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徽子与魏凯一路送他们到占星山的山口,直到占星三人的身影缩成天边的星点,天徽子才缓缓垂眸——方才还温淡的神色,陡然凝了层霜。
“魏凯,占星阁近期绝不能现世。”他捻着银须,语气是斩钉截铁的郑重,“时机不到,冒头便是引劫烧身。”
魏凯一怔,随即躬身垂首:“弟子记下了,定遵师尊吩咐。”
魏凯听着天徽子的话,不由得愣住,随后赶紧躬身行礼:“徒弟明白,一定按师父说的办。”
尽管他是占星阁对外联络的负责人,但对天徽子的吩咐,向来没有半点迟疑——他打心底相信这位气度从容的长辈,绝不会做任何对占星阁不利的事,更觉得他每句嘱咐背后,都藏着窥破天机的远虑。
天徽子抚着雪白长须,语气格外认真:“魏凯,占星阁眼下绝不能暴露。时机还不成熟,随便行动只会引祸上身。”
他轻轻点头,目光又转向占星者消失的地方,叹息声随风飘远:“灾难就快来了,天下没有哪个势力能躲得过去。占星阁先忍耐一阵,养精蓄锐,等合适的时机到来。”
他略作停顿,袖口里的手指微微收紧:“另外有件事——去请三祖提前结束闭关,叫他选几个靠谱的帮手,暗中守护九先生。”
“师父?”魏凯这次真的大吃一惊,“九先生本事那么高,还用得着我们派人去护卫?”
天徽子嘴角一弯,眼中掠过一丝深沉:“焚天殿再厉害,也总有疏忽的时候。再说我推算了九先生的命数,他最近会遇上一道坎——表面看似乎没啥危险,可世事难料,谁又能打包票绝对平安?”
“更何况,九先生本就是我们占星阁认定的‘天命之人’,保护他本来就是分内之事。”他用指节轻敲石栏,声调渐渐低沉,“焚天殿跟咱们交情不错,但九先生和占星阁的关联还不算深。假如在他遇险时帮一把,照他的性子,将来若真能登上巅峰,那就是咱们占星阁重新崛起的契机。”
老话说“家中有老,如藏珍宝”,这话简单,却实在有理。
天徽子这番打算虽带点私心,可句句都是为了占星阁的未来着想。要知道,这位老人一向主张“顺其自然”,现在居然主动布局,足见在他心里,占星阁的分量有多重——那是能托起整个门派前途的关键人物。
魏凯立刻懂了师父的用意,马上应声道:“徒弟懂了。只是……”
他面露犹豫,语气带着为难:“三祖的脾气您也知道,让他偷偷去保护一个年轻人,恐怕会让他不高兴。”
“你只管说是我安排的,再告诉他九先生就是那位‘天命之人’。”天徽子语气平静却笃定,“他自然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魏凯不再多问,向天徽子郑重一拜,转身便朝占星阁深处的禁地赶去——那片常年被雾气笼罩的地方,沉睡着占星阁最深厚的根基。
山风卷着枯叶扫过石栏,天徽子远望张明明离去的方位,眉头再次锁紧——这份沉重里,既有对灾难临近的担忧,也带着对那个少年的盼望。
“焚天殿,九先生……这场劫数,这片天地,终会让你们的名号震动四方。”
张明明他们三人走出占星山地界之后,在一个岔路口分开行动。
他和李星瑶准备直接赶往死亡之谷最深处,寻找藏在绝地中的九霄殿遗迹;郭卿雪则以门派事务为理由,独自返回焚天殿。
分别之前,郭卿雪把一个鼓鼓的锦袋塞进张明明手里——里面整齐码着符纸,还有装灵丹的小瓶,全是能在危急关头救命的物件。
她太明白幽冥秘境意味着什么了,那里深处远不止表面上肆虐的闪电风暴,就算以她的见识,也猜不透那迷雾里到底潜伏着何等凶险。
等郭卿雪回到焚天殿,她头一件事就是下令召集所有核心长老和弟子。
焚天殿主厅之中,众人见她走进大殿,纷纷弯腰行礼:
“参见师父!”
“拜见殿主!”
郭卿雪抬手让众人安静,目光先落在玄机、灵汐两位长老身上——这对道侣是焚天殿最年长的前辈,门派里那些积累的底牌,全都由他们保管。
“玄机、灵汐,大劫就要来了。”她的声音像压着积雪般沉重,“这是几千年来,人间最大的一场灾难。从今天起,焚天殿的底蕴可以陆续解封,这件事交给你们全面处理。”
“遵命!殿主!”
两人感受到她话里的肃穆之气,立刻领命。
郭卿雪的视线接着转向人群里的墨尘——他是这代弟子中唯一突破到“两仪境”的,也是大家公认的“大师兄”。
“墨尘,你是这辈人里最出色的,又是大师兄。”郭卿雪语气稍微缓和,但仍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接下来,门派里弟子的修炼全由你指导,叶疏影也包括在内。务必用最短的时间让每个人都晋升到两仪境。另外,叫孤隼从西方地下世界撤回——那边的布置已经完成,不用再守在那里了。”
墨尘弯腰抱拳,响亮回应:“徒弟遵命!”
郭卿雪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叶疏影等弟子,忽然沉默了一会儿——那些年轻脸庞上还带着未褪的稚嫩,可大劫不会等他们慢慢长大。
过了好一阵,她才开口说话,语调里带着感慨:“大家都抓紧时间提升功力吧,每进步一点,就多一点保命的把握。”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护山大阵一直保持开启。如果遇到紧急状况,立刻唤醒太上长老。”
这话一出,大殿里顿时响起一片低语声——护山大阵全程启动已是百年未有的情况,唤醒太上长老更是千年没发生过的事。
墨尘最先反应过来,带着迟疑问道:“师父,您这是……要出门远行?”
郭卿雪没有隐瞒,抬眼看向众人:“我要去幽冥秘境,陪在张明明身边。”
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张明明对焚天殿来说,是关系到宗门存亡的重要人物。
没人提出反对,也没人再多问。
只有这片寂静之中,埋藏着每个人对这场大劫的深深不安,以及对那个年轻人满满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