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转眼天就亮了。
周建军简单弄了点稀粥配咸菜当早饭,三两口扒拉完,推起墙角的自行车就出了房门。
刚推开房门,就见中院的水龙头周围聚了不少人。
有大妈端着个豁口的搪瓷盆,正弯腰接水,水流 “哗哗” 地溅在地上
几个爷们蹲在旁边的石头上,拿着把旧牙刷在嘴里捣鼓,白沫子沾了一嘴,
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水龙头打闹,被自家大人呵斥着赶去拎煤筐。
周建军看了一眼,笼统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推着自行车径直穿过人群。
车轱辘碾过院里的石板路,发出 “咕噜咕噜” 的轻响,身后顿时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要说还是建军,这小日子过得真叫一个潇洒!”
一位大爷刚吐完嘴里的沫子,看着那辆锃亮的自行车,语气里满是感慨。
旁边择菜的大妈立即搭了腔:
“那可不咋地?建军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又没老婆孩子拖累,可不就潇洒嘛。”
刚才说话的大爷慢悠悠地补充:
“潇洒也得有钱撑着。你当顿顿能吃上肉是容易的?没俩子儿,谁能那么豁得出去?”
说到吃肉,街坊们顿时来了兴致。
“说起来,昨儿建军屋里飘出来的肉香,那叫一个地道!我家那小子闻着味,抱着窝窝头直哭,说啥也要吃肉。”
一位大妈叹了口气,眼里还带着点馋意。
“可不是嘛!我隔着两道墙都闻见了,估摸着是炒的回锅肉,那香味混着酱味,绝了!”
西厢房的老王头咂咂嘴,仿佛那香味还在鼻尖打转。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目光追着周建军的背影出了胡同口,
直到那抹蓝色工装的身影和自行车的轮廓消失在拐角,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各自埋头忙活起自家的营生,只是心里那点羡慕,又多了几分。
而此刻听到门外动静的傻柱,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他胸口的伤还没好利索,稍微动一动就牵扯着皮肉疼,昨夜压根没睡踏实。
前半夜翻来覆去,后半夜好不容易眯瞪过去,又总被胸口的隐痛拽回清醒,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算是沉沉睡了一小会儿。
门外动静来得不是时候,正好把他从难得的安稳觉里拽了出来。
换作之前,凭着傻柱那点火就着的脾气,保准得扯着嗓子在屋里骂上两句,管他是谁扰了自己睡觉。
可如今,他只敢把火气压在喉咙里,死死咬着牙没吭声。
经了上次那回事,他早不是那个在四合院里横着走的 “战神” 了。
被周建军揍进医院躺了小半月,胸口的淤青还没褪干净,
这副模样,说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都算抬举他。
临走前,医院的大夫特意叮嘱:
“你这肋骨骨裂还没长好,胸腔里的积血也刚清干净,要是再受点磕碰或是气着累着,那可不是花钱就能摆平的事,弄不好得落下病根,后半辈子都得受牵连!”
这话像块石头压在他心里,哪还敢再像从前那样冲动?
傻柱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动静渐渐远去,胸口的疼又一阵阵涌上来。
他攥紧拳头捶了下炕沿,终究还是把那句没出口的骂声咽了回去,只在心里恨恨地翻了个白眼,
等老子养好了伤再说!
可这话刚在心里冒头,就被胸口的隐痛浇得凉透了。
以往最喜欢往人堆里扎的秦淮茹,听见门外传来的动静,也停下了挪动的脚步,就那么站在自家门框后,一步也没再往前迈。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棉袄,手里攥着块刚拧干的抹布,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贾张氏和贾东旭被带走,易中海还在医院养伤,连往日最护着她的傻柱,也成了那副蔫头耷脑的模样,见了谁都绕道走。
没了这几座靠山,秦淮茹在四合院里的日子顿时难了起来。
以前哪怕这几位不在,她凭着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撒个娇,诉诉苦,总能讨到些便宜,
院里人看在易中海和傻柱的面子上,也多半会让着她几分。
可现在不同了。
傻柱自身难保,易中海的威望跟着他躺进医院的消息一起打了折,贾家更是成了谁都不愿沾的忌讳。
院里人看她的眼神,早没了从前的活络,反倒多了些冷眼旁观的打量。
就像昨天晚上,她本来想凑到水龙头那边,借着接水的由头跟街坊们搭几句话,顺便探探傻柱的近况,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在低声议论 “贾家那口子”,话里话外的提防,像针似的扎在她心上。
站在门后,秦淮茹摸了摸鬓角,心中一阵酸涩,
之前自己就说不要再招惹周建军,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的,
现在好了,一个个的,不是进了拘留所,就是躺进了医院。
只剩下自己和一个半残的傻柱还在,
虽然不像那几个人一样残,但也好不到那里去,谁见到不躲着走,
再往前凑,别说讨不到好,怕是还得被人冷嘲热讽几句,落得个自讨没趣。
想到这些,秦淮茹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热乎乎的泪珠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可心里的寒意却半点没减。
她抬手想抹掉眼泪,可越抹流得越凶,到最后索性蹲在门后,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哭声压得极低,像只受了伤的小兽,怕被人听见,又忍不住要泄露出几分委屈。
四合院里头这些起起落落的心思,周建军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马上考核就要开始了,他得趁着这几天时间,把三级工件给熟悉一遍,
到时候直接考出三级工,每个月也能多拿点钱!
虽然他不差钱,但这么好的机会他也不愿意错过,
出了院门,周建军没有丝毫犹豫,
右腿在地上蹬了两下,借着惯性轻巧地跃上脚踏板,车链子 “咔嗒” 一声转起来,朝着轧钢厂的方向一路疾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