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白在思考。
说起来,自己所处的那个现世也是一样。
虽然没有生存上的压力和安全上的问题,但总觉得世界越发展越变得胶着和浓稠,每一天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那时,大家只把这种感觉归结于一个非常笼统的概念,社会压力。
其实是这些神权人士开始着急了而已。
科技的发展让他们看到了那扇门,只要越过就能成为真正的不朽神,于是,他们加快步伐。
“所以,关于理事会的这些事情,末世沈月白都了解?”
“是的,她非常明白这件事,我们推断她在六年前,也就是18岁,刚进入大学的那个夏天接触到了这个概念。
理事会的存在可以说是国家级的机密,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她是如何理解到这么深的地步……
当然,理事会的影响力早已经渗透进了每个人的日常,有部分智者顿悟,从而觉察到他们的存在也是正常。
她此前一直都追随着其父亲的脚步做干细胞的研究,就在一段极短的时期后,大概是6月到7月间,便毫无预兆的对历史感兴趣。
我们查到她在网上搜索了人类文明史,以及从图书馆借阅了很多历史文化的书籍。
末世开始时,我们也在她的几个住所中搜到了一些关于理事会的详细资料,以及她写在废弃草稿中的一句话:
〔三角形是世界上最稳定的结构,想重建这座钢铁金字塔,温和的破坏是没用的。
底下的被破坏,倒数第二层就会变成最底下,把它推倒,另外一个角就会变成顶尖。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丢一颗足够体量的炸弹,让它从上往下,灰飞烟灭。〕
这非常符合她之后的一系列行为逻辑,除了一点……”
“她使用了跳转机器?”沈月白指了指自己。
“没错,这与她的理念和做法完全背道而驰。”
“可能是末世宋惊风违背她意愿做的事情。”
沈月白很快将这个悬而未决的事情说出来。
“不,不可能,朋友。”
维克托果断的否定让宋惊风都有些惊讶,他们原本已经认为这件事只是缺一个拍案而已。
“她完全知道她的丈夫在做什么,甚至在末世的最后,她拒绝传唤频繁更改住所藏起来,就是为了与她的丈夫一起研究偷走的跳转机器。”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你有什么头绪吗?”
沈月白看了看宋惊风,发现宋惊风的表情同样震惊。
现在末世的因果已经明了了,但最开始的问题却更复杂起来。
〔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们为什么要使用机器?〕
这两个最开始,也是最终的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
“你一开始说思维跳转机器跨越了三个时代……但我们确实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你对此还有怀疑没有?或者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
在这个让人难以相信的真相之下,宋惊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我们的交谈彻底打消了我的疑虑,我曾深度跟踪过〔他们〕,现在我对你们不是原来的〔他们〕深信不疑。”
维克托首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接着,他盯着两人:
“我认为跨平行时空的机器是绝对不可行的,我有两个想法。
第一,你们也许是他们精神中的一个副人格,就像人格分裂症一样。
我曾经配合调查过一个高智商杀人案,杀手与画像完全不符合,甚至能通过测谎仪,就是因为他分裂出了很多人格,其他人格杀死了他高智商罪犯这个人格。
当然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不可能是人格分裂患者。
但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通过药物或者其他刺激手段主动进行人格分裂,你们是一个〔来自正常平行世界〕的人格,并且接管了他们的身体。
第二,欧金的自然意识跳跃理论的来源,世界上有一些人会突然有〔前世〕记忆,或者变成了另一个人。
之前不是有一个普通孩子在生病之后立马无师自通,写出了一手漂亮的书法。
中国书法是一种需要长年累月练习的事情,不可能顿悟,更不可能在写的时候作假,但没有人能解释,这是一种偶然但一直存在的现象,或者说,〔奇迹〕。”
“我很难接受第一种说法,但是〔奇迹〕又太过于凑巧……”
沈月白摩挲着下巴。
“不要沉迷于推测,那样会把思维框死,你们需要更多的探索。”
维克托的提醒让沈月白从牛角尖中折返,看她幡然醒悟,他继续说道:
“你们正在解开这个谜题的过程中,如果哪天得到了答案,请告诉我吧。”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如果知道真相,我会告诉你的。”
沈月白站起来,维克托紧接着也站起来,两人再次握了手。
这时,李伯言走了进来。
接下来,他会带维克托追上庞谢一群人,然后两方汇合,一起前往泽山化生院。
维克托杵着的钢管碾过楼道的血迹,下楼的时候,维克托与李伯言讨论了秋马的情况。
“什么,你们让秋马和杨女士一起吗?”
他问。
“是的,月白说杨阿姨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秋马女士的情绪不太平稳,和杨阿姨在一起会觉得安心一些。”
“……理论上确实是稳妥的安排,但实际上可能不是那样……”
“嗯?”
“秋马是一个……思想非常尖锐的人,可能会与杨女士产生矛盾……呃,但这无法避免,我们还是加快步伐,赶紧追上她们吧。”
“好的。”
两人匆匆离去。
——
早些时候,秋马跟着庞谢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至出口,她甚至没有多看周围一眼,满脑子都是逃离这个囚禁了她近半年的监狱。
她坐在皮筏艇上,全身的细胞都在为重获新生感到喜悦。
她甚至不去在意跨湖公路上那些断裂的、堆满了一整个路段的尸体,更不在意这个老头和无线电那头的人嘀嘀咕咕说些转移的话。
谁在乎呢,谁在乎他们只有寥寥几人就能做到如此壮举,谁在乎他们是不是官方人员,谁在乎前方的道路是什么!
他妈的,永别了,野蛮的房间,永别了,吃人的队友,永别了,牢笼!
她兴奋至极,庞谢要求她怎样做她就怎样做,这种亢奋的状态直到她登上了一个厢式货车的车厢,她看到了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
她全身的血液骤然冷静下来:
“为什么会带着婴儿这种极端不可控的危险源?你们不怕哭起来招来丧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