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仆不好骗啊,两个看守无奈,只得随他朝秦快围拢过去。
秦快慌了,抱着瓷罐左闪右躲,突然脚底一滑!
嘿嘿,没滑倒!
秦快正得意自己摇了几下还稳住了身体,突然表情僵硬了。
“啪!”耳边传来瓷罐破碎的声音。
原来他刚才为了稳住身体平衡,本能伸开双臂,没有抱牢瓷罐。
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在汤里和肉里泡着,秦快欲哭无泪。
一个看守拍着另一个看守的肩膀问:“咋办咋办?这搞得家主要责怪我们,还又得罪大公子。”
老仆的眼珠转了转,鸡爪般枯瘦的手指向秦快:“这全是他的错,把他抓起来就好交代啦。”
秦快还呆愣着,听到这么说,心凉了半截。
好在两个看守都反对:“不行,不行,抓了他去,大公子得发怒。”
“还有,抓了他,家主就算不罚我们,这事还是个麻烦,也要惹他不高兴。”
老仆揪着胡子,憋出个主意:“那咱们啥也不说,当不知道!”
一个看守连忙附和:“对,对,啥事都没发生。”
另一个看守一边朝厨房走一边说:“行,你们去拿扫帚,我去提桶水来,把这里清理干净。”
他们忙着消除痕迹,秦快呆了般看着地上的松鸡和汤,眼中尽是疑虑,那汤色不对,怎么会发黑?
他们也不喊他帮忙,也不觉得奇怪,只以为他吓傻了。
白回风也看出不对劲,仔细嗅闻后,惊怒暗恨:这是箭毒木的气味,秦逸要害死黄璧琴!
秦逸派人给黄璧琴下毒,此处危险,不能再等。
黄璧琴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运,正好有人来阻止。
清理好后,老仆走了,两个看守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秦快也拖着沉重脚步离去。
白回风守到深夜,趁看守们换班时,再以灵气传音告诉黄璧琴,秦逸要害她性命,让她多加小心,又到了土地庙废墟。
找个僻静处,白回风发灵符给程浩风讲了此事,又让程浩风想万全之策。
程浩风有很多要忙的,只让她多注意着,再等等,似乎不太积极想办法。
心中着急,白回风干脆掠行去催他。
催了几句后,和他起了争执。
“先顾大局,璧琴姑娘还没那么危险?”白回风气鼓鼓反问,“就是她的性命不那么重要,为了最终的成功死了,也是值得?你跟那些只在乎利益的家伙混久了,也对生命看得那么轻了?璧琴姑娘凭什么该为我们的大局牺牲?”
程浩风要辩驳,可是气噎住,只有不停抽气,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这么难受?是因为在七师妹的心里,他一心争权夺利,不顾无辜者安危,和秦福之流没有什么两样?
还是因为七师妹确实如扆彤焰所说,是个心怀天下悲悯苍生的女子,不会只为他痴情,也终会为了当永恒之心舍弃他?
臧玄蛟的话更是在脑海中翻腾起来,程浩风自问真只是个垫脚石,注定是牺牲品吗?
看他神情有异,白回风慌忙道歉,“三师兄,三师兄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只顾大事成败,要是不管无辜者安危,成了大事也还是和我们曾讨厌的家伙一样,那没有意义。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救璧琴姑娘太难了,对吗?我不该说那些话,我先回去保护她,你慢慢想。”
程浩风呼出一口气,胸口的憋闷感缓了缓,勉强笑了笑。
白回风又朝他挥挥手,“我先走了。对不起,我太焦急才那么说。”
程浩风轻摇头:“不怪你,快些去吧,万事小心。”
白回风的身影在夜空中飘飞远去,程浩风的忧虑悲凉再不掩饰,在唇角凝结成一个苦涩笑弧。
在心灵最深处,有一个声音在问: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是比秦家父子叔侄还更可怕的邪魔,你会怎么对我?
秋夜寒风飒然,吹得落叶在屋檐乱舞,带起一阵阵簌簌声,如落寞叹息。
为了救黄璧琴,程浩风暂停柳树沟的事。
九月十三中午,秦州城内王家正办婚宴,除了晁玄同和洛玄心,羲明山多数和王婠、万金勃同辈的修行者都去了。
是给万龙勃和王姞祝贺,更是给他们的哥哥姐姐面子。
晁玄同和洛玄心没去,也托人带了礼物。
至于龙啸风、列御风、凌若风在外地的,没来婚礼也没可说,马鸣风和蔡莲君没来也让人带了礼物,程浩风和秦沐风收了请柬却没来,还没带礼物,王婠略感失望。
看到王婠失望,万龙勃得意阴笑,王婠对程浩风的信任再也不是百分之一百了。
秦沐风表面是秦家请去的,实际被关着,当然去不了婚宴,程浩风却不是故意不去。
他在想怎么救黄璧琴,早忘了这些,当他们推杯换盏时,他总算琢磨出解决这事的办法。
要硬抢黄璧琴不行,求秦家主动放也不行,程浩风他们主动出面用利益交换也不行。
想来想去只有请魔林桐影出面施压,秦家才有可能放人。
秦家是忌惮魔林桐影,可要请动魔林桐影直接管这事也没有可能,得要威慑秦家,又不给魔林桐影太多烦扰。
最后程浩风决定让大彻帮忙,大彻跟在维偌佶大师身边,与魔林桐影熟悉,更容易得到相助。
程浩风让大彻去请魔林桐影寄一道灵符,灵符上写明魔林桐影很关注黄璧琴的修行进展,准备接她去亲自指点。
到了黔治山后,自有大彻照顾,让黄璧琴躲一段时间就是,并不会真让魔林桐影教什么。
大彻只答复程浩风试试,不敢保证魔林桐影会答应帮忙。
哪知魔林桐影听得是程浩风相求后,没有多问就答应了大彻。
晚上,魔林桐影给程浩风发了灵符,字字句句是维护黄璧琴之意。
程浩风没有把灵符带去威胁秦福,逼他放人,而是在九月十四凌晨把那道灵符给了黄璧书。
一开始,黄璧书并不愿意去。
程浩风说:“想看秦逸气得要命又没办法对付你的样子,你就去。办成此事,你宣扬救了姐姐,那也显得你聪明能干,还有深厚姐妹情。不去,嗯,也无所谓,我不强迫你相助。”
黄璧书权衡利弊后,带此符去见秦逸。
秦逸得知黄璧琴没有事,不好多问,只当是黄璧琴融了梧桐树妖气后,身体特别,不会被毒倒。
“秦逸,我也不绕弯子,你看看这是什么?”黄璧书把那道灵符在秦逸面前晃了晃,“你们不会等到魔林桐影来接我姐姐,才肯放人吧?”
“嘁,那又怎么样?我又做不了主。你找我爹去,放不放黄璧琴是他的事。”
“你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你父亲的事?你下毒害我姐姐做什么?要是你放了我姐姐,那些恩怨一笔勾销。”
秦逸目光闪烁:“我哪有下毒害她?要是下了毒,她不死也瘫痪了,你哪还会来求秦家放她?”
“呵,没下毒?据说秦快在路上摔倒,瓷罐摔碎了,毒死好多野兔野鸡和蚂蚁呢。只不过秦快傻,还以为是炖松鸡的香料混合了杂草有毒。”
“什么?这个秦快,敢在老子面前撒谎啦?我说黄璧琴为啥没死呢……”
黄璧书眨眨眼,捂住嘴憋着笑。
秦逸觉出她笑意里全是嘲讽,眼神还极为狡黠。
“不对,不对……你是在诈我?”
黄璧书止住笑,“诈你又怎么啦?你那些话证明了你就是想毒死我姐姐,看你还怎么狡辩。”
秦逸的伤已好了大半,医师仍让他别吹风,昏暗的屋内烛火摇曳。
黄璧书头戴凤衔桐花的金钗,身穿橘红绣金黄蜡梅花纹的罗衫,浑身亮金耀彩,比烛火还明亮几分。
“唉……”秦逸没来由地深深遗憾,轻咳两声又问,“那你知不知道黄璧琴没中毒的原因?”
“我姐姐原本就疑心你要害她,你送她的炖松鸡当然没有吃。”
秦逸自嘲笑了笑:我还是不够聪明啊,怎么不把毒药混进糖里,再让秦快给府里的厨娘?让府里的厨娘给黄璧琴送水时加一些糖,又可瞒住看守,又不让黄璧琴起疑心。
他还不知道真实情况,黄璧书没说秦快摔烂瓷罐,也是想让秦快少些麻烦,毕竟秦快和招儿关系不一般,以后也许用得着。
两人谈了不多会儿,秦逸同意写信请求秦福放了黄璧琴。
请求的理由是,伤愈之后不需要黄璧琴供血,关着黄璧琴有损秦家颜面,也伤了跟黄家友好关系,还得罪魔林桐影。
黄璧琴带着信去见秦福,等秦福问起魔林桐影的态度时,再拿出那道灵符。
秦福还不知道下毒之事,
以为魔林桐影主动要关心黄璧琴。
正在备战关键时刻,他怕维偌佶参与其中,思前想后同意放了黄璧琴。
九月十五中午之时,秦福亲手打开屋子,放出黄璧琴。
秦福假笑着说:“不是我当长辈的虐待晚辈,你对小逸实在……”
“什么都不用说,是我有错该被关着。”黄璧琴打断他的话,“活着出来了,我会惜命的,不会乱说。”
秦福点点头,朝外扬了扬手,黄璧琴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外走去。
后门边,有黄家的马车等着,接她去圣果庄。
秦福派了人跟踪,第二天跟踪者回禀,黄璧琴是到了圣果庄,暂时安顿,要等黔治山的人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