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不过从我们和你不是一个时空的人来推测,他大概是成功了。”
沈月白十分坦诚。
维克托有些惊讶,他很快理解了沈月白话里的几层意思,并尝试通过微表情来判断她有没有在说谎。
答案,当然是没有。
“不好意思,你说你们来自另一个时空?”
他猛吸了一口烟,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得到了无比坚定的答案。
“不好意思,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宋惊风所在的跳转机器项目对于富人圈并不是秘密,x集团甚至公开在全世界的富人市场招标,我们对此也非常关注。
但俄国首席专家团队评估之后,该项目组的设想完全无法达到,以末世宋惊风个人来说,是绝对无法实现这个机器的。”
“如果这个项目是理事会投资的呢?宋惊风在dNd的权限也不低,而dNd的科技水平不是远超时代吗?”
“不是这样的,”维克托摇头:“朋友,我们都不懂科学。但是当时我们国家的首席科学家原话是这么说的:
〔就算集合全世界的资源,放开一切道德人伦限制去研究,也无法完成他们的疯狂设想,这台机器至少跨越了三个时代。〕”
“……”
这是个相当重磅的消息。
维克托的意思是……思维跳转机器不存在吗?
但她们又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梦,只是在公司电梯坠落时,自己死前的幻想?
沈月白沉默了很久,她手心开始出汗,甚至开始有些陷入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这样的自我质疑。
在她摇摆时,一双手沉沉的搭在她的肩上捏了捏,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对上的那双冷淡的凤眼,将她一下拉回现实。
深呼吸,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会不会是维克托还在怀疑她刚才关于另一时空的话,所以运用的一些审讯技巧?
有可能。
“我现在很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比如对一个克格勃撒谎。”
沈月白双手手肘搭在办公椅上,左腿自然的搭在了右腿上:
“同时我也很尊重个人选择自由,这样吧,机器的问题暂且不去谈论,听完我们的故事你可以选择是否加入我们的计划。
但是不管加不加入,我想得到几个问题的答案,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现在我信任任何活着的人,如果我这里有答案,你肯定能得到。”
维克托将烟拿离嘴边,敞开了手脚,靠在沙发上。
很好,沈月白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她们的经历。
虽然在倾听时,维克托始终不动声色。
但他过于专注,导致手上的烟烧到了指腹,也没有察觉。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和月亮诗人,李博士和杨女士一起投靠官方后组成一个团队,帮你们维护〔沈月白是殉道者〕以及〔二人已死〕这些〔事实〕?”
听完后,他把手上的烟屁股丢到可乐罐里,发出了〔嘶〕的一声熄灭声。
“没错,我们没有理由去背负末世二人组带来的后果。”
虽然这话非常冠冕堂皇,但这确实是沈月白内心所想。
道理上来说,也没有任何错误。
“你是对的,但你们为何不考虑和你们的官方合作,借助官方的力量来弄清跳转机器和这一切,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
沈月白思考如何回答的时候,一直站在身后的宋惊风开口了:
“我们是逃离派,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找个地方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他都无所谓。
要是跟官方攀上关系了,你还想跑?”
“明白。”维克托似乎非常能理解这种想法,他想了一会:“也就是说,你们不想把机器交出去?”
“也不是,因为我不知道机器拆除之后对我们的生命是否有威胁,总之在搞清楚这些事之前,我想尽可能不暴露这件事。”
沈月白托着下巴。
“你为何觉得我会和你们合作呢?”
“因为我没有其他选择。”沈月白顿了顿:“既然你与庞师他们同行,我们的存在迟早会暴露出来,所以干脆……”
“你完全可以处理掉我,我的存在是一个不确定的威胁,并且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价值。”
“我不想那样,”沈月白直视着他:
“世界上的人几乎都是乌合之众,杀死一个真正能理解沈月白的人,对我来说是种巨大的损失。”
维克托深沉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光,他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然后他踉跄站起来,沈月白立刻也站起来,先向他伸出了手。
维克托颤抖的握住她的手指部分:
“很动人心魄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
再次坐下,那种互相怀疑,剑拔弩张的感觉不存在了。
“你说想问我问题,是什么问题?”
为了表示对沈月白的尊重,维克托不再抽烟,并坐直了身子。
沈月白直白的询问:“你曾说她毫无疑问是个殉道者,你应该有详细的证据才会这么说。”
“当然,”维克托点头:“不过首先我们得确认她的〔道〕是否理解一致。
我认为她在对抗dNd剥夺了人们的生死权利这件事,她应该是察觉到目前地球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彻底销毁理事会,所以才放了一把火,将其全部烧光。”
沈月白原以为理事会只是一群想长命百岁的有钱权之人,类似于中东土豪那种类型,没想到情况比她想的要糟糕。
“不好意思,我能想到理事会是一群非常厉害的人,但听你的意思……他们似乎不是一个可以用炮弹就可以解决的群体,那种感觉像是……犹太教?”
“是的,不过理事会不是一个群体,也不是组织和教会,他们是一个由极少数古老家族组成的、超越国家、民族和意识形态的终极利益共同体。
他们不直接统治,而是通过渗透和影响来操控世界格局,确保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和延续性。
他们是人类文明的影子,自人类社会诞生以来,他们便如影随形。
也许他们最早的成员是服务于苏美尔城邦国王或埃及法老的大祭司与御医。
他们最初的目标朴素而直接:延缓君主的衰老,确保统治的稳定,接着是古希腊奥尔弗斯教派,他们从神话走向理性思辨,探讨灵魂、转世与不朽。
一开始,他们子孙散布在欧、亚、非大陆,还没有形成一个集体。
他们是丝绸之路上的神秘富商、阿拉伯世界的宫廷学者、或者印度掌管《阿育吠陀》秘传的婆罗门家族。
他们通过丝绸之路和香料之路,交换的不仅是商品,更是彼此在医学、炼金术和生命知识上的发现。
资助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支持文艺复兴的艺术家和科学家;在工业革命中占据先机。
跨大西洋的奴隶贸易,熟悉吗?对,这就是GbSN计划最原始的、最血腥的预演。
他们就像一滩水,不管被怎样打散,最终总会汇聚在一起。
每一次人类社会的巨变,都是他们壮大自身、让自己更接近神的尝试。
直到现在,他们掌握了经济,财富,又垄断了科学,他们在不断的前进中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马上就可以变成真正的神。”
沈月白瞪大着双眼,在她的眼底,从单细胞到草履虫,从两栖生物到古猿。
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巴比伦,金字塔,长城,埃菲尔铁塔,蒸汽机最后演化成了最新的战斗机。
战斗机撕裂了天空,露出浩瀚的大海,一颗核弹在大海爆炸,浪潮升起,铺散为倒置沙漏飞扬的沙。
接着,沙漏里漏下的一粒沙化为了地球,然后是木星,土星,金星,最后是太阳的日晕。
她被这日晕照的大脑一片空白。
空白之外,维克托的声音继续挤压进来:
“其实在很早之前,各国官方就已经知晓他们的存在,但他们已经与全球的经济、科技和官方体系形成了 〔共生〕关系,人类文明是树根,而他们则是根瘤,长在每一个分支和关节。
不动则已,一但尝试撼动他们,就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全球性系统崩溃。
他们所掌握的权力,可以说是……”
维克托陷入了思考,他在想如何有一个词来概括这种超越世俗、自封为神、操控众生的权力。
“〔神权〕。”沈月白喃喃。
维克托一听到这个词,蓝色的眼睛一亮,他快速说道:
“没错,朋友,没错,〔神权〕,你重新定义了这个词,他们所拥有的,就是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