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一路向北,经过了开罗城东郊的萨拉丁城堡,阿里清真寺的尖塔在灯光中如同金色的利剑直刺夜空。
四十分钟后,车队驶上了滨海大道,一路向西,来到了蒙塔扎宫。
蒙塔扎宫以前是埃及皇室家族消夏避暑的夏宫,周围被枣椰树、棕榈树还有花园、礁石环绕,空气中充斥着海水特有的咸腥气味。
蒙塔扎宫的外围如今已经面向游客开放,但主楼法鲁克国王行宫现在已经被改建成埃及的国宾馆,门前有两名荷枪实弹的站岗士兵,出入都要检查证件,戒备森严。
在地中海畔的星光与海浪声中,这座融合了佛罗伦萨与土耳其建筑风格的王室行宫,在月光下呈现出朦胧的轮廓,高耸的穹顶与拱形的窗棂上被均匀低镀上了一层银辉。
花园小径的路灯勾勒出步道的轮廓,枣椰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枝叶间漏下的月光斑驳地洒在花园小径上,与远处地中海的波涛声交织成静谧的韵律。宫墙上的装饰字母“F”在暗处若隐若现,它曾是法鲁克王室的幸运符号,如今却只能与锈蚀的铁艺花纹一同诉说着王朝的旧梦。
卡西姆亲王没有直接进主楼,而是带着夏沫来到了海滨的围栏旁,这里建了一座观景亭,站在亭中向着地中海的方向远眺,漆黑的地平线与深蓝色的天幕融为一体,不远处散落着零星的亮光,那是夜钓者身边的提灯。
白天这里游人如织,不过现在里面是空无一人,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夏沫,你帮我劝劝王兄吧,他现在一门心思地想要动胡赛,我真的很担心他会破坏我们跟波斯之间来之不易的和平,坏了华夏的布局。”卡西姆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平静,可仔细品味,还是能听出一股焦灼的味道。
夏沫想了想才说:“我们华夏有句俗话——屁股决定脑袋!小萨乐曼殿下一代雄主,眼光肯定不会差。他现在虽然还坐在王储的位置上,实际已经和国王没差了,到了他那个高度,看问题的角度就完全不同了……”
“夏沫,都这么熟了,就别用套话来搪塞我。你是不是担心我在试探你?放心,我是真的很珍惜你给沙特带来的希望和曙光,不想王兄行差踏错,葬送掉目前大好的局面。波斯那边,最高领袖或许是年纪大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对犹撒是百般忍让,甚至不惜坑害盟友来换取犹撒的宽容和支持。王兄就想着干脆趁这个机会除掉胡赛这个心腹大患,可胡赛哪里是那么好除的?”
“亲王殿下,我知道你们心里很急,可还是要劝告你们——先别急!犹撒佬要比你们更上火,有事让犹撒佬自己上,你们跟着摇旗呐喊一下,别动真格的就行,否则乌克兰就是前车之鉴。”夏沫拍了拍卡西姆的胳膊,语气温和地道。
“红海危机以来,艾森豪威尔航母编队的F-18既不敢冒着被击落的风险深入胡赛控制区轰炸,也无法携带精准制导的重型航空炸弹。所谓的轰炸只是看上去热闹,其实完全是隔靴搔痒。F-18在压制胡赛方面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胡赛打不垮也歼不灭,犹撒人反倒把自己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黑暗中,看不清人脸,只能听到夏沫幽幽的声音传来。
“根据我们的消息,艾森豪威尔号从参加‘繁荣卫士’护航行动以来,前后消耗的导弹已经超过了八百枚,而且承受着高强度的压力,令舰队上下不堪重负。胡赛方面多次宣称用导弹重创了艾森豪威尔号,犹撒虽未承认,但艾森豪威尔号撤离红海返回犹撒母港休整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了。
“红海地区需要保持双航母编队,艾森豪威尔号这一撤,负责敲边鼓的卡尔文森号肯定是独木难支,接替艾森豪威尔号的不是罗斯福号就是杜鲁门号,就看谁先过来了。
“犹撒自己也明白,胡赛这块地方,地形堪比“帝国坟场”阿富汗,什么航母编队过来都不会好使,所以他们现在也做出了改变,从密苏里州怀特曼空军基地把六架b-2战略轰炸机调到了印度洋上的迪戈加西亚岛。”
“一口气出动六架b-2去轰炸区区一个地方武装,这种大炮打蚊子的行为背后的逻辑才真正值得我们深思。犹撒现役一共才十九架b-2,现在动用了六架,绝对是下血本了。”夏沫轻声地帮卡西姆分析着,“这六架b-2,每次轰炸都要从三千六百公里以外的迪戈加西亚岛起飞,长途奔袭也门。”
“犹撒人的第一目的当然是杀鸡儆猴,震慑波斯,为轰炸波斯进行提前演练。迪戈加西亚岛位于印度洋中部,恰好处在胡赛和波斯导弹的射程以外,胡赛和波斯够不着他们,而b-2却能够通过空中加油,把打击范围覆盖也门和波斯全境。
“第二嘛,犹撒是想要测试新型钻地炸弹的实战效果。b-2最大的优势就是不但能隐形,还能携带GbU-57巨型钻地炸弹。那玩意据说能穿透六十米厚度的混凝土,被视为摧毁波斯地下核工业的绝对杀手锏。至于这杀手锏究竟好不好使,当然得先拿胡赛试一下刀,算是提前测试一下,为下一步轰炸波斯的核设施提前做好准备。
“第三自然是老套路,那就是极限施压,能让波斯直接下跪当然更好,至少也要为犹撒和波斯的和谈争取到更大的筹码,逼迫波斯放弃核武器……
“回头再看看波斯人的态度,就更加微妙了,一边承诺愿意放弃核武器研发,另一边向犹撒人亮肌肉,展示他们的地下导弹城,显然波斯人是打着借弃核争取一份更加公平公正的‘波核协议’的主意。
“所以犹撒人可以急,波斯人也可以急,你们急什么呢?迫不及待地冲到前面,上赶着出钱出人为犹撒人蹚雷?”
卡西姆亲王连连点头:“你这脑子就是好使,帮着这么一剖析,我就清楚多了。要不明天回了沙特,我俩一起去找我王兄好好聊聊?”
“回去不了啊,我明天得跑一趟刚果金,办件苦差事。”夏沫呼出一口气,他已经接到了“羚羊”发来的消息,让他明天赶去中非的刚果金,协助她办事。
……
第二天一大早,夏沫就跟卡西姆作别。
在卡西姆的建议下,夏沫带着两个乾组的组员在开罗打了黄热病和疟疾疫苗,带上了驱蚊药,然后乘坐土耳其航空的航班启程前往中非。下午三点左右,三人抵达了刚果金首都金沙萨的恩吉利国际机场。
恩吉利国际机场的基础设施维护不足,比起华夏三线城市的机场还有不如。
夏沫在机场内部兑换了一些当地的货币——刚郎(刚果法郎)。这个国家除刚郎外,还广泛接受犹撒币和欧元,就连华夏币有时也能直接使用。
走出机场,一群牛高马大的搬运工围上来要抢着搬行李,可夏沫三人每人就一个双肩包,哪里用得上别人帮忙,于是夏沫退后一步,嘴里高喝一声:“Stop!不需要!”
三个年轻的男人气息剽悍,再加上夏沫的华语也发挥了作用,那群搬运工就悻悻地慢慢散开了。
一辆破旧的改装面包车驶来,司机是个胖胖的黑哥们,穿着一件花不留丢的短袖衬衫,热情地招呼三人:“华夏人?金沙萨,上车!”
夏沫上前使用林加拉语(Lingála)跟司机交流了一下:“?bato misáto kosala Kinshasa ezali mbongo boni?(三人去金沙萨多少钱?)”
刚果金的官方语言是法语,但林加拉语在刚果金具有极高的地位,而且可以冒充本地人,不容易受到坑骗。
果然,司机一下子就没有那么热情了,懒洋洋地说:“三个人一起,收你一万刚郎好了。”这个价格确实很实惠,一万刚郎也就二十五块华夏币罢了。
机场距离市中心也就二十五公里,周边道路泥泞,坑坑洼洼的,积水严重。
三人上了车,司机连安全带都不系,一脚地板油,面包车咆哮着冲了出去。路烂,面包车也没有什么防震可言,要不是夏沫眼疾手快,一把把住了副驾门边的手柄,脑袋怕是会撞出个大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