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携着南海的温润潮气,漫过“山海花田”的田垄,将酝酿了一整季的绚烂尽数唤醒。虞美人铺成无边无际的花毯,淡粉如霞、嫣红似火、明黄若金,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风里轻颤,仿佛无数身着彩衣的精灵踮脚起舞,裙摆扫过之处,漾起细碎的芬芳;千亩向日葵齐齐扬起花盘,金黄的花浪顺着地势起伏,像追着日光流动的星河,每一片花瓣都折射着耀眼的光芒,把天地间染得暖意融融;格桑花也不甘示弱地热烈绽放,粉白、浅紫、橙红、乳白的小花缀满枝头,挨挨挤挤地铺满田埂,织就成一匹绵延不绝的彩色锦缎,连田边的野草都沾染了几分娇艳。微风拂过,花海翻涌成浪,清甜的花香裹挟着阳光的暖意,顺着风飘出好几里地,镇上的居民循着香味纷纷赶来,连邻村的乡亲都骑着三轮车、推着小推车,带着老人孩子专程赴约,只为亲眼看看这满田的烂漫盛景。
“赏花宴要开席咯!大家加把劲,把咱们花田的排场摆起来!”天刚蒙蒙亮,老水手就穿着崭新的蓝布衫,领口还别了一朵刚摘的橙红格桑花,手里提着一串红彤彤的绸面灯笼,嗓门洪亮地指挥着乡亲们在花田中央的空地上搭木桌。“桌子要摆得横平竖直,间距留宽些,让客人们能舒舒服服赏着花吃饭!”他一边说,一边亲自扶着桌腿校准位置,“再把灯笼沿着木栏挂一圈,晚上点亮了,红配绿、映着花,保管比城里的酒楼还好看!”
谢怜和花城早已提前到场忙活,他们负责布置花田西侧的观景小亭。亭柱上挂满了绣娘和姑娘们熬夜绣成的花帕,粉白的绸缎上绣着虞美人的娇羞、向日葵的热烈、格桑花的灵动,针脚细密,栩栩如生,风一吹,花帕轻轻晃动,像是有花香从绸缎里溢出来;亭内的石桌上,整齐摆放着刚泡好的菊花茶,透明的玻璃杯中,金黄的菊瓣舒展,茶汤清冽,飘着淡淡的甘香,旁边还摆着一碟碟精致的花糕——玫瑰糕粉润、桂花糕金黄、茉莉糕莹白,每一块都印着小巧的花形,咬一口软糯香甜,满是花的清润。
小海娃穿着阿妈新做的粗布衣裳,领口袖口缝着精致的花边,手里提着一个柳编小篮,篮里装满了他和小伙伴们一大早编的花环,五颜六色的花朵缠绕着翠绿的柳枝,看着就让人欢喜。墨尾跟在他身后,毛茸茸的脖子上也系着一个小小的格桑花花环,尾巴欢快地摇着,时不时用鼻子蹭蹭小海娃的手背。“谢怜哥哥!花城哥哥!”小海娃一路小跑冲进观景亭,脸上带着满满的雀跃,“你们快看,我和小伙伴们编的花环,给来赏花的客人戴,肯定人人都变好看!”说着,他踮起脚尖,把一个缀满粉白格桑花和嫩黄虞美人的花环轻轻戴在谢怜头上,又拿起一个向日葵花盘做中心的大花环递给花城:“这样你们就是咱们花田最美的守护神啦!”谢怜笑着低头,鼻尖萦绕着清甜的花香,伸手揉了揉小海娃的脑袋:“海娃的手艺真巧,这花环真好看。”花城接过花环戴在颈间,目光落在谢怜发间的繁花上,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确实好看。”
乡亲们也都各司其职,忙得热火朝天。几位熟悉花田路线的老人,戴着草帽站在入口处,耐心地给陆续赶来的客人指引方向,嘴里还念叨着:“这边走是观景亭,能看见整片花田;那边是小吃区,有刚蒸好的米糕和现榨的葵花籽油;前面的空地上有孩子们表演节目,热闹着呢!”几位婶子围着几张木桌,手脚麻利地给客人分发花茶和花糕,脸上堆着淳朴的笑容:“尝尝咱们自己做的,都是干净食材,带着花香味儿!”不远处的空地上,孩子们穿着鲜艳的衣裳,在大人的带领下表演节目——几个小姑娘跳起了竹马舞,手里的竹马随着舞步上下翻飞,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几个小伙子站成一排唱山歌,粗犷嘹亮的歌声回荡在花田上空,引得客人们纷纷驻足鼓掌。绣娘和姑娘们则在一旁摆起了小摊,摊位上摆满了她们的手工艺品:绣着花鸟图案的花帕、缝制成花朵形状的布偶、用花田种子串成的项链手链,还有装着虞美人花籽的小陶罐,每一样都精致可爱,摊位前很快就围满了好奇的客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价格,不一会儿就卖出了不少。
正午时分,日头正好,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花田上,赏花宴正式开席。一张张木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冒着腾腾的热气,香气扑鼻。有用花田边刚采的荠菜、蒲公英做的凉拌菜,淋上香油和醋,清爽可口;有乡亲们自家养的土鸡,用慢火炖了整整一上午,肉质软烂,汤汁浓郁,飘着淡淡的药材香;有用向日葵籽榨的油炒的青菜,翠绿鲜嫩,带着独特的坚果香;还有用花田产出的糯米做的八宝饭,上面铺着红枣、桂圆和切成小块的南瓜,甜而不腻,软糯香甜。每一道菜都透着家常的鲜香,是独属于“山海花田”的味道。
老水手端着一碗自家酿的米酒,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对着满座的客人朗声道:“各位乡亲、各位朋友,感谢大家千里迢迢来咱们‘山海花田’做客!”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花海和一张张笑脸,语气里满是骄傲,“这片花田,从几年前的几亩荒地,到如今的千亩花海,是咱们大家伙儿一起一锹一土开垦出来的,一苗一花种出来的;这桌上的菜,是咱们自己种的粮食、自己养的家禽、自己采的野菜做的,都是最实在的味道。今天,我代表‘山海花田’的所有乡亲,敬大家一杯,希望大家吃好喝好,赏好花,也能喜欢上咱们这片土地!”
“干杯!”众人纷纷端起酒杯或碗,响应着老水手的话,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孩子们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小海娃也端着一碗甜甜的果汁,学着大人的样子站起身,小小的脸上满是兴奋,跟着大家一起喊“干杯”,引得身边的客人都笑了起来。墨尾蹲在小海娃的脚边,竖着耳朵听着热闹的声响,时不时蹭蹭小海娃的裤腿,眼神巴巴地望着桌上的菜肴,等着小海娃给它夹一块肉骨头。席间,大家一边品尝着美味的菜肴,一边聊着天,话题离不开眼前的花海和这片土地的变化。不少客人忍不住放下碗筷,走进花田深处,拿起手机拍照留念,有的对着成片的虞美人摆出各种姿势,有的站在向日葵花海里拍摄全景,还有的蹲在田埂边,细细打量着小巧玲珑的格桑花,生怕错过这转瞬即逝的美景。
午后,阳光渐渐变得柔和,不再那么刺眼,透过花丛洒下斑驳的光影。花城提议带着大家去花田深处的观景台看看,那里视野开阔,能将整片“山海花田”的美景尽收眼底。一行人沿着铺着碎石的田埂慢慢走着,虞美人的花瓣轻轻拂过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向日葵的花盘在头顶轻轻晃动,像是在跟大家打招呼;格桑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清甜宜人。谢怜走在人群中间,耐心地给大家介绍着每种花的品种和花期:“这虞美人花期有一个月左右,颜色丰富,特别适合观赏;向日葵再过半个月就能收获花籽了,既能榨油又能直接吃;格桑花生命力顽强,能开到深秋,是花田里的‘常客’。”老水手跟在一旁,补充说起了花田的故事:“当初这片地都是荒地,没人愿意种,后来谢怜小友和花城小友提议种花,我们大家伙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着干,没想到啊,这一种就种出了现在的规模,不仅风景好看,还能靠着卖花籽、做手工艺品赚钱,日子是越过越有奔头了!”客人们听着花田的故事,看着眼前的美景,纷纷赞叹不已:“真是不容易,能把荒地变成这么美的花田,还带动大家致富,太厉害了!”
小海娃和小伙伴们没有跟着去观景台,而是在花田边玩起了“找花游戏”。他们分成两队,比赛谁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到最多颜色的格桑花,谁能找到最大的向日葵花盘。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在花田上空回荡,他们奔跑着、追逐着,衣角拂过花丛,惊起几只蝴蝶翩翩起舞。墨尾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游戏,它嗅觉灵敏,总能很快找到藏在花丛中的特别花朵,要是发现一朵颜色罕见的格桑花或者一个格外大的向日葵花盘,就会用鼻子轻轻碰一下,像是在提醒小海娃。小海娃顺着墨尾的指引,总能找到“战利品”,笑得合不拢嘴。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把整片花海染成了温暖的金色。花田边的灯笼被一盏盏点亮,红色的光映在花瓣上,像是给花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将花田映衬得愈发梦幻。客人们渐渐散去,纷纷向乡亲们道谢:“今天真是太开心了,花好看,菜好吃,下次我们一定还来!”“这‘山海花田’真是个好地方,以后要多带朋友来逛逛!”乡亲们笑着回应:“欢迎你们常来,等下次花开得更旺,我们还办赏花宴!”小海娃拉着谢怜的衣角,仰着小脸,小声说:“谢怜哥哥,今天真开心,好多人都喜欢咱们的花田,还夸我编的花环好看呢!”谢怜弯腰,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汗珠,笑着说:“海娃说得对,大家都很喜欢这里,这也是海娃和小伙伴们的功劳呀。”
回到故事阁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谢怜坐在书桌前,拿出四季花事册,将今日赏花宴的盛况细细记录下来,从清晨的筹备到正午的开席,从客人们的赞叹到孩子们的欢笑,每一个细节都不愿错过。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午后大家在花田边的合影,照片里,老水手笑得满脸皱纹,小海娃搂着墨尾比着剪刀手,乡亲们和客人们挤在一起,身后是绚烂的花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谢怜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夹在书页里,作为这段美好时光的纪念。
花城则钻进了厨房,煮起了南瓜粥。他从菜窖里拿出刚收获的南瓜,切成小块,和淘洗干净的糯米一起放进锅里,又加入几颗红枣和枸杞,小火慢慢熬煮。很快,甜香的味道就弥漫了整个屋子,温暖而治愈。
两人坐在窗边的桌前,手里捧着温热的南瓜粥,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花海。远处的灯笼还亮着,红色的光晕在夜色中格外温暖,月光洒在花海上,给花瓣镀上了一层银霜,灯笼的光与月光交织在一起,把花田变成了一片梦幻的世界。远处的海浪声轻轻传来,混着虫鸣声,像是在为这片绚烂的花海奏响最美的乐章。
“三郎,”谢怜轻声说,目光望着窗外的花海,语气里满是感慨,“看着这么多人喜欢咱们的花田,看着乡亲们脸上的笑容,感觉心里满是骄傲和踏实。”
花城握紧他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他温柔地说:“这是咱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当初你说想让这片土地变得热闹起来,让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些,现在,我们做到了。”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的花田,眼神里满是期待,“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把花田打理得更好,引进更多好看的花种,把赏花宴办得更热闹,让更多人知道‘山海花田’,让乡亲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越来越有盼头。”
谢怜转头望着身边的人,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微微一笑,眼底满是幸福的光芒。原来最圆满的美好,从来都不是独自拥有繁华,而是与重要的人一起,在这片热爱的土地上种下希望,悉心浇灌,等到繁花盛开时,与乡亲们一同共享这份喜悦与烂漫。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像这花海般热烈而璀璨,像这南瓜粥般温暖而绵长。
夜色渐浓,花田的香气愈发浓郁,虫鸣声、海浪声、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声,交织成一首温柔的夜曲,陪伴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进入甜美的梦乡。而“山海花田”的故事,还在继续,明年的五月,这里必将迎来更绚烂的花海,更热闹的盛事,更长久的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