鲜的羊肉,切成大块,又洗了几个萝卜,切成滚刀块,放进锅里焯水。随后,他在砂锅里添上清水,放入羊肉、萝卜、生姜和几颗红枣,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不一会儿,羊肉的鲜香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勾得人食欲大开。

等羊肉汤炖好时,窗外已经暗了下来,月光洒在雪地上,给花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连远处的海浪声都变得轻柔起来,混着风声,像是在为这个宁静的冬日奏响一首温柔的乐章。谢怜和花城坐在窗边的小桌旁,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汤里飘着萝卜和红枣,鲜香扑鼻。两人手里捧着温热的碗,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花田,听着远处传来的风声,偶尔交换一个眼神,无需多言,心里却满是宁静。

“三郎,”谢怜轻声说,喝了一口羊肉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看着满院的雪,还有今天和乡亲们一起热闹的样子,感觉心里满是宁静,比在城里时还要踏实。”

花城放下碗,伸手握住谢怜的手,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能驱散所有的寒意。“冬天本就是休养生息的日子,”花城的声音温柔,目光落在谢怜的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柔情,“等明年春天来了,咱们就一起在花田播种,看着花苗发芽、长大、开花,夏天看向日葵朝着太阳,秋天收向日葵籽,冬天就像现在这样,和乡亲们一起围炉取暖,等着春天的到来。”

谢怜望着身边的人,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想起这一年来在花田的日子:春天播种时的期待,夏天赏花时的欢喜,秋天收获时的满足,冬天赏雪时的宁静,还有身边始终陪伴的花城,以及热情善良的乡亲们。原来最美好的时光,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惊艳,而是与重要的人一起,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经历四季流转,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温暖而充满希望。

他轻轻靠在花城的肩上,手里捧着温热的羊肉汤,鼻尖萦绕着汤的鲜香,耳边是爱人温柔的呼吸声,窗外是月光下的白雪花田,远处是轻柔的海浪声。这一刻,时光仿佛静止,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此,让人满心欢喜,只想将这宁静与温暖,永远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