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手持望远镜,眼神专注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将望远镜放下,神色严肃且果断地对手下大声传令:“快点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进发。”
这片山野是女真部落的地盘,每前进一步都仿佛踏入未知的危险领域,所以每次进发时都必须小心翼翼。耿青深知其中的风险,每次出发前,他都会至少手持望远镜,站在高处仔细探查十多分钟。他的目光在山林、沟壑间来回扫视,警惕着是否有潜在的敌人埋伏,或是其他可能危及队伍安全的因素。只有当他确认周边环境暂时安全,没有异常情况后,才会放心地下达拔营的命令。
这种时刻保持的警惕是极为必要的,就拿昨天来说,耿青就听闻有一支新城士兵遭遇了偷袭。当时,新城士兵扎营后,已将防御设施做得相当完善,女真士兵尝试了几次强行闯营,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于是便不敢再轻易造次。可女真士兵并未就此罢休,他们琢磨出了新的战术,瞅准新城士兵拔营赶路这个防守相对薄弱的空挡,发起偷袭。这使得新城士兵不得不时刻保持警觉,丝毫不敢懈怠。
没过多久,耿青一声令下,手下的百人小队迅速而有序地分散开来,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节奏,朝着下一个据点稳步移动。在行进过程中,耿青始终保持高度警惕,时不时举起望远镜,朝着远方仔细查看一番,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全力避免突发事故的发生。
事实上,并非只有耿青如此谨慎。在每支百人小队当中,都配备了三个望远镜。除了耿青全神贯注地观察四周状况外,还有另外两名士兵也肩负着同样重要的职责,他们也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前方的动静,三人形成了一个全方位的了望体系,如同队伍的三只锐利鹰眼,为整个小队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区域保驾护航。
“百夫长,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哎?又看不见了!”就在耿青稳稳坐在战友的摩托后座,正手持望远镜,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时,身旁助手那急切的声音骤然响起。
这位助手,正是小队里另一个望远镜的持有者,一直瞪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耿青听到这话,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兴奋的神情,忙不迭地转过头来。
没错,他是真的高兴。这段时间,耿青听闻其余小队都在与女真部落的交锋中斩获颇丰,斩杀了不少女真人,立下赫赫战功。可反观自己的队伍,一路行来,竟连一个女真部落的人影都没见到,这可把他给急坏了。在他心里,立功心切的念头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如今,听到可能有机会立下战功,他怎能不兴奋得难以自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沸腾起来。
耿青心急如焚,赶忙伸手用力拉了拉带着自己的骑手,示意停车。摩托车“吱呀”一声稳稳停下,耿青迫不及待地一个箭步冲到刚刚喊话的助手李欢身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哪里哪里?”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即将发现宝藏的寻宝者,眼中满是急切与期待。
李欢的双眼紧紧贴在眼眶上的望远镜上,压根儿没顾得上放下,嘴角高高上扬,手指兴奋地指着西南方向,差不多三十度的位置,扯着嗓子激动大喊:“就在那里,我又看到了,而且好像还不止一个人。”他的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耿青丝毫没有迟疑,迅速将自己的望远镜举到面前,顺着李欢所指的方向定睛看去。还不到两秒,他的嘴角就高高翘了起来,忍不住大笑:“哈哈哈,真的是,我看到草丛当中有个脑袋了,应该还藏着许多人我们看不到。”
“呵呵,可能他们压根就想不到,咱们手里有望远镜这样的神器吧?还在那儿做着偷袭咱们的美梦呢,简直是痴心妄想!”李欢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那神情仿佛在嘲笑女真士兵的不自量力。紧接着,他双眼发亮,满含期待地看向耿青,急切地询问:“百夫长,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耿青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收起望远镜,而后淡定地抬起手,轻轻挥了挥,语气沉稳而坚定:“不用管他们,继续前进,告诉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他深知,此刻不能乱了阵脚,敌人在暗处,贸然行动可能会陷入敌人的圈套,保持既定的行军节奏,同时提高警惕,才是明智之举。
得到命令后,几个反应迅速的士兵立刻在队伍中奔走传达消息。他们脚步匆匆,从队伍的这头到那头,将耿青的指令清晰准确地传递给每一位战友。一时间,原本略显松散的队伍,瞬间弥漫起一股紧张而严肃的气氛,每个士兵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专注,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众人又走出了几百米的距离。突然,“咻咻咻”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如同死神的低语。只见前方的山石之中,骤然射出几十支箭雨,密密麻麻地朝着耿青他们所在的方向飞射而来。好在耿青等人早就做好了充足的防备,在听到那令人警觉的箭雨声的瞬间,士兵们反应迅速,如同一群训练有素的猎豹,敏捷地跳下摩托车,迅速躲在摩托车之后。那一辆辆摩托车,此刻就像坚固的堡垒,为士兵们提供了可靠的掩护。一阵箭雨过后,竟没有一个士兵受伤。
眼见这一轮突袭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山石后面躲藏着的联军顿时慌了神,立马开始仓皇后撤。刹那间,耿青等人的视线当中出现了数十个在山间拼命奔跑的人影,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四处逃窜。
“开枪!”见此情形,耿青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大声下令。随着他这一声令下,“砰砰砰”,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响起,仿佛要将这片山野的宁静彻底打破。耿青手下的士兵们纷纷扣动扳机,朝着那些奔跑的联军一阵猛烈射击。子弹如雨点般朝着敌人倾泻而去,然而,由于前方有不少山石充当掩体,联军士兵们借助这些天然的屏障,巧妙地躲避着枪林弹雨。这使得新城士兵的攻击取得的效果十分有限,最终,也仅仅留下了寥寥几具尸体,散落在山间。
“百夫长,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带上几个人冲上去,把他们的人头给取回来!”李欢激动得双眼放光,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那模样就像看到猎物的猎手,满脸热切地向耿青请示。此刻的他,满心想着能借此机会立下战功,内心的渴望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
耿青面色一沉,严肃地瞪了李欢一眼,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要忘记我们的任务!”他深知,战场上不能因一时冲动而误了大事,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兄弟们的生死存亡。
“可是……”李欢依旧满脸不舍,那种被人挑衅后却不能立刻还击的感觉,就像有团火在他心里烧,憋闷得难受。在他看来,就这么放过敌人,实在太憋屈了,仿佛自己吃了大亏。
耿青看着李欢,神色依旧凝重,不为所动地继续说道:“穷寇莫追,这些女真人狡猾得很,说不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就设有埋伏。要是贸然追进去,那可就正中他们下怀,只会让兄弟们白白丢掉性命。”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醒了沉浸在立功幻想中的李欢。
听到这里,李欢心中那股冲动的劲儿终于渐渐消退,他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太过鲁莽,不由尴尬地朝耿青笑了笑,心中满是愧疚,暗自责备自己太急于求成。
耿青看着李欢以及其他目光同样火热、蠢蠢欲动想要追杀上去的兄弟们,心中其实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毕竟大家都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他自己又何尝不想追上去,给敌人一个狠狠的教训呢?但他清楚地记得,临出发的时候,长官那语重心长的培训,时刻提醒着他作为百夫长,必须保持冷静,顾全大局。
于是,耿青沉稳地抬起手,朝着手下们招了招,有条不紊地说道:“将大炮拉上来,朝着那里,还有那里、那里……开几炮。”说着,他一连指了十多个地方,那些地方皆是草木极为茂盛之处,从经验判断,最容易成为敌人藏身的绝佳地点。
队伍中的大炮是由大车费力拉来的,此次行动,他们足足配备了五门大炮。然而,也正因为使用大车运输,一些地形复杂的地方根本无法通行,所以整个行军路线都只能是提前固定好的,以确保大炮能够顺利跟随队伍移动,在关键时刻发挥出强大的火力支援作用。
在手下们忙着搬运大炮,将那几尊沉甸甸的大家伙安置到位时,耿青把目光投向李欢,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其余命令。他神情严肃,目光中透着谨慎与专注,认真地说道:“等炮火轰过之后,你和赵普各带二十个人前去搜查。一定要记得小心行事,若是发现对方试图朝外突围逃跑,那就毫不犹豫地直接斩杀。但要是他们朝着南方逃窜,你们千万不要追击。”
耿青心里始终牢记着自己肩负的任务,那就是绝不能让敌人跑出包围圈。在他看来,只要能稳稳地困住对方,就不愁没有机会将其一举歼灭,完全不必急于一时。
之所以这番话着重对李欢说,是因为他深知赵普的为人。赵普向来沉稳可靠,办起事来非常细心,考虑问题也十分周全,无需他过多操心。而李欢性格则要急躁许多,行事有时欠缺考虑。耿青着实担心李欢因一时冲动而陷入危险,才会这般反复叮嘱。
李欢听着耿青的话,想起自己刚刚冲动的表现,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脑袋,而后瓮声瓮气地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不多时,五门大炮已然各就各位,炮口齐刷刷地对准了耿青先前指定的方向。随着一声令下,大炮瞬间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声,炮弹如流星般呼啸而出,朝着目标区域一阵猛轰。刹那间,只见那片区域内炮火连天,一道道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滚滚浓烟弥漫开来。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扬起漫天尘土,整个山野仿佛都在这剧烈的震动中颤抖。
耿青迅速举起望远镜,紧紧盯着那片硝烟弥漫的区域。透过层层烟雾,他看得真切,只见其中竟有不少残肢伴着鲜血飞溅而出,那惨烈的场景让人触目惊心。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从烟雾中传来的阵阵凄惨叫声,在这炮火轰鸣声的掩盖下,显得格外惊悚。
耿青见状,嘴角微微一挑,心中暗自思忖:“还真的藏有埋伏,幸亏没有贸然追击。” 这大炮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其覆盖面极为广泛,几乎将那片草木茂盛的区域完全笼罩。在炮火的猛烈攻击下,山中再次出现了不少仓皇四逃的人影,他们在炮火的洗礼下,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助。
然而,新城士兵的炮火并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士兵们操作着大炮,不断地装填弹药、发射,一点都不节省。毕竟此次行动,后勤保障十分充足,时常有大车满载着弹药前来补充。他们乘坐的船只带来了数量可观的弹药,足够他们在这场战斗中尽情“挥霍”,势要将敌人的埋伏彻底摧毁。
待到耿青凭借丰富的战场经验,感觉炮火攻击已达到预期效果,差不多了之后,他从容地抬了抬手。这一简单的手势,就如同下达了一道无声的军令,原本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瞬间戛然而止,山野间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袅袅硝烟和弥漫的尘土。紧接着,耿青手腕轻轻翻转,手掌缓缓下压。
李欢和赵普一直紧盯着耿青的一举一动,对他的指令心领神会。两人二话不说,立刻默契地招呼着各自挑选的二十名手下,迅速朝着山上进发。由于山上道路崎岖,极为不方便,新城士兵们纷纷将摩托车停下,改为步行上山。他们深知此次行动的危险性,每个人都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这样既能在遇到突发情况时相互支援,又能避免被敌人集中攻击。士兵们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前进,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还时不时地寻找诸如巨石、大树之类的掩体,力求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谨慎,将小心谨慎发挥到了极致。
耿青微微转头,目光快速地瞥了一眼正在上山搜查的士兵们,见他们行动有序,部署得当,觉得暂时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随后,他转身面向剩下的士兵,沉稳地说道:“我们继续前进。” 于是,他带着剩下的人沿着平坦的道路,保持着一定的警惕,缓缓向前推进,。
耿青此时的心境格外沉稳,他深知下一个据点距离此地不过十公里,按照计划,一天之内赶到便足够,因此他一点都不着急,心中秉持着“稳健行事”的原则。在他看来,稳扎稳打才能步步为营,在这复杂多变的战场上获取最终的胜利。
队伍中摩托车的配备,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其首要目的是在察觉到敌人企图跑出包围圈时,士兵们能够迅速发动摩托展开追击,不给敌人逃脱的机会;其次,摩托车还能方便运输一些必要的物资,至于单纯用于赶路,反倒在其次了。
时间悄然流逝,还不到半个时辰,李欢等人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们身上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仿佛是刚刚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心走来。不过,好在并未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
耿青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轻轻地点点头,随后关切地问道:“收获如何?”
李欢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别提了,这些女真人就跟泥鳅似的,滑头得很,压根就抓不住。他们根本不和我们正面硬刚,我们刚一追,他们扭头就跑。咱们不敢盲目追击,毕竟不知道周围还有啥埋伏。可我们刚一停下脚步,他们就远远地射箭骚扰。也就是咱有望远镜这个优势,能提前发现他们的动向,这才勉强斩杀了几个人。估计到最后,那些人瞧见你们已经往前面去了,担心你们杀个回马枪,把他们前后堵死,这才不敢多留,灰溜溜地退走了。”说罢,李欢苦笑着摇了摇头,从他的神情不难看出,他对这次的成果着实不太满意。
一旁的赵普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让人很难看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失望。他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这边的情况和李欢差不多,同样只杀了几个人,唉,还比不上刚才大炮炸死的人多呢!”
耿青心里同样觉得有些可惜,但看到李欢满脸郁闷、板着一张脸的模样,还是呵呵笑了起来,出声劝慰道:“行了行了,这有啥好郁闷的,这种情况很正常嘛!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等后面包围圈收缩到庆源镇外围的时候,那可是一场大战,到时候有的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机会。”
李欢听了,一脸不爽地撇撇嘴,嘟囔着:“到时候周围全是咱们新城的兄弟,到处都是人,哪还有我发挥的机会啊!”言语间满是担忧自己到时候没机会立功的无奈。
耿青见状,只是耸耸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毕竟新城每个小队的配置都一模一样,实力相当。真到了包围圈缩小,大家齐聚庆源镇外围的时候,敌人数量有限,众多小队一同行动,就像狼多肉少的局面,李欢他们小队还真不一定能抢到更多立功的机会。
在接下来一天的漫长行进过程中,联军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耿青他们,前前后后最少出动了十多波人前来骚扰。然而,或许是之前吃过亏,这些联军每次都远远地试探,再也不敢轻易靠近。耿青等人虽然时刻保持警惕,严阵以待,但面对这般远距离骚扰的打法,也着实难以有效反击,所以自那之后,再没有取得什么显着战果。
差不多午时刚过,经过一路的谨慎前行,耿青等人终于顺利抵达了下一个据点。一到目的地,他们便马不停蹄地投入到防御设施的设置工作中。尽管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耿青心中明白,行军打仗讲究协同配合,不能只图自己走得快。如果他们贸然加快行程,很可能会打乱其余新城队伍的整体计划,导致整个行动陷入混乱。因此,即便时间尚早,耿青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在此扎营休整,等待其他队伍的同步推进。
当耿青等人正围坐在一起,享受着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时,在距离他们据点仅仅一公里外的一处山坳之中,哈拉姆正双目无神地呆呆望着天空。
哈拉姆是哈达部落的一员,在部落首领哈刺进行人员调配后,他幸运地被任命为这支小队的百夫长。此刻,他手下统领着足足一百三十人,其中甚至还包括那些曾被他们堵在庆源镇之外,如今却归降于他的高丽士兵。刚刚获此重任的哈拉姆,内心的骄傲瞬间膨胀到了极点,仿佛自己已然成为了这片山林的主宰。
当得知自己的任务是去阻拦新城士兵南下时,哈拉姆心中满是不屑。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女真部落的勇士各个勇猛无比,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而这片广袤的山林,更是他们如鱼得水的天堂。在他看来,所谓的阻拦骚扰简直是多此一举,面对敌人,直接奋勇上前将其斩杀,岂不是更加干脆利落?这种想法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让他愈发轻视即将面对的新城士兵。
出发之前,哈刺自然郑重地跟他们提及过大炮之事,反复强调这武器的厉害。然而当时的哈拉姆,满心都是对自身实力的自负,压根儿就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利器。在他想象中,那些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天底下怎么可能存在能轻易改变战局的神秘武器?
直到他亲身遭遇,现实如同一记重重的耳光,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当炮火如雨点般砸落下来时,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仿佛要将大地都撕裂。哈拉姆在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百夫长的职责,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而他的手下们,也和他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场景吓得不知所措,同样呆立当场,一时间竟无人做出反应。就在这短短瞬间,不少人直接被炸得血肉横飞,惨烈的场景让空气都弥漫着血腥与恐惧。
反倒是那些高丽士兵,对这样的危险似乎更为熟悉,经验也更为丰富。大炮声一响,他们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做出反应,立马趴在地上,紧紧缩成一团,尽可能地降低自己暴露的面积。也正因如此,他们并没有遭受太多损伤。
等到炮火终于停歇,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哈拉姆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可残酷的现实并未就此结束,当他惊魂未定地转身时,就看到那些朝着他们所在位置搜寻而来的新城士兵
当时,哈拉姆内心其实是想立刻撤离这个可怕之地的。毕竟刚刚那突如其来的炮火袭击,如同一记重锤,将他打得晕头转向,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惨败,让他觉得无比耻辱。可他又心有不甘,在混乱的思绪中,他冒出一个念头:对方刚经历一场胜利,必定会有所大意。这个想法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在纠结挣扎了一阵之后,决定再设一次埋伏,试图从新城士兵手中夺回颜面,把之前丢的“利息”收回来。
于是,哈拉姆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迅速指挥手下隐藏起来,静静等待着新城士兵靠近。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只见新城士兵手中抛出一些奇怪的圆球,这些圆球落地后,瞬间在他们面前猛烈爆炸开来。那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力,伴随着刺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周围的一切都陷入混乱。哈拉姆直接傻眼了,整个人呆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不仅是他,就连那些见多识广的高丽士兵,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毕竟,这是新城首次使用手雷,其威力之大,完全超出了众人的认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打击,哈拉姆等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埋伏计划,转身就开始疯狂奔逃。而身后,是连绵不绝的枪声,如同夺命的追魂咒,紧紧跟随着他们。每一声枪响,都仿佛在提醒着他们死亡的临近。
好不容易逃脱了新城士兵的追击,哈拉姆此时已是心有余悸。他再也不敢对新城士兵有丝毫的轻视,心中更是涌起一阵深深的害怕。这次惨痛的经历,让他彻底明白,眼前的敌人远比他想象中要强大得多,任何一丝轻敌的念头,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此刻,趁着新城士兵正在休息的间隙,哈拉姆慵懒地躺在草地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目光有些游离,脑海中反复思索着同一个问题:自己和手下这些人,当真能够成功挡住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新城士兵南下的脚步吗?
哈拉姆随手从身旁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动作娴熟地将草上的绒毛一一褪去,而后把光秃秃的草茎叼在嘴里,眼神放空,不知道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就在这时,“新城士兵太强了,根本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 ,我们还是先往后撤退一下吧,回去汇报一声大王,看看有没有其余的办法?”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随着声音传来,一阵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挡住哈拉姆头顶的阳光。哈拉姆下意识地转动眼珠子,抬眼望去,认出了面前之人正是高丽人郑源。只见郑源一脸忧虑,眉头紧锁,显然也是被新城士兵的强大实力所震慑,心中满是担忧与无奈。
哈拉姆听闻郑源的话,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眼神中刹那间戾气横生。他正满心烦闷无处发泄,此时郑源的话如同导火索,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他烦躁地狠狠瞪了郑源一眼,紧接着,一声充满怒气的怒吼脱口而出:“小兔崽子唧唧歪歪说什么呢,爷爷现在心情不好,给我滚一边去。”
哈拉姆一想到刚刚的遭遇,心中就窝火。这次行动,自己这边损失了十多个族人,可反观那些高丽士兵,仅仅死了几个人。在他看来,这群高丽人在战斗中除了会逃跑,似乎什么都不会。郑源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过来,可不就像撞到了枪口上,让他越发愤怒。
更糟糕的是,哈拉姆根本不懂汉语,完全听不懂郑源在说些什么。语言不通,更增添了他的烦躁情绪,使得他的脾气愈发恶劣。
然而,郑源仿佛丝毫看不懂哈拉姆难看的脸色,依旧直直地站在哈拉姆面前,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似乎想要表达什么重要的事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哈拉姆的怒火边缘。
耳朵里充斥着郑源嘀嘀咕咕却又听不懂的声音,嗡嗡作响,哈拉姆终于忍无可忍,烦躁地朝着远处用力挥挥手,大声喊道:“呜噜,他在说什么?”
呜噜是队伍中为数不多能听得懂汉语的人,听到哈拉姆的招呼,立马像只敏捷的兔子,一路小跑过来。他来到哈拉姆身边后,将郑源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重新翻译了一遍。
“你说什么?”哈拉姆听完翻译,瞬间火冒三丈,整个人像被点燃的炮仗,“腾”地一下跳起来,不假思索地朝着郑源的肚子狠狠就是一脚。
郑源压根没想到哈拉姆会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防备都没有。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让他身体失去平衡,脚后跟又不巧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扑通”一声,直接狼狈地坐在了地上。
郑源坐在地上,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他迅速起身,满脸涨红,直接对着哈拉姆大喊一声:“你干什么?” 那声音里,满是愤怒与不解。
哈拉姆则冷冷地盯着郑源,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大声呵斥道:“撤退?你还有脸提撤退,你们高丽人除了撤退还会干什么?你给我说说,咱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清清楚楚是要阻拦敌人南下的脚步,可结果呢?这才第一天,你居然就跑来跟我说撤退。那你倒是告诉我,我们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哈拉姆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出来。
站在哈拉姆身后的呜噜,见此情形,赶忙将哈拉姆的话一字一句准确地翻译给郑源听。
被哈拉姆如此毫不留情地数落,郑源顿时觉得内心防线崩塌。回想起自己的队伍,确实一路从高丽王都节节败退,才来到此地,哈拉姆这话无疑是在他的痛处狠狠撒盐,让他又羞又恼。
然而,郑源还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开始狡辩:“你少在这儿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当然清楚咱们的任务是什么。但当时谁能料到敌军装备居然如此精良?我觉得就连咱们国王和你们部落首领,事先也都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当下最关键的,就是赶紧把消息传递回去,绝不能因为延误情报而错失战机!”郑源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试图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呵,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不就是怕死找借口吗?”哈拉姆不屑地冷笑一声,话语如冰刀般刻薄。他看着郑源,眼神中满是轻蔑。
其实,哈拉姆自己又何尝不想撤退呢?只是一想到要灰溜溜地跑回去,就觉得颜面尽失。他的自尊心极强,实在不允许自己这样狼狈而归。况且,在他心里,自己一直都是严格按照首领的命令执行任务,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更加不愿承认郑源所说撤退的合理性。
这边哈拉姆和郑源你一言我一语地激烈争吵起来,很快就吸引了周围士兵的注意,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只见高丽军迅速站到郑源身后,女真族人则毫不犹豫地聚集在哈拉姆身后。
这两支队伍本就是被李芳远和哈刺强行拼凑在一起的,仅仅相处了一两天时间,彼此之间根本来不及磨合,更谈不上默契。所以一旦出现矛盾,众人自然本能地偏袒自己一方。
哈拉姆见此情景,眼神愈发冰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他完全不顾众人怒目而视的目光,再次恶狠狠地朝郑源踢了一脚。随后,他目光如炬,环视着身边的高丽兵,接着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都给我清醒点,别忘了你们现在该听谁的!我这百夫长的身份,可是你们高丽国王亲自授予的,难道你们还想以下犯上,造反不成?”哈拉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哈拉姆这番话,高丽士兵们尽管心头恼怒不已,可终究还是敢怒不敢言。他们相互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无奈地一声不吭,缓缓低下了脑袋,压抑着心中的愤懑。
哈拉姆将众人的种种表现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闪过一抹深深的不屑。在他心里,这些高丽士兵就是一群不堪大用的废物。紧接着,他又恶狠狠地开口,声音如同寒冬的厉风,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我再说一遍,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我说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我可不希望再听到有人反驳我的话!”
说完,他缓缓低下头,目光如刀般冷冷地盯着郑源,仿佛要将对方看穿:“尤其是你,郑源,我不想再听到你提撤退这两个字。”那眼神仿佛在警告郑源,若是再敢提及,必将遭受更严厉的惩罚。
教训完众人,成功立威之后,哈拉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透着严肃,沉声说道:“我心里清楚,新城士兵装备精良,大家头一回碰上这样的对手,心里生出恐惧,这可以理解。但大家必须明白,咱们的任务并不是要把这些人全部消灭,只要能时不时地对他们进行骚扰,拖延他们南下的脚步就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扫视着周围的士兵,希望自己的话能让众人重拾信心,明确任务目标。
“我观察到他们的武器大多都是远程攻击类型,就说那大炮吧,又大又沉,移动起来极为困难。既然这样,咱们每天晚上派人摸过去,扔上几把火,搅得新城士兵没法好好休息,这不就够了吗?”哈拉姆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试图让大家更清楚他的计划。
此刻的哈拉姆,在经历了白天的交锋后,已然彻底打消了和新城士兵正面硬刚的念头。他心里明镜似的,双方的实力差距犹如天堑,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正面交战,无疑是以卵击石。
听到哈拉姆的这个提议,其余女真族人顿时来了兴致,一个个凑在一起小声地交谈起来。从他们的神情和言语中可以看出,大家对哈拉姆的这个建议十分赞同,觉得这是一个既能避免正面冲突,又能给新城士兵制造麻烦的好办法。
然而,高丽士兵却依旧是一副士气低迷的模样,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他们的内心充满了迷茫,根本不明白自己如今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
女真部落的战士们,至少是在为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拼搏,可他们呢?他们早已被赶出了高丽,曾经的家园已遥不可及,如今只能像无根的浮萍一般,跟着李芳远四处奔波。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们不禁会想,若是当初直接选择向李芳硕投降,是不是现在就不用如此狼狈,说不定还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听到了吗?”
哈拉姆看着这群垂头丧气的高丽士兵,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再次大声喝问,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
高丽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彼此间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不甘。随后,他们才稀稀拉拉地缓缓点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哈拉姆见状,不屑地冷哼一声,在他眼中,这群高丽士兵就是一群难成大器的家伙。不过,他觉得今天自己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懒得再去为难这些人,转身便开始着手安排晚上骚扰新城士兵的相关事宜。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笼罩了大地。估摸着新城士兵都已进入休息状态,在山上隐匿已久的三个人,如同三条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着新城的营帐靠近。
“都把动静放小点儿。白天我远远瞧见他们在地上挖洞呢,也不知道啥时候,就会突然从洞里蹦出人来。大家记住了,咱们把火点着后,马上转身就跑,千万千万别回头。” 来到距离新城营帐差不多三百多米的位置时,郑源停下脚步,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对着身旁的两名同伴仔细交代着。
郑源心里其实是一万个不愿意来的,他打心底里害怕,可如今队伍里是哈拉姆说了算。要是他敢拒绝,那肯定没好果子吃。不过,这次哈拉姆倒是没有太过为难他,只是让他们兄弟三人来简单点个火,对于点火之后能给新城士兵造成多大损失,倒也没有提出强制性的要求,这多少让郑源心里松了口气。
今晚的天色着实糟糕,黑沉沉的天幕上,连月亮的影子都不见。郑源在下山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然而,这对于心怀鬼胎的郑源而言,却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他心里想着,等会儿一旦成功点火引发骚乱,趁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自己就能更容易地逃脱。
跟在他身后的那两名士兵,早已被恐惧紧紧攥住了喉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对于郑源的交代,也只是轻轻“嗯”一声作为回应,随后便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紧跟着郑源,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跳上,紧张得不行。
郑源向来狡黠,他心里一直担忧着四周暗中可能藏着敌人,于是干脆直接趴在地上,像只谨慎的野兽般缓慢前行。他的身体与地面摩擦,在寂静的夜里,只发出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沙沙声。
距离新城士兵的营帐只剩下百米之遥了,郑源微微侧过身,伸出手在腰间急切地摸索着火折子。他的手心里全是汗,火折子在手指间滑来滑去,费了好大劲才终于握住,这一刻,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然而,还没等郑源将火折子点燃,“咔擦”一声,一道清脆的响声从身后突兀地传来。在这静谧得近乎死寂的黑夜中,这声响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撞击着众人的神经,显得格外刺耳。
郑源心头猛地一紧,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其中一个士兵脸上竟露出了如释重负般安心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说了句什么。可周围瞬间被紧张的氛围填满,没有一丝其他声音,郑源根本没弄懂对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不过,他大致猜测,应该是这士兵在爬行过程中,不小心压到了什么东西。
还没等郑源细想,“轰”的一声巨响,如同一头暴怒的猛兽在耳边咆哮。郑源只感觉一阵强烈的耳鸣袭来,脑袋仿佛被重器狠狠击中,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直接飞到了半空当中。刹那间,天旋地转,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整个脑子像是被搅乱的浆糊,晕乎乎的,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在飞在半空的短暂瞬间,郑源的余光瞥见了那个之前发出动静的士兵。只见原本活生生的人,此刻已被炸成了碎肉,血腥的画面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惊悚,仿佛一场噩梦。郑源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他知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嘭”的一声闷响,郑源如同一袋沉重的货物,狠狠砸落在坚硬的地面之上。腰间陡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郑源下意识觉得自己的腰肯定是砸在了石头上面。然而,此刻他浑身仿佛散了架一般,各处都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腰间那一下剧痛虽然来得凶猛,却也在瞬间就被其他各处的痛楚淹没,让他都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哈哈哈,竟然真的有傻冒敢来晚上偷袭,不知道我们埋了不少的地雷吗?”就在郑源疼得几近昏厥之时,他模糊的视线中,原本漆黑一片的营帐迅速亮了起来,紧接着,一道充满幸灾乐祸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郑源心中暗叫不妙,他意识到,今天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着他,他的手掌在地上慌乱地一阵划拉,妄图寻找着力点,好趁对方还没靠近,赶紧起身逃掉。他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还有太多的不甘。
可是,仅仅挣扎了两下,郑源便感觉脑袋一阵犹如被重锤猛击般的剧痛,眼前顿时一黑,意识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与这黑暗的大地融为一体。
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哈拉姆带着一众手下,眼睛紧紧盯着郑源等人前去偷袭的方向,神色紧张而又期待。当看到那一抹火光乍现的瞬间,哈拉姆的心头陡然一喜,还以为郑源等人顺利完成了点火骚扰的任务,成功给新城士兵制造了麻烦。然而,仅仅过了片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便传进了哈拉姆的耳中,那火光也只是一闪而逝,周围很快又陷入了相对的黑暗之中。哈拉姆原本充满期待的脸庞瞬间垮了下来,整张脸仿佛被乌云笼罩,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火器!又是火器!”哈拉姆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内心的愤怒都通过这紧握的双拳宣泄出来。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被他咬碎。他心中清楚,新城拥有这般犀利的火器,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自己这边,原本依赖的山林作战优势,在对方强大的火器面前,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哈拉姆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他满心绝望地想着,就对方这装备,还怎么阻拦他们南下的脚步?恐怕连一天都拦不住啊!此刻的哈拉姆,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身体都因为过度生气而微微颤抖。
他又狠狠瞪了一眼新城营帐所在的方向,仿佛要用这愤怒的眼神将对方烧成灰烬。紧接着,他一脚恶狠狠地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踢飞,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黑暗之中。同时,他低声怒吼一声:“回去!看什么看!”那声音里充满了烦躁与不甘。
说罢,哈拉姆再也不理会身后那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手下,猛地转过身,脚步急促而又沉重地直接离去,只留下一众手下在原地,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茫,随后赶忙小跑着跟上哈拉姆的脚步。
郑源在混沌中幽幽转醒,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听到耳边传来几道声音在低声嘀咕。
“这三个小子倒是运气好,咱们在三百米之内都埋了地雷,他们居然硬是能摸到百米的距离才踩到一个,差点就被他们摸到营帐附近了。”
郑源听着这话,眼睛依旧闭着没有睁开,心中却陡然一阵胆寒。什么?像刚刚爆炸的那种地雷,在三百米处就已经开始埋设了?一阵后怕涌上心头,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刚才行进过程中稍不小心,恐怕早就和那个被炸成碎肉的手下一样的下场了。不过后怕之后,郑源又不禁一阵庆幸,看来自己还真是运气爆棚,一路上竟都没踩到地雷,即便最后那颗,也是手下倒霉踩到的。
而且,因为那名手下士兵当时是趴着前进的,地雷直接在对方怀中炸开,爆炸的冲击力大部分被那名士兵的身体阻挡,郑源受到的主要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即便如此,到现在他身上各处还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这种疼痛不断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那场生死危机,让他心有余悸。
“呵,摸进来个毛,老子早就看到他们了,只是想着看看他们啥时候踩到地雷,才一直没动手!”另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仿佛在嘲笑郑源等人不自量力的行径。
郑源听到这话,心中忍不住哀叹一声,满心都是悲哀与绝望。他万万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的死期就已然注定,就算没有踩到地雷,恐怕也根本点不着火,一切不过是对方戏耍自己的一场闹剧罢了。
之后,郑源一直静静地躺着,佯装未醒,偷偷听着两人说话。从他们的交谈当中,郑源得知,此次他们出来执行偷袭任务的三人当中,只有那个倒霉踩到地雷的手下不幸死去,而剩下的另一个同伴和他一样,仅仅是受了些伤,并没有性命之忧。得知这个消息,郑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如今沦为阶下囚的处境,又不禁感到一阵茫然与无助。
“哎,乔哥,这人是不是醒了,呼吸频率好像有点不对吧?”
郑源正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如何才能从这困境中脱身,冷不丁耳边就响起了那个似乎叫小米的男子的声音。
郑源心里猛地一惊,虽说他不太明白“频率”这两个字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呼吸”二字他还是听得懂的。他暗暗叫苦,这两人也太细致入微了吧,居然在交谈的时候还不忘留意自己的呼吸声。这可如何是好?他心里瞬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就在郑源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睁开眼睛,装出刚苏醒的样子时,突然,左脸一阵剧痛袭来,疼得他差点没控制住表情,直接暴露自己已经清醒的事实。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原本混乱的思绪更加慌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愈发棘手的状况。
“我看看!”乔哥二话不说,抬手就直接给了郑源一巴掌,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大声喝道:“喂,哥们,你醒了没有?”
这一巴掌来得又快又狠,郑源压根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动手,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听到乔哥随后的那句话,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只是在试探。电光火石之间,郑源强忍着脸上的疼痛和内心的慌乱,立马将原本准备张开的眼睛紧紧闭上,同时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和表情,继续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没有反应,看来刚刚是我看错了,他没醒!”小米见此情形,也赶忙凑到乔哥旁边,仔细瞅了一眼郑源之后,小声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与庆幸。
此刻的郑源,虽然眼睛紧闭,但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他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短暂的喘息机会,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否则一旦彻底暴露,等待他的,可能就是更加严峻的处境。
乔哥摸着下巴,目光紧紧盯着郑源,眼神中透着怀疑:“不对,我刚才分明看到他面皮抽动了,这小子应该早就醒过来了。没事,等我再扇几个耳光,就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了。”
郑源听着这话,心里叫苦不迭,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他在心里暗自吐槽,你这所谓试探的方法,就算本来没醒的人,也得被你们几巴掌给打醒了吧?他明白,再继续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心一横,立刻睁开了眼睛。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郑源快速将自己所处的位置大致打量了一番。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营帐之中,此刻正被绳索紧紧捆成一团,像个货物一样被扔在营帐的角落。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其中一人,也就是乔哥,那只即将落下的巴掌,距离他的右脸竟然不到十厘米,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扇下来。
乔哥原本还准备再给郑源两巴掌,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装睡”的家伙。可他的巴掌还悬在半空,尚未落下,就瞧见郑源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中透着复杂,有惊恐、愤怒,还有一丝不甘。乔哥见状,呵呵一笑,缓缓收回巴掌,转头朝着小米扬了扬下巴,得意地说道:“你瞧,我就说此人是装的吧?我这眼睛,可不会看错。”
郑源在意识到逃脱无望后,第一时间用力挣扎胳膊,试图挣脱绳索的束缚。然而,他很快发现绳子绑得极为结实,根本无法撼动分毫。于是,他索性梗着脖子,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冷声开口,话语中带着决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那强硬的语气,仿佛在向眼前的两人宣告,自己绝不会屈服。他的眼神坚定,紧紧盯着乔哥和小米,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情绪变化,可内心深处,其实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和害怕,不知道对方究竟会如何处置自己。
乔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似有深意的笑容,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别这么着急下定论嘛,你难道就不想回高丽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们与女真人交锋,你们高丽人跟着瞎掺和什么?什么时候你们高丽和女真的关系变得这么铁了?”乔哥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郑源,仿佛在研究一件新奇的物件。
郑源听闻,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将脸颊扭到一边,摆明了不想看乔哥那副嘴脸,大声说道:“休想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朱高煦的手下。朱高煦此人,心狠手辣,行事从不留活口,就连妇孺儿童都不放过,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从我口中套出消息,然后就把我杀掉。反正我还是那句话,横竖都是一死,你们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任何东西!”郑源说话时,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眼神仿佛要将眼前的两人烧成灰烬,显示出他内心坚定的抗拒。
“呵呵,你倒是想象力丰富,谁说我们不留活口了?”小米听了郑源的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冷意。
郑源却丝毫不惧,脖子仰得老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大声反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残元势力和扶桑被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们行事如此狠辣,分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说话时,嘴唇微微颤抖,显然是气得不轻,那涨红的脸庞仿佛在诉说着对小米等人的极度愤慨。
“你可拉倒吧,残元势力和扶桑那是和我们有仇,才会落得那般下场。你们高丽一向自称是我们大明的小弟,我们又没必要把你们怎么样,犯不着下狠手弄死你们吧?”小米撇了撇嘴,似乎对郑源的指责很是无奈,摊开双手,试图向郑源解释其中缘由。
郑源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一愣,对方这话乍一听,似乎还真有点道理。可他脑袋一转,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立马大声说道:“我们大王尊崇的可是大明天子朱允炆,你们是反贼,既然知道我们站在朱允炆那边,这不就等于和我们有仇了吗?”郑源瞪大了眼睛,仿佛抓住了对方无法反驳的铁证,理直气壮地盯着乔哥和小米。
“嘿,你他娘的说的倒有点意思。”乔哥听了,不禁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他神色一正,盯着郑源缓缓说道:“我可以明白告诉你,这次我们上头安排的任务,是将女真部落屠杀干净。至于你们高丽,上头也有明确指令,若是你们愿意投降,我们便留你们一条活路;要是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直接弄死。”
郑源沉默了足足两秒,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出破绽。随后,他忽然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自认为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说道:“呵,还想骗我,我猜猜,是不是因为我们三方联合起来,你们觉得有些难搞,所以就想着先将我们分化,让我们高丽不要插手。等你们把女真人消灭之后,转过头就会来对付我们,将我们也弄死?”郑源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就是真相,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扯起,带着一丝得意。
“嘶,你别说,我要是高丽人我也会这样想。”乔哥听闻,不禁沉思了两秒,随后转头看向小米,满脸疑惑地问道:“你说城主为啥要对女真人斩草除根,反而对高丽人网开一面啊?换做是我处在他的位置,我肯定也会怀疑啊!”乔哥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神情,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郑源提出的这个问题。
小米警惕地看了看营帐之外,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凑近乔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嘀咕道:“三公子不是有那个能预知未来的奇异能力吗?我听说呀,好像是三公子通过预知,算到这女真在往后的日子里会对咱们大明进行惨无人道的屠城,所以才决定率先发难,提前动手了。扶桑那边,据说情况也是差不多呢。”小米一边说着,一边不时抬眼观察着乔哥的反应。
乔哥一听,顿时挑了挑眉,他可是头一回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来了兴致,像个急切的孩子般追问道:“真的假的?这事儿听起来也太玄乎了吧!”乔哥眼睛睁得老大,满脸的好奇与惊讶。
“我哪里知道真假呀,我也是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不过呢,三公子算命一向很准,在咱们这儿那可是出了名的。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啊,八九不离十!”小米嘴上虽说不确定,可瞧他那笃定的神色,显然是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乔哥恍然般了然地点点头,毕竟天下都流传着燕王有三个儿子,各个堪称人中龙凤。大公子擅长文墨,才华横溢,处理政务游刃有余;二公子武艺高强,战场上勇猛无敌,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而这三公子朱高燧,竟精通命理,能窥探天机,这传言并非毫无根据的空穴来风。乔哥心底里,其实也愿意相信朱高燧是真真切切提前算到了某些关乎大明命运的大事,才做出如此决策。
而一旁的郑源,原本满心戒备地看着这两个审问自己的人,却没想到他们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小声嘀咕起来。他双眼呆滞,张着嘴巴,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满是无奈与抓狂,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喂,你们能不能认真一点啊?这可是在审问我呢,怎么自顾自聊起来了!”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显得格外滑稽,在这紧张的氛围中,竟生出一丝荒诞之感。
乔哥和小米又一阵交头接耳,仿佛在商量着什么重要事情,细碎的低语声在营帐内轻轻回荡。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像是突然想起旁边还捆着个郑源,乔哥不自然地干咳一声,整理了下神色,转头看向郑源,表情严肃且带着一丝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我也不愿意再多费口舌跟你啰嗦。最后问你一句,你是想死还是想活?要是想死,我现在就送你上路;要是想活,那就老老实实投降。”乔哥的眼神紧紧盯着郑源,仿佛要将他看穿,那目光中带着压迫感。
小米也在一旁附和,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也别犯傻了。现在李芳硕都是我们扶植起来的,要是我们真打算像对扶桑那样,对你们高丽斩尽杀绝,又何必费这么大周折,多此一举呢?你好好想想吧。”小米的语气相对缓和些,但话里同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试图让郑源认清现实。
“李芳硕背后是你们在支持?”郑源听闻,忍不住惊呼一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件事他此前一无所知,李芳远从未向他们提起过,只是一味强调朱高煦的人手段狠辣,即便投降也难逃一死。
乔哥双手环胸,脸上神色平静,没有回应郑源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然而,瞧见乔哥这般神态,郑源反倒觉得他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郑源眼珠子滴溜溜一阵转动,心思百转千回,随后将目光投向小米。他感觉,相较乔哥,小米的脾气似乎更为温和,或许从他这儿能得到更多信息,于是赶忙问道:“那我那个活着的兄弟呢,你们不会把他弄死了吧?”郑源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郑源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还想要让小米给出最后的证明。他觉得,只要自己的队友安然无恙,那就足以说明新城士兵确实不会随意杀害他们高丽俘虏;反之,要是自己的队友已经遭受拷打,甚至不幸死去,那就表明面前这两人的话根本不可信。
“哼,看来你早就醒了啊。”小米听到郑源竟然知晓自己还有一个同伴活着,顿时警惕地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郑源被识破,尴尬地讪笑一声,嘴巴嗫嚅着,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
好在小米似乎也没打算过多为难他,只是随意地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道:“权惠仔是吧,他已经投降了。”
郑源听闻,神情瞬间一怔。权惠仔,可不就是自己那位队友的名字嘛。但此刻小米竟然说出这个名字,难道权惠仔真的投降了?他的心中满是疑虑。不,也有可能是权惠仔承受不住严刑拷打,被迫招供出了名字。郑源向来行事谨慎,尽管心里清楚这样追问可能会惹得小米不耐烦,可事关生死抉择,他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发问:“我能见一面权惠仔吗?只要能确认他是真心投降,那我二话不说,也立马投降!”郑源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小米和乔哥的神色。
“屁事是真多,等着,我给你带来!”乔哥听闻,忍不住怒骂一声,脸上露出些许烦躁。然而,骂归骂,他随后竟直接转身,大步朝着营帐外走去。
郑源微微一愣,着实没想到这个一直脏话不离口的乔哥,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还真的愿意去把权惠仔带来。这让他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那么一点点。
没过多久,营帐外便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仿佛踏在郑源的心上。营帐的门帘还未掀开,郑源就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目光直直地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随后,他便看到乔哥和权惠仔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然而,当郑源看清权惠仔此刻的状况后,整个人直接傻眼了。
只见权惠仔的两条胳膊上缠满了洁白的绷带,显然是受了伤。脸上虽也有因爆炸而留下的伤口,但伤口处理得十分细致,一看就是经过了妥善的治疗。除此之外,权惠仔的手中还稳稳地端着一碗类似面条的食物。郑源离得远远的,就清晰地闻到了从碗中飘散而出的诱人香气,那香味在营帐内弥漫开来,瞬间勾起了他的食欲。这一幕与郑源原本想象中队友受尽折磨的凄惨景象大相径庭,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权惠仔本就是个身形干干巴巴的瘦弱小伙子,此刻只见他正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方便面,那吃面的急切模样,仿佛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一般,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来都浑然不觉。他头也不抬,只是含糊地对郑源嘟囔了一声:“郑哥,你找我?”
郑源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确实设想过权惠仔可能会投降的情况,然而,眼前所看到的场景,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权惠仔投降之后,生活竟然过得这般优渥,身上的伤口不仅得到了及时包扎处理,居然还能吃上如此香气扑鼻的美食。
郑源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压下心中对那美食的强烈欲望,这才沉声向权惠仔问道:“权惠仔,听说你投降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既有疑惑,又似乎还在努力确认眼前这一切的真实性。
权惠仔丝毫没有因投降而感到一丝一毫的羞耻,反而是满脸兴奋,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滔滔不绝地说道:“是啊,郑哥,咱被国王骗惨啦!新城士兵根本就不会随便杀害俘虏,他们不过是对仇人手段狠辣些罢了。而且你也知道,这次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女真部落,咱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事儿,白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呢?”
说着,权惠仔又端起碗,咕噜咕噜将最后几口方便面连同汤汁一并喝进肚里,这才心满意足地用手擦擦嘴角。他微微仰起头,眼中竟泛起了泪花,带着哭腔说道:“郑哥,他们不仅给我吃这么好吃的方便面,还答应我,等战事一结束,就可以送我回高丽。呜呜呜,郑哥,我真的好想我娘啊!”权惠仔那副真情流露的模样,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拘谨,仿佛此刻的他,才是真正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原来那个看着像面条的东西叫做方便面啊,那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郑源鼻子里钻,闻着可真香。郑源怎么也没想到,新城士兵的伙食竟然这么好。再想想自己,已经连着几天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就说今天的晚饭,不过是一碗清汤,里头飘着寥寥几片破野菜叶子,根本就填不饱肚子。此刻的郑源,肚子饿得咕咕叫,对那方便面的渴望愈发强烈。
“行了,人也看到了,还想着宁死不从吗?”乔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催促。
郑源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其实,在看到权惠仔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决定投降了。但他又觉得,如果答应得太快,未免显得自己太过软骨头。沉思上几秒,也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经过了激烈的内心挣扎,最后投降实在是出于无奈之举。于是,他微微低下头,佯装在思考,。
然而乔哥哪有这般耐心,见郑源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这家伙仍旧铁了心不愿意投降。他顿时火冒三丈,转眼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郑源跟前,伸出如鹰爪般的大手,狠狠掐住郑源的脖子,像拖死狗一样就往门外拽,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吼道:“看来还是个冥顽不灵的硬骨头,那就别怪老子心狠,直接宰了你,省得白白浪费老子这么多时间!”乔哥的双眼瞪得滚圆,满脸的凶神恶煞,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郑源生吞活剥。
郑源压根没料到乔哥会突然下手,而且动作如此迅猛。刹那间,他感觉脖子上的劲道越来越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此时的他,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问题,求生的本能瞬间占据了上风。他拼了命地张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嚷嚷起来:“我投降,我投降啊乔哥!”由于不清楚对方确切名字,他只能学着小米的称呼,这喊声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凄厉得如同夜枭悲啼,生怕晚喊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被无情砍掉,一命呜呼。
乔哥满脸不满,猛地将手中的郑源像扔麻袋一样甩到一边,没好气地骂道:“早说不就行了?搁这儿装模作样沉思个毛啊!”那眼神仿佛在责怪郑源浪费了他宝贵的时间。
郑源立马换了副嘴脸,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谄媚地朝乔哥说道:“我这不是想好好寻思寻思,看看自己知道女真的哪些弱点嘛,心里就想着怎么能给乔哥你们多减轻一些压力呢。”郑源一边说着,一边还点头哈腰的,就差没直接给乔哥作揖了。
郑源这话说得十分顺耳,乔哥听了心里很是受用。这不,还不到两分钟,一碗热腾腾、香气扑鼻的方便面就递到了郑源手中。
郑源此刻就像个饿了几辈子的饿死鬼,也顾不上什么吃相了,端起碗就狼吞虎咽起来,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面条,时不时还伸手抓过一旁白花花的大馒头,狠狠咬上两口。那模样,仿佛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味的食物了。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香!真香!”此时此刻,在郑源心里,若是每天都能有这样的美食享用,哪怕让他一辈子都当俘虏,他似乎都心甘情愿。
“行了,吃完之后就回到关押之地,到时候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出来溜达一圈,让你们其他那些兄弟都看到,就算投降了,也不会受到虐待。”乔哥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居高临下地看着狼吞虎咽的郑源。在他眼里,瞧瞧这高丽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是一碗方便面,就馋得口水直流,简直可笑。要知道,他在新城的时候,吃的东西可比这方便面精致美味多了。
郑源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听到乔哥的话,忙不迭地点头,含含糊糊地应着。人家又是给吃又是给喝的,对自己这般招待,帮人家这么一个小忙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他打心眼里对女真人就没什么好感,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此刻的他,满心都被眼前的美食占据,只想快点吃完,生怕晚一秒就会有人把食物抢走。
第二天,耿青带着郑源和权惠仔这两个俘虏继续踏上行程。一路上,并没有特意要求郑源他们做什么重活累活,只是在拔营或者扎营的时候,才会让两人上手搭把手。
然而,这看似平常的场景,落入暗中窥伺的联军眼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对于高丽士兵而言,他们长久以来形成的固有印象便是新城士兵手段狠辣,一旦俘虏落入他们手中,绝无活口。所以,即便心中充满恐惧,他们依旧咬着牙和新城士兵作战,因为他们觉得,若是不抵抗,同样也是死路一条。可如今,他们竟然亲眼看到有同伴能在新城士兵手下存活,这一发现,瞬间在他们内心深处激起层层波澜,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
他们忍不住暗自思忖:既然郑源等人能够活命,那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活下去呢?这种想法一旦在心中生根发芽,便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使得他们原本坚定的作战意志开始出现动摇,内心变得骚动不安起来。
“我怎么觉得郑源他俩被俘虏之后,看上去反倒挺开心的呀,而且你瞧,他们的脸色都比之前红润了一些呢。”一名高丽士兵小心翼翼地趴在山头,用仅能让身边同伴听见的声音,小声地说道。
这道细微的声音,就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这群噤若寒蝉的高丽士兵中激起了阵阵涟漪。原本不敢随意开口的其他人,此刻也都忍不住低声嘀咕起来。
“对啊,我也留意到了。咱们国王不是一直宣称,咱们除了拼死作战,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吗?可依我看,郑源他们的选择就挺好啊。要是能活下去,谁愿意白白送死呢!”另一名士兵也跟着附和道,语气中满是对生存的渴望与对现状的质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虽小,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不安,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求生的曙光。
“我看呐,就是国王不想让咱们投降,所以才编出那些瞎话来哄骗咱们!什么新城士兵无恶不作,可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我的家人都还在庆源镇里头呢,结果呢,国王根本就不管他们死活,硬是强行把咱们拉到这个鬼地方来打仗。也不知道我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能活着……”一名中年男子双眼通红,紧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压抑许久的对李芳远的不满,终于在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宣泄出来。
他环顾了一圈围在自己身边的士兵,这些可都是之前从庆源镇一同出来的兄弟。他心里清楚,大家和自己一样,在心底都对李芳远充满了怨愤。那一双双眼睛里,或是愤怒,或是无奈,或是担忧,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对现状的不满。
果然,就如中年男子所猜测的那般,李芳远即便有诸多不堪,在众人心中好歹也是国王。可此刻,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他对国王的指责,这足以说明大家心里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见此情形,中年男子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鼓起勇气大胆地说道:“兄弟们,你们说,咱们直接投降新城士兵如何?”话一出口,他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眼神紧张地在其余人脸上来回扫视,观察着他们的反应。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说的这话,在某种程度上可谓大逆不道。要是在场有个死脑筋,坚决维护国王,那自己可就大祸临头了。
好在,在中年男子说完之后,周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这种沉默,在中年男子看来,却有着别样的意味。他心中一喜,凭直觉,他知道这件事差不多稳了,似乎大家都在心里默许了这个提议,只是还在犹豫要不要迈出这关键的一步。
“当然,我也不能让大家盲目地跟着去送死。毕竟,新城士兵那边对待投降者的态度到底怎样,咱们心里还没底。所以,咱们等上两天。这两天里,要是能看到其他被抓的兄弟同样也没被杀,到那时,大家再一起投降也不迟!还有,这两天,希望大家务必守口如瓶,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中年男子神情严肃,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郑重地叮嘱道。
终于,有个士兵开口回应:“我觉得这办法可行。大家都是多年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因为自己人背叛,而把大家都给害了。所以,咱们都相互监督着点!”
在场总共七八个人,每个人的神情都极为凝重,他们纷纷点头,用坚定的眼神回应着。
两天的时间,在忐忑与期待中悄然流逝。两天后,原本趴在山头商议投降事宜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端坐在新城士兵的营帐当中。营帐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烛火摇曳,将人影在营帐壁上晃得忽长忽短。
“姓名!”小米坐在中年男子对面,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神情,语气熟练地问道。
“柳四!”中年男子赶忙老老实实地回答,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柳四心里别提多尴尬了,本来他还想着先好好观察观察情况,再慎重考虑要不要投降新城士兵。谁能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哈拉姆就派他趁着夜色出来偷袭新城士兵营地。结果,毫无意外的,他一头就钻进了对方的包围圈,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
除了满心的尴尬,柳四心中还弥漫着深深的恐惧。尽管他亲眼看到郑源在新城士兵这里活得好好的,可没亲耳从小米口中听到自己能活命的消息,他这颗心就始终悬在嗓子眼儿,怎么也放不下。他偷偷抬眼,紧张地打量着小米的神色,试图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能让自己安心的信号。
“嗯,你呢,是投降还是宁死不从?”小米淡定地点点头,依照既定的流程询问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柳四身上,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投降,我投降!”柳四生怕小米改变主意,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忙不迭地抢先大声说道。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晚一秒就会错失活命的机会。
小米见状,满意地微微颔首。今天这个投降过程倒是出奇的顺利,相比之前遇到的一些俘虏,眼前的柳四果断多了。这么想着,小米看向柳四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语气中多了几分温和:“那好,既然你选择投降,往后就得老实点。现在先去吃饭吧!”
柳四听到这话,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刚刚投降的俘虏,不仅不会受到刁难,竟然还能有饭吃。而且,眼前这位小哥的态度简直好得出乎意料,竟然还对着自己露出了笑容。一瞬间,柳四原本紧紧绷着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许多。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点头,嗫嚅着说道:“谢谢,谢谢小哥……”那模样,仿佛突然从地狱被拉到了天堂,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次日清晨,山林中联军的士兵们透过枝叶的缝隙,清楚地看到柳四正美滋滋地帮着新城士兵拔营。只见柳四动作麻利,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丝毫没有身为俘虏的狼狈与恐惧。
这一幕,瞬间让联军众人激动不已。长久以来,他们听闻的都是新城士兵残暴不仁,对俘虏绝不留情的传言,可眼前的景象却与那些传言大相径庭。很明显,新城士兵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残暴,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自己还有退路可寻。这份发现,如同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让众人原本绝望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而女真士兵们此刻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原本,他们以为新城士兵此次前来,是打算将高丽士兵和女真族人一网打尽,赶尽杀绝。然而,现在看到高丽士兵在新城士兵阵营中活得好好的,这不禁让他们心生疑惑:难道头领之前的判断有误?可是,短时间内,女真士兵们也不敢贸然选择投降。毕竟,之前不少小部落被新城士兵夷为平地的消息确凿无疑,并非空穴来风。他们实在拿不准新城士兵如今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这种未知让他们内心充满了纠结与恐惧,只能在观望中继续保持警惕。
又过去了两天,哈拉姆依旧心有不甘,绞尽脑汁地在新城士兵的必经之路——一处山涧之中设下了陷阱。他满怀期待,幻想着这次能给新城士兵来个措手不及,扳回一局。山涧两旁的树木被巧妙地布置成障碍,地面也挖了不少隐藏的深坑,上面覆盖着树枝和茅草伪装。
然而,现实再次如同一记沉重的耳光,无情地打在了哈拉姆的脸上。新城士兵一到,先是一阵猛烈的炮火轰炸,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山涧中回荡,火光冲天。转眼间,所有精心布置的陷阱全部失效,那些原本寄予厚望的机关,在炮火的肆虐下,瞬间化为乌有。不仅如此,不少反应稍慢的女真族人还被新城士兵活捉。
哈拉姆见状,气得几乎抓狂。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用尽了所有手段,却依旧无法抵挡新城士兵的进攻。每一次精心策划的行动,都如同以卵击石,毫无效果。可更让哈拉姆崩溃的是,到了第二天,他在新城士兵的俘虏群中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女真族人的身影。
这一发现,让包括哈拉姆在内的所有女真人彻底死心。他们笃定,新城人根本不会给他们留活口。这种绝望的认知,如同阴霾一般,笼罩在每一个女真士兵的心头。
而这一情况,不仅让女真人陷入绝望,高丽士兵也再次陷入了彷徨。之前看到郑源、柳四等人在新城士兵阵营安然无恙,他们本以为新城士兵不杀俘虏,可如今女真族人的“消失”,又让他们困惑不已:新城士兵到底杀不杀俘虏啊?
好在,在令人煎熬的两天过后,众人发现新城的队伍里又增添了几个高丽士兵,他们正熟练地协助新城士兵拔营,脸上没有丝毫恐惧或不情愿。联军中的高丽士兵见状,终于明白了,新城士兵真正针对的似乎只是女真部落。
哈拉姆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这些日子,他的神色一直阴沉得可怕。他满心都是困惑,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从一开始,是高丽与新城之间结下仇怨,他们女真部落往多说也不过是来帮忙的,可如今怎么就变成新城士兵死死盯着他们女真不放了呢?
这段时间,哈拉姆看向高丽士兵的眼神中总是充满了警惕,犹如惊弓之鸟。他心里清楚,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高丽士兵很可能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直接反水。这种担忧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而更让哈拉姆感到无比难受的是,尽管他们这些天一直在想尽办法阻拦新城士兵的行进,却没有取得丝毫成效。新城士兵仿佛一台势不可挡的战争机器,依旧稳步向前推进,他们所形成的包围圈也在一点点地缩小,如同一张越收越紧的大网,将女真部落逐渐逼入绝境。
与此同时,在山林深处那隐秘的哈达部落中,哈刺和李芳远再次碰面。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不仅有海西女真和高丽女真的势力代表,连建州女真也纷纷派人前来。
踏入此次商议事务的房间,能察觉到与之前有所不同。房间的布置相较从前规整了些许,尽管整体看上去依旧破败得不成样子,墙壁上的裂缝好似一张张欲言又止的嘴,但好歹空间宽敞了不少。屋内,桌子板凳也都已准备妥当,虽然这些桌椅同样破旧,桌面坑洼不平,凳腿摇摇晃晃,却也勉强能满足众人就坐商议。
此刻,房间当中一共聚集了十三个人。其中有海西女真乌拉部、哈达部、辉发部、叶赫四部的部落首领,他们神情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担忧与思索。建州女真胡里改、斡朵怜、托温三个部落的首领也在其中,这些人或沉稳内敛,或神色焦虑,各自怀揣着对部落未来命运的考量。此外,还有高丽的李芳远,他身着虽不算华丽却也规整的服饰,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与不甘,身旁站着他的五卫都总官,一脸警惕地审视着周围众人。
此刻,房间里的气氛仿若凝结的冰块,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微妙感。七位女真部落的首领,他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李芳远身上,那目光犹如实质,仿佛要透过李芳远的衣物,将他心底的真实想法看得清清楚楚。每一道目光中,都夹杂着疑惑、不满,甚至隐隐有几分愤怒。
“各位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李芳远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直接开口问道。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这些家伙为何会露出这般眼神。但他生来养尊处优,骨子里透着一股傲气,极其厌恶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此番开口,也是在暗暗提醒众人赶紧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寂静片刻后,还是泰托率先打破沉默。他斜睨着李芳远,眼神中满是不怀好意,语气更是夹枪带棒:“这倒是我要问问你了,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说,阻拦新城士兵南下是最好的办法。可瞧瞧现在这局势成什么样了?我们为了配合你,投入了大量人手,结果呢?不但损失惨重,而且对新城士兵的推进压根没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现在可好,新城士兵步步紧逼,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突围的最佳时机也白白错过了。李芳远,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泰托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拳头,那架势,仿佛只要李芳远给出的解释不能让他满意,便会立刻发难。
这一回,哈刺并未阻拦泰托对李芳远怒声呵斥,因为他自己的内心同样被怒火填满。
近两日,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如同密集的乌云,一片接着一片,却无一不是坏消息。新城士兵所拥有的火器仿佛无穷无尽,花样百出。联军想要对其进行骚扰,简直难如登天。只要稍微靠近新城士兵的阵营,就如同踏入了死亡的禁区,很可能有去无回。
仅仅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女真部落就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千族人。或许乍一听,这个数字似乎不算多,但要知道,女真族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人左右。在还未真正展开大规模战斗之时,就折损了这么多人员,这怎能不让哈刺痛心疾首。
在这种局面下,各方都急于寻找一个宣泄口。而李芳远,自然成了众矢之的。毕竟,当初是他提出阻拦新城士兵南下的策略,如今局势失控,他无疑是最适合背锅的那个人。尽管李芳远心里明白,自己也有诸多无奈,但在这些愤怒的女真首领面前,他本能地不想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面对众多女真首领那如饿狼般虎视眈眈的目光,李芳远心中涌起一阵烦躁,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语气中满是不满地开口道:“你们可别忘了,当初这个阻拦新城士兵南下的决策,可不是我李芳远一人拍板决定的,而是咱们所有人一起定下的。新城那边火器如此强大,这是咱们谁都没能预料到的情况。现在出了事,就一股脑地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啊?”李芳远挺直了腰板,眼神在各位首领脸上一一扫过,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一丝认同。
或许是还希望能与女真部落继续合作,共同应对新城的威胁,怒声质问完这一句后,李芳远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无奈地说道:“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自己,对新城这次拿出来的地雷和手雷这些玩意儿,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认识了。咱们谁能想到他们有这些厉害的新家伙呢?”
顿了顿,李芳远深吸一口气,继续诚恳地说道:“而且,话又说回来,就算按照你们当初想的,早点突围,你们觉得真的能成功出去吗?可千万别忘了,新城那边还有那种跑得极快的摩托。要是你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逃离,那简直就是主动把自己送到新城士兵的枪口下,成为他们的活靶子。到那时,恐怕咱们连现在坐在一起商讨应对之策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芳远一边说着,一边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他确实也是头疼不已,新城的装备实在太过强大,不管是选择阻拦还是突围,在他看来,都如同走进了死胡同,根本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迎着李芳远的目光,几个女真首领皆陷入了沉默。李芳远所言非虚,倘若当初他们不顾一切地选择逃跑,在对新城士兵的手段和装备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恐怕真的会死得比现在还要快。
“呵,这件事就算你勉强圆过去了,我也不再多追究。但咱们得说说,新城士兵为什么对你们高丽人网开一面,却对我们女真部落穷追猛打、不死不休呢?你能给我个说法吗?”泰托心里明白第一个问题确实难以继续向李芳远发难,于是当机立断,止住话题,紧接着又抛出了另一个尖锐的问题。
李芳远无奈地苦笑一声,摊开双手说道:“我也实在摸不着头脑啊,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你们曾经在什么时候得罪过朱高煦?”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毕竟,这场祸事本是因他而起,却没想到最终把女真部落也逼到了如此绝境,可他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泰托气得双眼通红,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咬牙切齿地死死瞪着李芳远,仿佛要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放你娘的屁!除了因为你得罪朱高煦,把这祸水引到我们头上之外,以前我们女真跟朱高煦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我现在严重怀疑,是不是你和朱高煦故意演这么一出戏,打算里应外合,把我们女真部落一口吞掉!”泰托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李芳远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冷冷地看着泰托,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悦和威严:“泰托,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本王怎么可能为了对付你们,就随随便便把王位让出去?你以为王室之间的政治争斗,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样儿戏吗?”李芳远挺直了身子,眼神中满是对泰托无端猜测的不屑与愤怒。
泰托哪里肯罢休,他怒不可遏,猛地将手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桌上的灰尘簌簌扬起。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那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高丽士兵好歹还有条活路,大不了投降新城士兵。可我们女真的儿郎呢?难道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不成?”
李芳远自知有些理亏,毕竟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女真部落被卷入其中,看似确实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尽管他自己也对这一切莫名其妙,但还是硬着头皮试图解释:“这说不定是新城士兵使的离间计,他们就想故意让我们内部产生矛盾,然后好对我们逐个击破啊!”李芳远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希望能从他们脸上看到一丝认同。
泰托听闻,不禁冷笑一声,那笑声充满了嘲讽与质疑:“哼,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新城士兵杀的不是你们高丽人,偏偏是我们女真部落?照理说,我们女真部落不像你李芳远这样和新城有着深仇大恨,难道不是更好拉拢吗?他们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泰托目光灼灼地盯着李芳远,眼神里满是质问。
说实话,李芳远自己对此也满心疑惑,可这事儿确实难以解释清楚。他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些:“这都是新城那边的决定,我又怎么能猜到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呢?不过,各位不妨仔细想想,我身为高丽国王,一旦被新城士兵抓到,那必定只有死路一条。我和你们一样,打心底里不希望看到如今这个局面啊!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想尽办法击败新城。”李芳远满脸真诚,试图让女真首领们相信他此刻的无奈与决心。
“哼,说的倒是好听,可你瞧瞧你的士兵都干了些什么?他们已经开始背叛我们女真勇士,转而向新城士兵示好了!你身为高丽人的王,手下出了这种错,难道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泰托双眼瞪得滚圆,像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李芳远,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这件事的确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就像一道深深的裂痕出现在联军这座看似坚固的大厦上。倘若不尽快想办法调整,那么不用新城士兵动手,联军内部很快就会自行崩溃瓦解。
李芳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泰托所说的这件事,他实在是无话可说。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无法反驳。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哈刺缓缓抬起手,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子,发出清脆却又带着几分沉重的声响。他目光冷峻地看向李芳远,缓缓开口道:“李芳远,不管你心里有多少理由,有一个事实无法改变,那就是你的士兵已经给我们女真部落造成了损伤。连自己的士兵都管教不好,这不得不让我们对你的能力感到失望。而且,身为一方首领,你理应为自己手下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哈刺一开口说话,泰托瞬间闭上了嘴,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李芳远心里很清楚,泰托不过是众人推出来的代言人罢了,今天这场会议,显然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你想要怎么做?”
沉默了足足两秒,李芳远才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砂纸摩擦。
哈刺似乎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答案,李芳远话音刚落,他便毫不犹豫地立马开口:“如今,咱们的联军内部已然人心惶惶,慌乱的情绪就像瘟疫一样蔓延。再这么持续下去,不用新城士兵进攻,咱们自己就会不攻自破。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撤回来,对联军进行重新整治。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我们对您已经不太信任了。为了最终能取得胜利,还请您下令,将所有高丽士兵的指挥权全部交给我。至于您,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就先留在哈达部落吧。”
哈刺的话说得看似委婉,实则暗藏玄机。李芳远听到这话,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胃口竟然这么大,不仅想要自己的兵权,还打着为他安全考虑的幌子,实际上是想变相地软禁自己。
李芳远的五卫都总官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哈刺话语里的深意,顿时气得怒目圆睁,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指着哈刺便争吵起来:“你们这分明就是过河拆桥!我们高丽一直与你们并肩作战,如今稍有不顺,你们就想夺走大王的兵权,还软禁大王,这是什么道理?”五卫都总官气得浑身发抖,那涨红的脸仿佛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哈刺却连眼角都没往五卫都总官那边瞥一下,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李芳远,眼神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李芳远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各种念头飞速闪过。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一丝颓然之色,缓缓地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心里清楚,若是新城取得胜利,以他和新城的恩怨,自己必定是死路一条。但如果女真能够战胜新城,女真要想顺利进关,还需要借助自己高丽国王的身份。虽然暂时要忍受这般委屈,被夺走兵权、变相软禁,但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自己也并非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