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诊所套房的灯光温柔,空气中还残留着消毒水的淡香,却被巨大的喜悦冲得几不可闻。月晓茹那句带着娇嗔的“过几天咱们先把证给领了,要不然肚子大了,拍照不好看!”,像一颗甜滋滋的糖,精准地投进了封若尘的心湖,漾开一圈圈幸福的涟漪。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看着那两枚紧贴的幽蓝弹珠戒指,感受着掌心下孕育着奇迹的温热。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珍重、带着滚烫承诺的吻。
“好。”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我要让所有人,让我们的孩子,第一时间就知道,他\/她是在爸爸妈妈最名正言顺的爱与期待中到来的。”他意有所指,月苍炎那座无形的大山带来的阴霾,在成为父亲的巨大喜悦和责任面前,被驱散了大半。守护的疆域骤然扩大,他的决心也前所未有地坚定。
月晓茹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狡黠:“那说定了!明天谁赖床谁是狗!”她伸出小拇指。
封若尘失笑,毫不犹豫地勾住她的小指,郑重其事地拉钩盖章:“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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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民政局。**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下明亮的光柱。空气里弥漫着新一天开始的气息,也掺杂着几对新人或甜蜜或紧张的低语。
封若尘和月晓茹来得格外早。他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挺拔而沉稳,只是眼底带着一丝熬夜处理紧急公务留下的红血丝,却丝毫掩盖不住那如朝阳般蓬勃的喜悦和紧张。月晓茹则穿了一件剪裁优雅的米白色连衣裙,小腹依旧平坦,但眉宇间流转的温柔光辉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动人的光彩。她无名指上的弹珠戒指在晨光下折射出清澈的幽蓝。
填表、签字、按手印……每一个步骤,封若尘都做得无比认真,像是在签署一份关乎国运的条约。轮到拍照时,摄影师笑着提醒:“两位新人靠近一点,笑得再甜蜜一点!对,看镜头!”
闪光灯亮起,定格下这一刻。
照片上,封若尘侧头凝视着月晓茹,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月晓茹则微微靠向他,笑得眉眼弯弯,幸福满溢。两枚幽蓝的弹珠戒指在照片一角清晰可见,像是为这幸福盖下的独特印章。
当那两本印着庄严国徽的红色小册子递到手中时,封若尘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接过,指尖甚至有些微颤。他翻开属于月晓茹的那一本,看着上面并排的名字和照片,又看了看身边巧笑嫣然的妻子,一种巨大的、沉甸甸的满足感充盈了四肢百骸。他不再是孤身奋战,他有了名正言顺的妻子,即将迎来血脉相连的孩子,他拥有了一个完整的、需要他倾尽全力去守护的家。
“封太太,”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两枚戒指再次相碰,“余生,请多指教。”
“封先生,”月晓茹回握他,笑容灿烂,“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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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家老宅,午后。**
常青步履无声地穿过幽深的长廊,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红木托盘,上面放着刚刚熨烫好的报纸和一盏温度适宜的清茶。他停在紧闭的书房门外,轻轻叩了三下。
“进。”月苍炎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
常青推门而入。书房内光线依旧偏暗,月苍炎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似乎在欣赏一幅刚挂上去的古画。书案一角,那盘昨日未尽的棋局依旧摆着,那枚失手掉落又被拾回的黑玉棋子,正安静地待在棋罐里。
“老爷,您的茶和报纸。”常青将托盘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动作轻巧无声。
“嗯。”月苍炎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画上,“西沛来过电话了?”
“是,少爷上午来过电话,询问您是否安好。”常青垂手侍立,“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地继续道,“小姐和封若尘,今早去了民政局,登记结婚了。”
月苍炎捻动佛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秒。
“知道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依旧低沉平静,仿佛只是听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缓缓转过身,走到书案后坐下,端起那盏清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
常青垂着眼,没有再多言,如同最沉默的影子。
月苍炎抿了一口茶,目光却并未落在茶汤上,而是越过氤氲的热气,落在了书案一角那个放着黑玉棋子的棋罐上。他的眼神深邃莫测,如同古井深潭,所有的情绪都被完美地掩藏在那份历经沧桑的平静之下。
登记了……动作倒是快。
他放下茶盏,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紫檀木桌面。那心头昨日莫名的不适感,此刻似乎有了解释。那颗脱离掌控的棋子,终究是彻底落定了。不是破局,而是……以他未曾预料的方式,嵌入了棋盘最核心的位置。
月苍炎的目光再次移向那副古画,画中山水苍茫,气象万千。他沉默良久,才对着画中云雾缭绕的远山,仿佛自言自语般,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也好。”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书房里漾开无声的涟漪。常青的头垂得更低了些。他知道,老爷的“也好”,绝非简单的认可,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后的、暂时性的默许,以及对未来更复杂棋局的……冷眼旁观。
新的篇章,在红本的见证下开启。而月家深宅里的棋局,也因这枚骤然嵌入的“定海神针”,悄然进入了新的回合。守护与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