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未穿透窗纸,我便醒了。
皮肤下的符文微微发烫,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在轻轻刺扎。自从身体发生变化后,我就不再需要像常人那样长时间的睡眠。星辰漩涡般的眼睛在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能清晰地看到星月熟睡中的面容——她眉头微蹙,似乎正做着不安的梦。
我轻轻起身,不想惊醒她。昨晚那些破碎的预知画面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老祖的密室、奇怪的装置、晨星的身影......符文的热度随着这些回忆愈发强烈,几乎要灼伤我的皮肤。
指尖凝聚出一小团金蓝色能量,我借着微光检查手臂。那些符文不再是简单的装饰,它们仿佛有生命般在我皮肤下流动,形成一种我无法解读的图案。当我集中注意力时,符文会组成类似晨星身上世界树纹路的形状,但更加复杂,像是某种古老的宇宙文字。
又做噩梦了?
星月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撑着手肘看我,金色长发凌乱地散在枕上。
不是噩梦。我熄灭能量光团,坐回床边,是预警。符文一直在发烫,从昨晚见完老祖后就开始了。
星月立刻清醒过来,手指轻触我手臂上最亮的一组符文:它们在警告你?
我感觉......老祖今天会有所行动。我压低声音,他在密室里进行某种仪式,与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有关。那东西——
我的话戛然而止。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我的太阳穴,眼前闪过一幅清晰的画面:老祖站在一个圆形法阵中央,手中托举着那个金属装置,而装置正发出与我的符文相同频率的光芒!
龙尘!星月抓住我颤抖的肩膀,你又看到了什么?
老祖启动了那个装置。我喘着气说,就在现在!他正在——
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突然扫过整个龙家庄园,我的符文瞬间全部亮起,金蓝色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通明。晨星在小床上不安地翻了个身,世界树纹路在他皮肤上若隐若现。
不好!星月跳下床,迅速披上外衣,他在召唤你!
我也感觉到了——那股能量波动中带着明确的牵引力,像是无形的钩子扎进我的血肉,拉扯着我向某个方向移动。我咬紧牙关抵抗着这股力量,但符文却背叛般越来越亮,与那股召唤产生共鸣。
抵抗没用。我艰难地说,符文与他的装置是同源的......它们在响应召唤。
星月迅速抱起还在熟睡的晨星,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那我们就主动过去。与其被强行拖去,不如正面应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三个一起面对。
我们快步穿过黎明前寂静的走廊。越靠近龙家后山的禁地,那股召唤的力量就越强,我的符文几乎要燃烧起来。奇怪的是,沿途竟然没有一个守卫阻拦——显然,这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的。
禁地入口处,龙啸天独自一人站在那里,面色阴沉。看到我们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决绝所取代。
老祖在等你。他对我说,刻意避开星月愤怒的目光,单独进去。
不可能。星月斩钉截铁地说,要么我们一起进去,要么都不进去。
龙啸天皱起眉头:星月圣女,这是龙家内部事务。请你——
我是龙尘的妻子,晨星的母亲。星月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就是最大的内部事务
一阵沉默后,龙啸天出人意料地侧身让开了道路:随你便。但后果自负。
他的态度让我心头一紧。这不是妥协,而是......某种放弃。仿佛他已经预见到了结局,而我们不过是走向既定命运的愚者。
禁地通道向下延伸,墙壁上的古老火把自动燃起苍白色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的气息,像是尘封千年的墓穴被突然打开。随着深入,我感觉到晨星在我怀中动了动——孩子醒了,但异常安静,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四周,世界树纹路在他皮肤上闪烁着微光。
父神......他小声叫我,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衣领,黑黑的地方......小星星不喜欢......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不怕,父神和母神都在这里。
通道尽头是一扇刻满符文的青铜大门。就在我们靠近时,门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与我的身体产生共鸣。大门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宽敞的圆形密室——与我预知画面中一模一样。
密室中央,老祖站在一个复杂的法阵里,手中托举着那个金属装置。看到我们三人一起出现,他丝毫不显惊讶,反而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我算准了星月圣女不会让你独自前来。老祖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比昨晚更加洪亮有力,也好,一家团聚总是美事。
星月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你想对龙尘做什么?
老祖轻笑一声,缓步走出法阵。随着他的移动,我震惊地发现他的身体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皮肤下浮现出银灰色的纹路,眼睛逐渐变成纯黑色,没有眼白,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做什么?老祖歪着头,动作突然变得异常灵活,几乎不像人类,当然是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他举起那个金属装置,我这才看清它的全貌——那是一个微型星门模型,与守望者打开的通道惊人地相似,只是更加精巧复杂。装置核心处悬浮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蓝色晶体,正以与我符文完全相同的频率脉动着。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龙尘?老祖爱抚着装置,纯黑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我,钥匙,上个宇宙最伟大的发明。它能打开任何锁,包括......生命形态的锁。
我的喉咙发紧:你......不是龙家老祖。
聪明!老祖——或者说,占据老祖身体的存在——夸张地鼓掌,我是行者,宇宙崩溃前的最后一批守望者之一。可惜我没能赶上最后的方舟,只能将意识封存在这个装置里,等待合适的载体。
星月倒吸一口冷气:你附身了龙家老祖?
附身?不,那太粗鲁了。行者摇头,我与他做了交易。我给他力量和知识,他帮我寻找完美的容器。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贪婪,而你,龙尘,超出了我最疯狂的想象。不仅完美融合了时轮之力和星核能量,还进化出了原生符文......你简直就是为承载我的意识而生的!
晨星突然在我怀里剧烈挣扎起来,小手伸向行者:坏人!走开!孩子的世界树纹路瞬间大亮,一道纯净的星核能量从他掌心射出,直击行者胸口。
行者轻描淡写地一挥手,那道能量就被吸收了:多么可爱的力量啊。两个宇宙血脉的融合体......等处理完你父亲,我会好好研究你的,小家伙。
星月立刻结印,金色灵力在身前形成防护屏障:龙尘,带晨星走!
谁都走不了。行者按下装置上的某个节点,整个密室突然亮起无数符文,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整整三十年。
我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从装置中涌出,直冲我来。符文在我皮肤下疯狂游动,既想抵抗又想服从。剧痛让我跪倒在地,视野中只剩下金蓝色的光——
然后,预知画面再次闪现。
我看到行者的真实计划:他将用那个装置抽出我的意识,将自己的意识注入我的身体;我看到晨星被囚禁在某个实验室,被迫提供星核能量;我看到星月......不,我不能再看了。
星月!我在能量风暴中大喊,能量三角!记得吗?
尽管困惑,星月立刻会意。她一手抓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晨星的小手。我强忍剧痛,将手放在星月和晨星之间。就在我们三人形成完整回路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金蓝色的符文、金色的灵力和晨星星核的银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旋转的能量三角。这个三角不仅抵挡住了行者的攻击,还反过来吸收了他的能量!行者惊愕地后退一步,纯黑的眼睛第一次显露出恐惧。
不可能!这种和谐共振......他盯着我们的能量三角,声音颤抖,只有原生家庭才能......
能量三角越来越亮,渐渐脱离我们的控制,自行演化出更复杂的图案。我认出了其中一些符号——那是守望者曾经展示过的宇宙文字!晨星突然咯咯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松开我的手,朝能量三角中心拍去。
星星!漂亮!
随着孩子这一拍,能量三角猛然扩张,将整个密室照得如同白昼。行者惨叫一声,手中的装置脱手飞出,正好落入能量三角中心。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后,我们三人被强烈的空间波动吞没。
最后一刻,我看到龙啸天冲进密室,脸上写满震惊和悔恨;看到行者疯狂地扑向丢失的装置;看到能量三角形成一个微型的星门,将我们吸入其中......
然后,世界陷入了黑暗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恢复了意识。首先感觉到的是晨星温暖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然后是星月紧握着我手的触感。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草地上,头顶是璀璨的星空——比我在任何地方见过的都要明亮、都要接近。
星月?我轻声呼唤,声音嘶哑。
我在这里。她立刻回应,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晨星也没事,只是睡着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我们似乎在一片高地上,远处有连绵的山脉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能量,让我的符文不由自主地亮起微光。
这是哪里?
星月摇摇头:不知道。能量三角触发了一个传送门,把我们送到了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忧虑,龙尘,那个行者......他说的都是真的吗?关于上个宇宙,关于他附身老祖......
我低头看着自己发光的符文,心中五味杂陈:恐怕是的。我的符文能与他的装置共鸣,这绝非巧合。我苦笑着补充,看来我不仅不再是纯粹的人类,还可能带着上个宇宙的某种。
星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她的眼睛:听着,龙尘。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体内流淌着什么血脉,你都是我和晨星的龙尘。那个会为儿子唱跑调摇篮曲的龙尘,那个会为我挡下所有危险的龙尘。
她的坚定让我眼眶发热。就在这时,晨星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父神......唱歌......
我和星月相视一笑,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我轻抚孩子的后背,哼起那首荒腔走板的摇篮曲。夜空中的星辰似乎更加明亮了,仿佛在回应我的歌声。
我们会弄清楚的。星月靠在我肩上,轻声说,关于你的符文,关于这个地方,关于一切。但现在,我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我们在一起。我接上她的话,感受着三人的能量在不经意间又形成了微弱的共鸣,这就够了。
高地的夜风轻轻吹拂,带着陌生的花草香气。远处,一颗特别明亮的星辰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对我们眨眼。无论前方有什么等待着我们,至少此刻,在这片未知的土地上,我们三人依然在一起——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