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言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风里还带着点料峭的寒意，车窗外的田野大多是光秃秃的，刚翻过的土地泛着深褐色，田埂上稀稀拉拉长着些枯草，看不到成片的庄稼。偶尔能瞧见几个戴着草帽的农人，扛着锄头在地里慢慢挪动，身影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格外单薄。
路边的树木刚抽出嫩芽，叶子小得像指甲盖，远看只是一层淡淡的绿雾。几处村落的土坯房挤在路边，屋顶的烟囱大多不冒烟，只有零星几家飘出细细的青烟，很快就被风卷散了。
车辙压过土路，扬起一阵黄尘，落在车窗上，蒙了层灰。偶尔有穿着打补丁衣裳的孩子，挎着篮子在路边拾柴，看到公交车驶过，都停下脚步，仰着脖子望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也带着几分怯生。
阳光倒是亮得很，直直地晒在地上，却没多少暖意。周小言看着窗外这萧索的景象，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年月，日子过得不易，田野里的荒，村落里的静，都藏着沉甸甸的艰难。
车厢里的争执刚歇下没几分钟，那胖小子突然捂着肚子哼哼起来：“奶奶，我还饿……还要吃的……”
老太太本就憋着气，一听孙子这话，眼睛立刻又亮了，目光像钩子似的扫向那个还在抽噎的小姑娘，嗓门又提了起来：“小丫头，你包里肯定还有吃的，赶紧拿出来给我家小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小姑娘吓得往妈妈怀里缩了缩，摇着头小声说：“没、没有了……包子都被抢光了……”
“放屁！”老太太哪肯信，猛地站起身，伸手就去抓小姑娘脚边的布包，“我看你这包鼓鼓囊囊的，肯定藏了好东西！”
“你干什么！”小姑娘的妈妈赶紧护住布包，又惊又怒，“这里面是我们娘俩的换洗衣裳，没有吃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有没有，我翻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老太太蛮劲上来了，一把抓住布包的带子就往自己这边拽。那妇女也急了，死死攥着不放，两人瞬间拉扯起来。
“抢劫啊！有人抢劫啊！”妇女又气又急，忍不住喊了起来。
车厢里的乘客都被这阵仗惊到了，有人想劝，可看老太太那泼劲，又把话咽了回去。就在两人拉扯得最厉害的时候，老太太脚下不知怎么一滑，“哎哟”一声，身子猛地向后倒去——后脑勺不偏不倚撞在了旁边座椅的扶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太太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摔在了过道上，后脑勺很快渗出了血，看着吓人得很。
胖小子愣了一下，看着倒在地上的奶奶，不仅没哭，反而抬脚就往老太太腿上踹了一下，跺着脚喊：“老不死的！你起来啊！我还饿呢！快点给我找吃的！”
这一脚踹得又快又狠，车厢里顿时一片哗然。
“这孩子怎么这样啊？奶奶都晕倒了还踹人！”
“真是没良心！刚才还护着他，现在就这样……”
“也难怪，有那样的奶奶，教出这样的孙子不稀奇……”
议论声里，没人上前扶老太太，一来是刚才她的蛮横实在让人反感，二来是看她头破血流的样子，大家也不敢贸然动手。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这情景，眉头拧成了疙瘩，连忙靠边停了车，转身喊道：“谁懂点急救啊？看看这老太太怎么样了？”
喊了几声，没人应声。那妇女抱着女儿，脸色发白地看着地上的老太太，刚才的怒气早没了，只剩下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