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偏堂喝了两杯热茶,那边姗姗来迟。
“哎哟,姑娘,是伙计的不懂事,让姑娘不舒服了。”袅袅婷婷飘来一个女子,看着甚是年轻,披着麻,一张红唇最是了不得。
她自称是冷公的四房。
外人皆说四房的嘴利,靠着冷公生意做得腰缠万贯。
她一来,捧着镇上有名的糕点,还泛着热。
冷梨有气,没接她的,她就一直劝着,“好姑娘,好姑娘,吃一口罢,消点气,是我们的不对,不该这么怠慢了姑娘,我已经打了那伙计,不信你看。”
柔柔的话落,管家站在门口,脸上肿得老高,下了死手的样子。
这么一下,冷梨伸手拿一块糕点,女人笑了,本是芙蓉面,又有一身俏,能把人心神晃走了。
冷梨拿了,沈甫际也拿了一块儿,不拿的话,就是他们得理不饶人了。
堂屋里缓和了,女人坐在冷梨旁边,问两人的来意,听到说为冷公的死因而来,女人脸色不自然了。
“姑娘,听我一句劝,这事你少掺和,等老爷下了葬,棺一盖,事情就过去了。你又何必抓那么紧,何况,董角自己也承认了。”
开头,似为冷梨着想,最后,才是目的。
气氛一下变得难看。
“我知道商人讲的是个利字,怎么,到如今,比不上一个真相?”
冷梨的话说出,冷公四房的脸不算好看,收了笑意盈盈。
“外人皆说我的嘴像刀子,可他们都不知道还有姑娘,有你在,我的嘴都是破布口子,讷讷说不出两句话来。”
一番话,沈甫际总算见识了她的厉害。
冷梨还是冷着脸,四房觑了她一眼,抽出帕子,掖掖眼角,幽怨婉转地说了:
“算了,算了,姑娘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当恶人,只是,你们最后查出什么,可跟我们没有关系。”
答应了他们查案,立马让人带着去了案发现场,速度极快,冷梨和沈甫际还未咂摸出半点味来,隔天一早,一道安徽冷家因念铜陵冷公死得蹊跷,派人来查真相的消息飞满了整个城镇。
借宿的嫂嫂都来问冷家在安徽的本家是怎么回事,又问两人是否和那人碰上,这下查案更轻松了。
冷沈两人没说多少,只说两人碰上了,正和他们一起查案。
冷梨如今感谢当初没有说名字的自己。
去了冷宅,准备问上冷公四房一句,没想到人没见到,一天被帮工带着理线索忙个不停。
等过了几天,真相有了眉目,不再好去问她,这事这样翻过去了。
摆了一道,还不能说,憋屈半月,在见到冷公的一封信时散了。
信,冷公大房拿来的。
她说:“他生前最宝贝这封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死有关,我没读过书,只能给你们瞧瞧,或许能帮上你们一点。”
信封简单,没有字墨,可边上已然翘上一点,看着是被人经常磨搓的痕迹。
他们接过信后,大房却离开了,像是根本不关心信件内容。
心中疑惑,两人还是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两张,各拿一张在屋里桌子摊开。
一纸是个来信,开头写了冷公的名讳,字数不多,百余字说明来意,竟是让冷公签了英国买矿的卖国求荣。
字句大多是对这事过后的繁荣好处,行间可见写信人对钱财的谄媚。
另一纸是十多个签名,似乎是从某个地方撕下来的。
沈甫际认得一个,是个附近有名的富商。
冷梨也认得一些,有几个是曾有过来往的商家。
签名龙飞凤舞的不少,仔细辨认后誊抄在纸上,沈甫际带着去镇上询问,冷梨则是盯着信件还有已经得到的线索。
两个酒杯,其中一个沾毒,以及一个装着白酒、没有毒的壶都用布袋装好。
这样的物证,可以证明不是董角下毒。
而衙门根本不认。还差点把自己送进牢里去。
这下有了信件,鼓舞人心。
晚上,沈甫际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刚一开口,冷梨没忍住皱了鼻子,他嗅了嗅自己是有些难闻,沐浴了才又和冷梨说。
“那些签名很多是富商,而且还有的手上有矿权,冷公手上也有矿权。有人和我说,听说有个英国的男爵想来铜陵开采矿洞,而且,去年,已经和富商们签了草约。我想,那份名单应该是签草约富商的名字。”
接下来,他们只要去调查名单上人的行踪,许是能知道凶手。
查案的范围缩小,两人高兴地向对方拍掌,睡了好觉。
一人接触一个,蹲守半个月,当晚出门的有五个,再根据冷宅长工的描述,排除了两个,最后只有三个。
胜利好像就在眼前。
冷沈两人没有喝酒的习惯,都在当晚喝了点小酒,高兴之外也为助眠。
结果醒来,一人被问一句是否是冷梨\/沈甫际就锒铛下狱。
被关在牢房,都不知道原因,关了三个月。
后来,安徽新上任的巡抚上任知道了他们的事,来牢里放了他们。
路上,新巡抚隐晦地提及他们被关的原因和前安徽巡抚后调广西巡抚的简鹏,以及他们最后调查的两个富商有联系。多余的,劝他们安分。
两人出狱后才知董角在牢里自杀,他妻子离开铜陵不知去向。
这事过后,是年,过完年,两人也离开了铜陵。
牢里的三个月,还有出狱后的所见,把冷梨和沈甫际的骄傲跌破,心死地到了池州。
在池州待了六年,是他们重新想起希望的地方。
池州有高等小学堂,两人赞助一点资金后培训半年在那当老师,和朝气的学生一起,他们也活了。
冷梨看见苻喏是个平常的午后,安庆市集里人来人往,她一抬头,看见一个男人盯着自己,他的身边还有妻子,冷梨莫名地瞟了一眼。
再次看见男人,仍是那天的傍晚,没有多少人的街道。
“你可还记得我?”男人说的话依旧没有头脑。
冷梨避开这人,心中猜想许是哪来的登徒子。
“哈,也是,毕竟我不是这个身体。”话语还是奇怪。
冷梨在前面走,男人在后面说。
“你不好奇你身边人的身份?”
冷梨继续走。
男人像是被漠然的态度刺激到了,“好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就怕我说出来,你皮子都得掉下来。”
冷梨终于回头看他了。
他们动物成精,最怕被人看出真身,还怕被人喊出来,当即,他们会变为原形。
“换个地方?”冷梨说。
男人点头同意,跟在她后面去了郊外。
等到进入树林,冷梨转身一抓。
男人急忙躲闪,往后一跳,躲在树后,“今天我不是和你来打架的,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不过,看你这样子,我还是马上说吧。”
“沈甫际,是一条龙。”
男人说完,趁冷梨晃神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