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声如雷,音震四野。
尚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是明狗,他们是明军。”
而此刻,金声桓已经拍马而还,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而震惊中的清军竟然没人去追击。
飞箭如雨,射在密集的清军阵中,不断有人发出惨叫,而那近百明军则继续向前猛冲。
这种场面就很难解。
不到一百的明军竟围着比他们还多一点的清军打,而在河对岸,还有两倍于他们的清军。
而且,平时骄狂无比的清军在此刻显的无比保守,只紧紧守住阵型,再也不敢出动攻击。
相反的,历来被他们瞧不起的明军却士气高昂,不断冲击清军阵型,妄图从他们中间撕开一个口子。
喊杀声震天,不断有人死去。
尚善此刻也逐渐清醒过来,大声叫道:“他们是从通州败退而来的明军,是孤军,没有援兵。杀,杀死他们,一颗人头本贝子赏五两银子。”
高昂的赏格让清军士气有所恢复,而清醒过来的他们也看清了形势,眼前的明军确实不多。
于是,他们纷纷振奋精神,开始向外反击。
明军的死伤逐渐加重,被清军推着向后退去,死尸堆满了从桥头到岸边的周边五十多步。
清军的桥头阵地开始稳固,越来越多的清军通过浮桥过来。
林业飞驰到金声桓身边,“军门,兄弟们顶不住了。”
金声桓此刻已换了两把枪,脸上满是血渍,看向正在过河的清军,最终挤出一丝阴冷的笑,“行了,开始吧!”
林业飞奔而回,大声叫道:“所有人,放火箭!”
所有明军,除了正在前方与清军交战的,纷纷弃了手中长枪,从腰间拿下弓箭,点燃,上箭,拉弦,发射,一气呵成。
尚善听到了明军的叫喝,心中突然涌出一些不安的情绪,但却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来。
火箭犹如流星,飞向天空,接着极速落下,画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啪啪!”
是陶罐碎裂的声音,一股浓烈的气息让尚善闻之欲呕。他这时才注意到浮桥下面的木柱,以及桥面下悬挂了无数瓶瓶罐罐。
之前因为天黑,还有着急通过,并没有注意到它们。此刻借着火箭发出的光芒,看的十分明显。
而火箭射击的目标正是它们。
随着这些瓶罐的破裂,那股浓烈的气味却变的愈加强烈。
终于,尚善记起这个味道。
“是,是火油!”
尚善发出惊呼,“快撤,快离开桥面。”
但此刻,一切都已经晚了。
很多清军听着尚善的喊叫只觉得无比诧异,而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实际上,即使他们意识到了,也很难做些什么。
浮桥上拥挤不堪,挤满了人,根本难以移动。
而接着,便只剩下惊恐的喊叫声。
浮桥两端的清军首先意识到了什么,拍马冲下东浮桥,逃得性命。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火苗迅速蔓延,很快便点燃了整座浮桥,惊的骏马嘶鸣弹跳,把上面的骑卒甩落马下。
马蹄踩踏身体,声声惨叫刺激着人的耳膜。
眼看难以骑马离开,不少清军直接弃了马,拼命向外跑。
但人挤人,马挨马,岂有那么容易?
慌乱之中,更有清军直接跳入水中。但他们忘了,他们身上披的是重甲。而他们又不识水性,很快便沉了水。
惊呼,惨叫,求救声,各种声音混杂,沸反盈天。
尚善及其他清军被惊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而金声桓则哈哈大笑,长枪前指,“兄弟们,杀啊!杀光他们。”
接着,他手持长枪,第一个冲杀了过去。
其他明军也振奋精神,高呼着向前冲锋。
一名清军骑马奔入直沽码头,浑身满是血污。
守卫千户带人上前接住,“大人,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清军扶正自己因极速奔跑而有些歪斜的头盔,露出后面的金钱鼠尾辫,语气急切道:“快,快集合兵卒,去救尚善贝子。”
千户愣了一下,“救尚善贝子?”
清军喘着粗气,“尚善贝子遭遇闯贼突袭,被围在东浮桥。快去救,再晚救来不及了。”
千户顿时变了脸色,但很快冷静了下来。看着言语急切的清军道:“贝子都被围了,我手下就这点人,怎么救的了贝子?况且,曹将军离开之时可是让我守好码头的。”
清军眉头一挑,高声喝道:“贝子重要,还是这破码头重要?贼军又没来这里,你守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想去救尚善贝子?”
千户连忙,“不不不,绝对不是。但大人,但我身边这些货,恐怕…解不了贝子之围啊!”
清军道:“人少就集合所有兵卒。贼军并不多,况且天津城的守军也已经出动了。”
看千户还有所犹豫,清军再次提高声调,“我告诉你,消息我已经带到,若因为你的拖延而使尚善贝子出现什么意外,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千户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连忙道:“是是是,我现在就集合士卒,一定救出尚善贝子。”
“要集合所有士卒,要快。”清军沉声下令。
等那名清军带着所有兵卒离开不久,一队身穿铠甲的清军再次来到。
一名年约五十的老年兵卒上前行礼,“军爷!”
领头军将冷声问道:“这里还剩多少人?”
老年兵卒心中满是疑惑,但依旧照实回道:“千户大人带着所有兵卒去救尚善贝子了,这里只剩下船工和他们的家属,有大约,大约二百人。”
领头军将点了点头,“好,你现在把他们所有人都集合起来。”
老年兵卒看着清军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敢违逆,连忙应是。不一会,就把所有人集合到了一起。
领头军将上前,看了看众人,突然抽刀直接将那名老年军卒砍翻在地。鲜血喷了他满脸,更增凶狠。
周围人发出惨叫,想要逃跑,但被其他兵卒驱赶了回来。
领头军将扫视了他们一圈,“会开船的,水性好的,有家属在的,出列,能活命。其他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