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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民国谍影:真实之眼 > 第149章 谁给活人写悼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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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三十分,财政部的礼堂庄严肃穆,黑色的挽幛垂下,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哀伤与一种不易察觉的诡谲。

林默站在铺着黑色天鹅绒的讲台后,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的人群。

他们中有神色悲戚的同僚,有奋笔疾书的记者,也有几张他从未见过的面孔,眼神锐利,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他清了清嗓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

悼词是他亲手写的,字字句句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既要符合一个追思“英雄”的场合,又要像一枚精准的探针,刺入潜伏在暗处的神经。

他讲述着周慕云的“英勇”,他的“牺牲”,每一个词都包裹着精心设计的情感外衣。

当他念到最后,声音微微停顿,整个礼堂的呼吸仿佛都凝滞了。

“……他恪守了最后的防线,至死未透露那句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接头暗语,唯以最后的心跳,向组织传递了他不朽的使命。”

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泣与骚动。

记者们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这个细节太完美了,充满了悲剧英雄主义的色彩,足以成为明日报纸副刊的头条。

而在林默的真实之眼中,一幅无形的地图正在展开。

他能“看”到,随着电波的扩散,这句话正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远在虹口区的一栋公寓楼顶,一个伪装成气象监测设备的短波收发器,其内部的真空管瞬间闪烁了一下猩红的光芒。

信号正在被接收,被解码。

林默知道,对于普通人而言,“心跳传递信息”无异于天方夜谭,是戏剧化的臆想。

但他的目标施耐德不是普通人。

那个偏执的德国人曾深度参与过纳粹的“精神编码”实验,他狂热地相信,在极端情况下,人体的生物电信号,包括心跳的节律,可以被训练成一种无法破译的加密载体。

因此,这场追思会越是充满仪式感,悼词越是将其神化,就越能触动施耐德那根敏感的神经。

一个“体制的背叛者”死后非但没有被秘密处理,反而被塑造成圣徒,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施耐德绝不会相信,他只会认为,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演给他看的巨大谎言。

谎言已经抛出,现在需要等待鱼儿咬钩后的挣扎。

下午十四点十八分,上海邮政总局,国际信件审查处。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身穿朴素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低头整理着档案。

她是程兰,此刻的身份是国际红十字会的档案协理员,一个不起眼到让人转头就忘的角色。

她以核对战时失踪人员信件为由,获得了查阅近三日寄往欧洲私人信函扫描件的权限。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文件柜上划过,最终抽出了一叠寄往瑞士的信件副本。

审查室里只有她和另一名昏昏欲睡的老职员。

程兰将扫描件一页页导入便携式显微分析仪。

灯光下,她的眼神专注而冷静,逐帧比对着每一封信的笔迹、墨水渗透率以及纸张上难以察觉的水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她快要翻完最后一叠时,指尖停在了一封家族讣告上。

信件内容平淡无奇,只是通知远在苏黎世的亲人,家中一位长者病故。

但显微图像揭示了真相:信纸上某些单词的墨迹干燥速度明显快于其他部分,边缘有极其轻微的二次覆写痕迹。

这是用两种不同配方的墨水先后书写造成的。

程兰迅速启动了内置的简易破译程序,剔除表层文字,重组被覆盖的笔画。

几分钟后,一行冰冷的德语短句浮现在屏幕上:“Raven 注意:仪式系伪造,K已失联超48小时,建议启动b预案。”

K,无疑是周慕云的代号。

而Raven,渡鸦,则是施耐德在远东情报网的核心代理人。

林默的推测得到了证实,施耐德在本地果然有代理人。

更让程兰感到心惊的是,根据信封上的寄件人地址反查,此人竟是法租界一家殡仪馆的文书,专门负责处理涉外死亡证明和讣告的撰写。

一个藏身于死亡文书堆里的间谍,多么完美的伪装。

程兰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扫描件副本放回原处,然后在归档记录的副本上,用铅笔轻轻批注了一行字:“查无实据,结案。”这个动作看似多余,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它会经由审查处的流程,最终让敌人相信,他们的紧急通讯渠道安然无恙,这个微小的漏洞并未被察觉。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傍晚十九点五十六分,静安寺路的一家德式咖啡馆里,林默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手中则展开一份英文的《字林西报》。

他看得并不专心,只是将报纸中缝里夹着的一个火柴盒的半边,划痕朝上,随意地放在桌面上。

那几道看似杂乱的划痕,是“渡鸦”情报网络在多年前就已弃用的低级接头暗记,如今拾起,就像是在寂静的湖面投下一颗早已生锈的石子,只为看清谁会因此而惊动。

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咖啡馆里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林默准备放弃时,一名戴着圆框眼镜、头发花白的老侍者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用温和的德语说:“先生,您的咖啡凉了,我为您换一杯热的。”

林默点头致意。

老侍者熟练地收走旧杯子,换上新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当他转身离开时,林默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杯垫上。

新杯子底部留下了一圈浅浅的湿渍,水渍的断续构成了一串不规则的符号。

林默的瞳孔微微一缩,那是摩尔斯电码的变体,代表着“SoS”。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平静地喝完咖啡,结账离去。

回到霞飞路那间狭窄的阁楼,林默立刻锁好门窗。

他从一个化学试剂箱里取出一盏酒精灯和少量水银。

在微弱的灯光下,他小心翼翼地加热水银,让蒸气缓缓熏燎那个从咖啡馆带回的杯子。

很快,杯壁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指纹。

同时,他的真实之眼再次启动,追溯着那名老侍者身上残留的微弱能量痕迹。

那是一道几乎快要消散的淡黄色光轨,混杂着旧纸张和消毒水的味道。

指纹信息与光轨轨迹在林默的脑海中迅速重叠、比对、锁定。

目标确认:埃米尔·克劳斯,六十二岁,原德国领事馆退役译电员,精通多种加密手段,现任职于万国公墓的登记处,负责录入和管理所有外籍死者的名录。

一个巨大的谜团被揭开了一角,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

克劳斯传递的“SoS”信号,并非求救,而是一种警告,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施耐德用来确认接头人是否安全的“金丝雀”。

一旦林默当场有所反应,或者后续跟踪克劳斯,都会触发警报。

而克劳斯本人,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传递了什么,他只是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

林默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施耐德的狡猾超乎想象,他用一个退役译电员做信使,却把他安排在公墓这种终日与死亡打交道的地方。

殡仪馆的文书,公墓的登记员……这条线索链上的每一个环节,都散发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真正的“渡鸦”根本没有露面,他只是派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卒子,就完成了信息的传递和反向试探。

风暴的中心,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幽深。

林默的目光投向地图上被他圈出的那个地点——万国公墓。

所有的线索,无论是伪造的讣告,还是一次性的信使,最终都指向了那片沉睡着无数亡魂的土地。

那里,似乎才是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