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王庭内,狼主拓跋可汗,将金杯重重砸在案几上,琥珀色的马奶酒溅在羊皮地图上。
整整七日!猿霸天和单于熊这两个废物连只言片语的军报都没有吗?”拓跋可汗额角青筋暴起,镶着红宝石的狼头腰带随着粗重的呼吸剧烈起伏。
萨满巫师赫连铁树捧着布满裂纹的青铜骨甲趋前,声音低沉:“狼主息怒。老朽昨夜观星,见将星陨落于南方水域,此乃大凶之兆……不如暂且退兵……”
放屁!那些部落首领就等着看本汗的笑话!拓跋可汗一脚踢翻铜鼎,炭火滚到萨满脚边,“那些中原的两脚羊有何战力?当时我兄弟朔北狼王带领五千狼骑孤军深入,都揍得那些两脚羊的军队满地找牙,望风而逃。如果不是中了义军那些泥腿子的诡计,根本不可能吃亏。如今二十万铁骑南下,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我看那些阴谋诡计还有什么用?”
他猛地转身,寒光闪过,金刀劈断了象征军权的旗杆:“传令!由耶律平带领五万精兵南下,与猿霸天和单于熊这两个饭桶汇合!传谕全军:斩下义军首领头颅者,封万户侯!活捉南朝皇帝者……”他刀尖遥指帐外,声如雷霆,“本汗将把掌上明珠朵兰公主下嫁,封其为异姓王,共分天下!
帐外,十二岁的朵兰公主正全神贯注地驯养幼狼,闻言惊得手一松。小狼趁机窜到赫连铁树旁边,却突然浑身炸毛,朝着南方发出畏惧的低吼呜咽。
数千里之外,落霞渡。血腥气与水腥味混杂,弥漫在阴冷的空气中。闾山大法师高九以生命为代价施展的禁术刚刚终结。近两万渡河的北蛮士兵,被无数河中沉浮的冤魂厉鬼拖拽进水底,再无生息。河水裹挟着泥沙,翻涌着密密麻麻的北蛮士兵尸体。
侥幸还在岸上,没有渡河的约三万北蛮残兵,目睹了前方宛如地狱的景象。前方同胞被万千水鬼扯下水,再也没有上来,吓得撒起脚丫子就跑,只恨少长了几条腿,河面飘着密密麻麻的北蛮士兵尸体。
主将猿霸天亦未能幸免,被众冤魂厉鬼拖入水底,河水裹挟泥沙汹涌地灌入其口鼻耳窍,咕咕咚咚灌了个饱,窒息感如决堤之水般袭来,神识逐渐模糊,一道金光自猿霸天囟门激射而出,将星的元神逃出其躯壳,飘荡至半空之中。诡异之事骤生,蓦地河面仿若煮开之水般沸腾,滚滚黑气自河中喷涌而出,一只庞大猿猴的黑影破水而出,一口吞下将星,桀桀怪笑:“数千年矣,吾终于以本体形像出来透透气,真舒爽!哈哈!”黑影每言一句,岸边便有一批树木急速枯萎,“人皇大禹老儿见识浅薄,千算万算想镇压本神万年,想用漫长岁月不断消逝本尊的法力与道行,最后油尽灯枯,元神寂灭消散,怎么也想不到本神这么快就脱困。”
原来落霞渡古时属于淮河水系,此处镇压着上古妖神无支祁,当年大禹治水时,无支祁在淮河一带兴风作浪,风雷大作。大禹甚是愤怒,召集群神讨伐无支祁。大禹用量天尺镇水,让无支祁失去控水的优势,又让夔龙防着无支祁召唤天雷风电,无支祁处处受制被应龙(庚辰)擒获。
无支祁虽然被抓,但他野性难驯,力大无穷,纵被擒拿仍然跳腾不止,谁也无法管束,大禹只好用天宫异宝锁天链,穿其琵琶仙骨,然后四肢又锁四条神链,以金铃穿鼻,把它镇压在军山枯井之中,使其不见天日,避开了水源,无支祁的水系神通便不能施展,从此淮河的水平稳地流入东海。
大禹治水用的量天尺还有个名字,叫定海神针,重一万三千五百斤,两端金箍中间乌铁,中间隐藏“如意金箍棒”五个篆字,遇到真正的主人才显示。原为太上老君冶炼的\"天河定底神珍铁\"。大禹治水时借作测量江海深浅的工具,治水完毕大禹把这根铁柱放在东海,成了稳定海底地脉的“定海神针”,龙宫档案里记载,此物长二丈有余,通体乌黑刻满星斗纹(棒身星斗纹实为上古符咒,专克妖邪鬼怪),在海底吸足水族灵气,逐渐生出灵性,后来此神器认主孙悟空,长短粗细,随心变化,小到绣花针藏耳内,大到上撑三十三重天。
当棒子第一次在猴王手中舞出金光时,地动山摇,东海波涛都为之沸腾,这一幕惊得虾兵蟹将集体下跪。这不是抢夺,而是跨越千年的知己重逢。这根海底的玄铁沉睡千年,等待那个敢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定海神珍铁”变身“如意金箍棒”随心如意变化,价值因主人而重生,从治水工具到斗战胜佛的专属武器,金箍棒的命运转折揭示了一个真理:再厉害的法宝,也需遇到对的主人。
言归正传,妖神无支祁被困在枯井之中,由于没有水它的水系法术无法施展,暗无天日极其憋屈,经历了千年时光,就在它躺平放弃求生,慢慢等死时,一条鳄鱼挖洞凿穿了河脉,淮河水灌满了枯井,无支祁剥离一缕最本源的元神侵入鳄鱼的识海,然后释放强大的精神力强行夺舍,它附在那条凶残的鳄鱼身上,驱使鳄身四处寻觅血食补充能量,通过秘法直接吞噬水族生灵的精血、元神和灵力,在淮河一带还经常找机会拖人下水,吞噬人的精血与气运,无支祁的躯体还是在那个井中,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实际上它以另一种生命形态,早已在暗中慢慢的恢复。
此次落霞渡的大屠杀,正是这妖神期盼已久的饕餮盛宴!高九的禁术引动了积年怨魂,溺死了近两万身强力壮、气血旺盛的北蛮士兵,他们临死前爆发的恐惧、怨气以及残留的生命精华,瞬间充斥了整个河域。这磅礴的“大补之物”被潜伏于鳄鱼体内的无支祁尽数吸纳!其力量迎来了爆炸性的增长!
时机成熟,无支祁果断从鳄鱼躯壳中元神出窍!他一眼便锁定了浮沉于河水中的猿霸天身躯——强悍,充满力量,武道根底深厚,简直是完美的容器!没有丝毫犹豫,无支祁的元神瞬间侵占了这具失去灵魂的躯壳,顺带将试图逃逸的猿霸天将星元神一口吞噬,掠夺了其残余气运。
这副身体生得如此健壮,而且原主武道造诣不凡,倒是个绝佳的修炼容器……一丝残存的神魂注入新的身体,获得了新生,比附在那只皮糙肉厚的鳄鱼身上舒服多了,妖神无支祁轻舔嘴唇,非常满意。只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当年恢复巅峰时刻的战力。
新生的“猿霸天”用力伸展着筋骨,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发出噼啪的脆响,力量感奔腾流转。他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狞笑,目光贪婪地扫过河面上密集漂浮的尸体。“夺元噬神”的功法悄然运转,那些未散的精血与元神化作无形的涓流,汇入他的体内,滋润着这初获的肉身,他感受到久违的力量在奔腾。
“桀桀,这点力量还不够。” 他抬头望向南方,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南朝的皇帝,北蛮的可汗,你们所有的资源都将成为本神恢复巅峰修为的垫脚石。”
此时,岸边剩下的三万北蛮士兵惊魂未定,见主将 “猿霸天” 安然无恙,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围拢过来。无支祁模仿着猿霸天粗犷的嗓音喝道:“慌什么!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伎俩,本将军乃天命福将,有那么容易出事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总觉得主将的语气有些怪异,但在他威严的注视下,没人敢多问。无支祁心中冷笑,这些蛮族蠢货正好可以利用,他当即下令:“不走水路了,那河道不干净有鳄鱼与鲨鱼太危险,整理队伍随本将军改走陆路继续南下,与单于熊汇合。谁敢违抗命令,就地格杀!”
残兵们只得压下恐惧,整顿队伍,硬着头皮跟着这位焕然一新的“主将”继续南下。无支祁骑着原本属于猿霸天的战马,走在队伍最前方。他一边贪婪地吸收着沿途草木生灵的精气(所过之处,草叶无风自枯),一边飞速梳理着猿霸天残留的记忆,对北蛮的内部争斗、权力结构以及南朝的虚实有了清晰的认知。这副皮囊,这张虎皮,真是妙用无穷!
与此同时,耶律平率领的五万北蛮精锐正日夜兼程南下。这位以智谋着称的将领心思缜密,一路不断派出斥候打探前方军情。当接连收到“单于熊惨败于义军”以及“猿霸天部在落霞渡几乎全军覆没”的噩耗时,他眉头紧锁成川。
“大巫师占卜,将星陨落于南方水域……落霞渡折损两万精锐先锋,正应此大凶之兆……”耶律平喃喃自语,忧虑更深,“猿霸天那个莽夫,素来是个旱鸭子,根本不通水性!落水超过一个时辰……仅凭他那‘金刚不坏’的横练功夫就能安然无恙?他可从未修习过什么龟息闭气的内家法门……”
事出反常必有妖!耶律平心中那丝不安急剧放大。他勒马下令,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传令!全军急行!务必以最快速度与猿霸天部残军汇合!”
北蛮王庭。拓跋可汗焦躁地来回踱步,等待着南方的消息。被他当作诱饵的朵兰公主则连日心神恍惚,帐外那头时时对着南方呲牙低吼的幼狼,更让她心中涌起阵阵莫名的不安。
角落里,萨满赫连铁树摩挲着再度龟裂的骨甲,指间微颤。刚才他瞒着可汗又做了一次占卜,卦象诡异莫名:南方的凶煞星非但未灭,反而愈发明亮,与被“陨落”的将星残留微光形成了某种邪恶的共生之相!这绝非吉兆。他紧抿嘴唇,不敢再进言触怒可汗,只能将这份惊骇深埋心底,苦思应对之策。
数日后,落霞渡以南数百里。耶律平的大军终于追上了“猿霸天”统领的三万残兵。
当看到领头那位“猿霸天”时,耶律平瞳孔骤然一缩!眼前的猿霸天,身形依旧魁梧,相貌丝毫未变。然而,那股气息……却截然不同!绝非战败者的颓唐,反而有种渊深难测、择人而噬的凶戾!那双熟悉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漠视生死的冰冷和一丝……贪婪?
“猿将军,此次落霞渡之败,究竟是怎么回事?” 耶律平开门见山地问道。无支祁模仿着猿霸天的语气,叹了口气道:“唉!着了南朝牛鼻子妖道的邪术!尽是些下三滥的水鬼把戏!那妖道已经被我一锤就地正法,喂食了鲨鱼,可是在河水中我自身难保,却无力相救兄弟们。
耶律平眼神锐利如鹰,捕捉着对方神态动作的每一丝细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突然话锋一转:“不知猿将军对狼主的封赏有何看法?万户侯乃至封王,还有朵兰公主实在令人心动,可是相当诱人啊。猿将军,对此可有想法?”
无支祁心中一动,他早就从猿霸天的记忆中读取了一些信息,朵兰公主可是整个北蛮最美丽的女孩儿,白皙似雪的肌肤,清澈的眼神仿若清晨花瓣上的露珠,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火苗,随即咧开嘴:“自然!不过此等泼天富贵,需你我勠力同心!将军智谋超群,不如联手?”
耶律平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细心的他心中却更加怀疑。联手?这绝非他所认识的那个自恃武力、目空一切、将同僚都视作竞争对手的猿霸天!对方言辞间的圆滑与试探,如同披着猿皮的毒蛇!疑虑瞬间达到顶点,脸上却不动声色,假装谦虚:“猿将军说笑了,论武艺修为、兵法谋略与行军实战,我哪一点敢与猿将军、单于将军争锋,狼主那些封赏分明等着二位将军去取。
当夜,营盘森然。无支祁独自在作为猿霸天的豪华大帐内,盘坐调息,全力运转“夺元噬神功”,贪婪地炼化着白日行军时暗中吸收的那些微薄生灵精气。帐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
蓦地,一股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爬上脊背!“谁?” “猿霸天”骤然睁眼,凶光迸射!
帐外响起耶律平平静的声音:“猿将军,夜色已深,特来送些酒水,顺便商议明日分兵合击之事。”
无支祁心中冷笑,感知到耶律平已经起了疑心,怀疑又能把我怎样?纵然你智计过人,没有证据撸我,本神仍然是北蛮先锋主将,只要我哪天不高兴,随时可灭了你这只蝼蚁,他强压下杀意,打开帐门:“耶律将军有心了,进来吧。”
耶律平走进营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四周,最终落在无支祁身上:“猿将军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壮了,看来这段时间的历练,你的武道修为还在持续晋阶。”那是自然,本将军身经百战,每天都在进步。” 无支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耶律平也拿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酒水:“我听士兵说,落霞渡的河道上很诡异,有万千水鬼,还有人看到巨大的黑影,猿将军当时身临险境,说说当时的情况。无支祁心中一凛,没想到耶律平打听得这么仔细。
他面色凝重,强装镇定地说道:“哎,都是些被吓破胆的胡话!什么黑影水鬼,实则是些水猴子、鳄鱼、鲨鱼,那庞大的黑影是一只大鳖,本将军也险些遭了毒手”,我等北蛮铁骑,陆战无敌,奈何是些旱鸭子,水里就是砧板上的肉!这才改走陆路。待我等灭了义军,报了朔北狼王血仇,本将军定带兵重返落霞渡,下毒毒死这些孽畜!方能消此心头大恨!”
千里之外,南朝皇宫。皇帝刚刚收到落霞渡“大捷”的消息,龙颜稍展,当即下旨追封高九为“护国神佑大真人”,敕令天下立庙祭祀。
然而,几乎同时送达的另一份密报,却让他脸上的喜色瞬间冻结。——落霞渡,有妖物现世!疑为古之大凶!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此番,是亡国之兆,还是……”皇帝疲惫地闭上眼,口中低喃,“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自那夜先祖报梦,警示他“社稷危如累卵,当断酒色,亲贤远佞”之后,这位曾沉溺于酒色的皇帝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陡然惊醒。他开始戒酒疏远后宫,试图力挽狂澜。然而,王朝积弊已深,多年放纵导致朝政糜烂不堪,权力早被盘根错节的士绅豪门和阴暗中发展的邪教势力悄然架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很多时候不得不装疯卖傻,以图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