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言目光在柜面上的两块表上打了个转,又朝角落里那块罗马表瞥了一眼,心里那点犹豫渐渐散了。她抬眼对小伙说:“同志,麻烦把那块罗马表也拿出来我看看。”
小伙应了声“好嘞”,很快从柜台里取出那块罗马表,递了过来。
周小言接在手里,细细打量。这表比前两块都小巧些,表盘是暗金色的,虽然边缘有点氧化,但擦干净了未必不好看,走时的“滴答”声也挺匀实。她把三块表并排放在柜面上,劳力士的沉稳、欧米茄的秀气、罗马表的精巧,各有各的模样,看着都还算周正。
“这三块表,我都要了。”周小言打定主意,抬头对小伙说。
小伙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小姑娘这么干脆,随即笑着点头:“成!我这就给您算算价。”他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拨弄起来,“劳力士八成新,二百二十块;欧米茄七成新,一百九十块;罗马表六成新,一百五十块。加起来一共是……五百六十块。”
小伙数清周小言递来的钱,先从柜台抽屉里拿出票据本,提笔写下“旧手表三块,共计五百六十元”,末尾盖了个浅红色的店章,把这张票子递给周小言:“姑娘,您拿着这票,去那边找王师傅付下钱。”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位正低头算账的年纪稍大的男子,自己则转身回到柜台,从底下翻出三个带绒布衬里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把三块手表分别放进去,盖好盖子,又一起装进一个印着“文物商店”字样的布袋子里,仔细系好绳结。
周小言拿着票子走到王师傅跟前,把五百六十块钱和票子一起递过去。王师傅接过,核对了票上的金额,数清钱数,又拿出一本收据本,写了张收据递给她:“这是您的付款收据,收好。”
周小言接过收据折好揣进兜里,转身回到柜台前。小伙已经把装着手表的袋子准备好了,见她过来,双手递上前:“您拿好。这几块表都校对过,放心用。”
周小言接过那个装着手表的布袋子,指尖捏了捏袋口的绳结,顺势放进了随身的挎包里。
旁边的小伙见她收好了东西,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又开口说道:“姑娘,我们店里不光有这些手表,还有不少别的好物件呢,玉器、老瓷片、旧铜器啥的都有,您要不要再逛逛看看?”
周小言闻言,抬起头往店里扫了一圈。店里的光线确实不算亮堂,头顶的灯泡洒下淡淡的光晕,那条长长的柜台一路往前延伸,玻璃后面隐约能瞧见各式物件的轮廓,透着股岁月沉淀的气息。
略一思忖,点了点头:“好,我再看看。”说罢,便转身朝着旁边的柜台慢慢走了过去,目光已经开始在玻璃柜里的物件上打量起来。
周小言慢悠悠地沿着柜台逛着,目光在那些老物件上扫过,忽然一抬头,视线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牢牢吸住了。
那是幅《虾戏图》,宣纸上的虾子灵动鲜活,虾须纤细却透着劲,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上游下来。周小言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个念头冒出来,却又不敢确定,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几步走到画前。
凑近了些,目光落在画作右下角的落款上——“齐白石”三个字,笔力遒劲,带着她曾在后世画册里见过的熟悉韵味。
周小言的心跳瞬间快了几拍。太清楚这画的分量了。到了后世,齐白石的虾图可是拍出过上亿的天价,甚至有“一虾一千万”的说法。而现在是1958年,齐白石才刚去世没多久,这画的价格竟如此“亲民”?
再也顾不上看别的,扭头朝不远处的小伙喊道:“同志,这画多少钱?”
小伙正整理着柜台里的铜器,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随口回道:“哦,那幅啊,五块钱。不是什么有名的画家,就是看着热闹。”
五块钱?!周小言感觉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指尖微微发颤。只要这画是真的,等到以后,光凭这一幅画,就足够让她吃穿不愁了!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很喜欢这位画家的画,他的画……还有吗?我都要了。”
小伙一听她要多买,脸上立刻笑开了:“还有还有!您稍等,我去后面仓库找找,之前收过好几幅类似的。”说着,转身就往后院仓库跑。
周小言站在柜台边等着,目光又落回墙上的画,心里还没平静下来,眼角余光瞥见旁边还挂着一幅画。顺势看过去,画的是几竿翠竹,笔法苍劲,落款同样是熟悉的名字——竟然又是一幅齐白石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