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局势陡然逆转。
一时间,阴云迅速笼罩全国,压抑的氛围令人窒息,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在这动荡之际,心怀叵测的汪图,敏锐地察觉到了 “机会”,将罪恶的矛头悄然指向了柳青青。
清明节后的第三天,他趁着四下无人,怀揣着一封精心炮制、长达几千字的告密信,鬼鬼祟祟地潜入金城县公安局,偷偷投了进去,信中极尽污蔑之能事,检举太平镇柳青青所谓的 “反革命行为”。
很快,县公安局便派出了两名公安,马不停蹄地奔赴太平镇,一场危机就此悄然拉开帷幕。
……
事情的来龙去脉逐渐清晰,白雪紧锁眉头,略作思索后,果断说道:“依我看,如今之计,只能请我爸爸出山了。” 竹青闻言,面露忧虑之色,缓缓说道:“确实得请白叔叔出面,可这谈何容易?你爸向来公事公办,未必会对柳青青有特殊关照。”
袁圆静静地听着,沉吟片刻后,开口道:“白雪,倘若你真心想救柳青青,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 话到嘴边,袁圆却突然停住,眼神闪烁不定。
白雪心急如焚,焦急地跺脚催促道:“袁圆,都火烧眉毛了,你快说呀!到底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办法倒也简单,只是得委屈你一下 ——” 袁圆微微皱眉,语气中满是无奈,“眼下,唯有你能救柳青青。你去公社,一口咬定那副挽联是你所编,柳青青不过是帮忙代笔罢了。”
“替罪!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白雪眼前一亮,兴奋地跳了起来。她瞬间明白了袁圆的用意,自己主动顶罪,设法把柳青青换出来。
父亲得知自己被公安拘留,必定会心急如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太平镇。只要父亲一到,凭借他的能力和威望,这棘手的事情自然能迎刃而解。
况且,这个顶替的计划并非毫无破绽。柳青青小学毕业,仅仅读了半个学期初中,以他的学识,编不出那样精妙的挽联,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虽说牛大力清楚柳青青的底细,可那两个外县来的公安却未必了解。就算计划不能成功,起码也能争取一些时间。
白雪沉思片刻,转身对竹青郑重说道:“我先去公社,你立刻去邮局,给你爸和我爸发电报,这样他们收到电报的把握更大些…… 电文就写‘白雪被金城县公安拘留’,务必简洁明了,让他们一看便知事情紧急。”
竹青神色凝重,用力点了点头,领命而去。白雪又看向袁圆和常春燕,叮嘱道:“你们俩去找那天参加伟人悼念活动的人,跟他们说清楚,如果有人来调查,一定要咬定挽联是我编的,柳青青只是帮忙写了毛笔字。记住,千万不能出岔子。”
安排妥当后,白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公社的大门。她先是找到了牛大力,目光坚定地说道:“牛大力,我是为柳青青的事来的,你带我去见县上来的公安。”
牛大力心中一惊,他深知白雪的身份,如今她主动找上门来,事情怕是要起变故。他提心吊胆地领着白雪,来到了关押柳青青的公社小会议室。一见到那两名公安,白雪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我是来自首的,这件事和柳青青无关。”
柳青青听到这话,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震惊与不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白雪为何要这么做。
两名公安对视一眼,其中稍瘦的那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摊开随身携带的日记本,神色严肃地问道:“你要自首什么?详细说说。”
白雪定了定神,将早已在心中反复演练的供词,条理清晰、仔仔细细地讲了出来。柳青青听着白雪的话,脸色愈发难看,忍不住瞪大双眼,愤怒地吼道:“你们别听她胡说!这事儿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我干的!”
白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柳青青,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么傻啊。你以为替我背了黑锅,我就会喜欢你吗?别做梦了。”
“你…… 你疯了吗?” 柳青青怎么也没想到,白雪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竟说不出话来。
“公安同志,你们看。” 白雪伸出手指,指向柳青青,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个人纠缠我一年多了,我对他根本没意思。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替我承担责任。你们想想,他小学文化,怎么可能编得出那样文采斐然的挽联?而我是高中毕业,从小熟读唐诗宋诗三百首,写对联、编挽联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当然,我承认我不会写毛笔字,所以才找他帮忙。俗话说‘不放走一个坏人,但也不冤枉一个好人’,那检举的人只看到毛笔字是柳青青写的,就认定是他编的,可柳青青为了讨好我,居然傻乎乎地承认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柳青青听着白雪的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他太了解白雪的性格了,一旦她下定决心做某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是要去跳崖,旁人也无法阻拦。
既然白雪已经把这个 “故事” 编到了这个地步,她必定对自己的谎言充满信心,也必定会想尽办法让这两名公安相信。所以,柳青青知道,此刻无论自己如何辩解,都是徒劳无功,根本无法改变白雪的决定。
……
地区公安处处长白原的专车一路疾驰,风驰电掣般朝着太平镇赶来。当天下午两点,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太平镇。车门打开,从车上依次走下来四个人。
率先下车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岁、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戴着一副精致的近视眼镜,身着剪裁得体的便装,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与干练,此人正是地区公安处处长白原的秘书丁浩然。
紧接着,身穿一身笔挺制服、神情严肃的金城县公安局侦查科科长贾仁义走了下来。第三个下车的,是竹青的父亲竹安平,他神色匆匆,满脸忧虑。
最后下车的,是一名荷枪实弹、身姿挺拔的公安战士,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警惕。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众人翘首以盼的白雪的父亲、地区公安处处长白原,却并未出现在车上。
自电报发出后,竹青、袁圆和常春燕三人便一直守在公路边,眼睛紧紧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盼。当白处长的专用警车缓缓停在下场口时,竹青犹如离弦之箭,第一个冲了上去。
她满心欢喜地朝车内张望,可当她看清车内并没有白雪的父亲白原时,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焦急的泪水夺眶而出。待父亲竹安平一下车,竹青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父亲,泣不成声地说道:“爸,白叔叔怎么没来啊?没有白叔叔,白姐可怎么办呀,她就没救了。”
“傻孩子。” 竹安平轻轻拍了拍竹青的肩膀,指着丁浩然,安慰道,“白叔叔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派了丁叔叔来。有丁叔叔在,白雪肯定不会有事的。”
丁浩然身着便装,气质儒雅,竹青此前从未见过他,心中难免有些疑虑。她上下打量了丁浩然一番,转过头,小声问父亲:“他…… 他真的行吗?”
丁浩然见状,爽朗地 “哈哈” 一笑,指着身旁的贾仁义,对竹青说道:“你认识他吧,他可是金城县公安局侦查科的贾科长。”
贾仁义微笑着看向竹青,说道:“几年没见,你这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
说完,他又看向丁浩然,恭敬地说道:“丁主任,咱们是不是先去公社?那边情况还等着咱们去了解呢。”
丁浩然摆了摆手,沉稳地说道:“你先去公社,找到你那两个手下,详细了解一下情况。我呢,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向竹青仔细问问事情的经过。等两边情况都摸清了,咱们再汇合。”
“好的,丁主任。” 贾仁义点了点头,转身快步朝公社方向走去。竹安平则领着丁浩然和那名荷枪实弹的公安,匆匆走进了自己的家门。
一进门,众人各自落座,丁浩然便满脸关切地对竹青说道:“乖侄女,快给叔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详细讲讲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