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班主任办公室。

陈圆圆简单询问情况后把当事人花虞和大虎留下,刚刚打过架的两人水火不容,一个站东边一个站西边。说实话这是陈圆圆第一回处理学生打架事件,还是幼儿园小班,她颇为头疼。

两个崽子隔得远远的,她只好一手牵一个,尽量耐心柔和地说:“小圆老师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不能打架,为什么不听老师的呢?”

鱼鱼知道自己是先动手的那个,她小声道歉:“对不起,小圆老师。”

大虎在家娇纵惯了,一把甩开陈圆圆的手,“哼,我才不要你管!”

陈圆圆也干脆撒手,准备让另一位男老师带大虎去隔壁休息室。

大虎是学校里的老难题了,今年四岁,是家里几代单传的独苗苗,被老一辈溺爱得无法无天,在学校脾气也大,压根不听老师的话还喜欢对老师颐指气使。去年他爷爷奶奶来学校闹了一通,说幼儿园没把孩子教好,交了那么多钱在学校什么都没学到,无理地要求再读一年并换掉班主任。

最终她的同事被调走,她被选上。

为免纠纷,平时她们老师也都是尽可能满足大虎的需要。

可鱼鱼不惯着他,她向来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小圆老师被他甩开,撸起袖子昂着小脑袋说:“喂,你不能推小圆老师,她是我们的好朋友,你应该和老师道歉!”

陈圆圆心中一暖,拍拍鱼鱼的手说谢谢,又说了句“不用”,因为她知道没用。

大虎被她们的师生温情和自己的孤独刺激到,说话更为嚣张无礼:“我才不道歉,我奶奶说了幼儿园老师是来我们这打工的外地人,她们就是来伺候我的!我才不给佣人道歉!”

陈圆圆脸色难看,拳头硬了,但职业道德让她不得不深呼吸,心中默念“要冷静啊陈圆圆”,而后转头板着脸严肃教育道:“大虎,我们是你的老师,不是佣人,你不可以这么说话。”

大虎哪会听她的,“哼”了一声,把头一扭,气冲冲往外走。

这嘴脸这态度像电视剧里的坏蛋,看得花虞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大伯母和她说过讨厌的反派会被正义的英雄揍。幸好陈圆圆及时拦住她,心知这样的沟通解决不了问题,她对他们说:“今天的事情很严重,我会打电话给你们家长,让他们来解决。”

两个小朋友家世不一般,她一个小小的幼儿园老师没那么多决策权。

不多会儿鱼鱼弱弱地喊:“小圆老师……”

陈圆圆放下手头的电话,问她:“怎么啦?”

鱼鱼抿了抿唇,说:“可以不要让我的爸爸来吗?”说完她低下了头。

在小圆老师的解释下鱼鱼已经明白了米虫是什么意思,虽然她和爸爸吵架了,但是她还是不想让爸爸听到,他会伤心的。

陈圆圆疑惑,思索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说:“老师会给你妈妈打电话的。”

听到小圆老师的话鱼鱼安心了,她没再说什么,抱着小鱼书包,乖乖坐在板凳上等妈妈来接她,她把背挺得直直的。橙黄的霞光洋洋洒洒地落到她侧脸,像一颗被太阳光顾的水蜜桃,只是这颗水蜜桃有点忧郁。

*

姜望舒刚落地机场就接到女儿幼儿园班主任的电话,听到对方说“鱼鱼在幼儿园和同学打架,希望她能来一趟学校”时,她立马让司机掉头。

一走进办公室,姜望舒便看到端坐在板凳上的女儿,鱼鱼听到动静也扭头往门口看去,一看到是妈妈她立马起身飞奔向她。明明刚刚维护爸爸和老师的时候她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狮子,此刻却扑到妈妈怀里,忍着哭腔喊“妈妈”。

姜望舒心疼地将女儿抱起来,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妈妈回来了。”

妈妈的到来为鱼鱼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她窝在妈妈颈窝,乖乖“嗯”了声。

待怀里的小家伙好一点后,姜望舒向陈圆圆询问具体情况:“陈老师,能告诉我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当然。”陈圆圆点头,将事情的起因和结果一一说清:“鱼鱼妈妈,是这样的。大虎同学在课间去问鱼鱼父亲的工作,鱼鱼说了,随后大虎便嘲笑鱼鱼的父亲是……是米虫。”说到这陈圆圆也不由停顿,用余光观察这位气场强大的姜女士。

姜望舒脸色微变,但也没发作,只看向陈圆圆说:“麻烦陈老师继续说吧。”

陈圆圆顿觉压力山大,只能反复斟酌用词:“鱼鱼很爱自己的爸爸,于是上前维护。不过大虎这孩子在家比较受长辈宠爱,性格……要强了些,不肯让步,鱼鱼气不过就动了手,两人扭打起来。”终于说完了,她呼了口气。

“她赢了吗?”姜望舒问。

“额。”陈圆圆愣了,心想这位家长的关注点好像……有点跑偏,但在与姜望舒的对视下她也跟着跑偏了,“算……算赢了吧。”

看来是自家女儿先动的手,还占了上风,姜望舒吊着的心松了口气。打架在她看来不算什么,但该算的账要一一算清楚,于是又问:“那小男孩呢?”

她说话的语气是平和的,陈圆圆莫名联想到影片里从未露脸却令人恐惧的神秘大佬,让人忍不住为她口中的人捏了把汗。她指了指隔壁的方向,“我让其他老师带过去了,只等大虎的爸爸到了。”

闻言姜望舒从旁拉了个椅子坐下,“好啊,那我等着。”

等了十分钟,大虎他爸姗姗来迟,中等个子,有点发福,他像是从什么重要活动赶来,西装革履的,刚进门他就不耐烦地低头看了眼腕表,语气不善地说:“陈老师,麻烦你尽快解决吧,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像是在不满老师把他叫来幼儿园处理这些小事。

见爸爸如此神气,被爸爸牵着的大虎也一脸得意地抬起头,父子俩骨子里的傲慢无礼如出一辙。

而陈圆圆似乎早已司空见惯,露出职业假笑,给他介绍姜望舒:“大虎爸爸,这位是鱼鱼的妈妈,也就是和大虎发生冲突的同学的家长……”

还没等她说完,大虎他爸打断她,直接了断地说:“私了吧,我没那么多时间。”他看了眼自己儿子,眼神里有些骄傲,“何况小孩子家家打闹是常事,也是小事,小男孩活泼好动也再正常不过了。”

他刚刚听儿子讲了,和她打架的小女孩爸爸没工作,妈妈上班,他下意识以为对方只是某个公司的小高管,交了钱托了关系才能勉强来这里读书。又或者是个创业的女老板,他见得多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他鄙夷地想。

“这……”陈圆圆左看看右看看,陷入两难。

胡斌从进门开始心思就不在这儿,又眼高于顶,压根没看到坐着的姜望舒,还是姜望舒出声和他打招呼:“胡总,好久不见啊。”

胡斌心想好耳熟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他顺着声音看去,终于注意到了椅子上的人,当对方那张冷峻严肃的脸映入眼帘,他彻底愣在原地,顿时肃然起敬。

胡斌在姜望舒一手创立的化工企业天化工作,从工厂的工程师做起,一路升职成为副总经理,而后又从d省调任到京市分公司,距总经理的位置只差一步之遥。

混过高层的没有哪个见到大领导会面不改色,他快速换了副面孔,脸上堆着笑,“姜……姜董,您怎么在这儿?”

转变如此之快,姜望舒笑了,“没想到胡总还记得我啊?我差点以为您贵人多忘事把我忘了,难为你了。”

胡斌连忙赔笑道歉:“没有没有,姜董哪里的话。刚刚是我眼神不太好,姜董您请见谅。”

胡斌也看到了姜望舒身后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睛亮亮地看着周围,他惊了一身冷汗,这才反应过来和儿子有冲突的是姜望舒的女儿,早先听人说过董事长英年早婚,已婚已育,却没想到居然是儿子的同学,两人还有了冲突。

他也不算太蠢,大脑冷静下来后立马想出解决办法。一把将儿子拽到前面,老老实实道歉:“姜董,这小子在家被宠坏,我现在就让他和同学道歉。”

“爸?”大虎不敢置信地抬头去看他爸。可胡斌压根不像以前那样理会他,气冲冲的他用力甩开他爸的手,大声嚷嚷:“爸!你干嘛怕他们?她爸爸就是个米虫,没工作的!你可是大老板!”

这句话彻底激怒姜望舒,她忍不住讥笑,“胡总,您和您儿子似乎没站在一条战线啊,怎么说?”

胡斌急得脑门出汗,额头青筋突突突地跳,恨不得捂住儿子的嘴,怒目低声呵斥道:“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和大多数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一样,胡斌是家里最能赚钱的,天化的发展如日中天,几乎垄断了整个市场,更是与政府多部门深度合作,作为副总经理的他在外收获的全是恭维奉承。平时在家无论是老婆孩子还是亲戚们都捧着他,依仗着他过日子,大男子主义日益见长,说他是家里的皇帝也不为过。

久而久之,大虎也学会了。

但眼看着自己那在家里家外神气威武的爸爸对着花虞她妈妈低眉顺眼、鞠躬道歉,大虎内心破防了,爸爸不是说他们男子汉在外面顶天立地吗?

认知被击溃,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他爸叫嚷道:“你骗人!呜呜呜……我要告诉爷爷奶奶。”

魔音入耳,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一跳,甚至想要捂住耳朵躲避他的声波攻击。

只见大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都往嘴里流。

胡斌更是尴尬,脸比锅底还黑,一个劲地说“闭嘴”。可大虎是被他们从小惯出来的驴脾气,怎么会轻易收场,越哭越大声,像是要哭到天昏地暗、不死不休才停止。

连夜打飞的回来,没时间休息的姜望舒听得眉头紧锁,鱼鱼也受不了了,小脸皱巴巴的,用力捂住耳朵,抬头时与妈妈对视上,母女俩应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姜望舒站在那里无端让人压力大,她也没废话,直言道:“胡总,原本我这人不注重员工的私生活如何,只要把工作做好就行,但前提是别推到我面前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言外之意不必多说,一个道歉解决不了问题。她们也不稀罕他们的道歉,口不对心的歉意拿来没有任何用,徒增烦恼罢了。

已入秋,吹来的风里透着点凉爽,胡斌后背激起层层冷汗,连忙说:“姜董,您放心,我一定会解决好的。”

姜望舒勾勾唇,看似为他考虑,却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对胡斌说道:“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我们努力也是为了让他们过的更好,或许胡总应该多花点时间平衡家庭与工作。公司向来体恤人才,你放心,请假条你只管写,送到董事长办公室,我会给你审批签字。”她说话不疾不徐,字字句句都暗含威压,态度强硬。

胡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知道这是借口放假让他休息,实则是要停了他的职。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董事长说一不二、不近人情,身为高层的胡斌也瞧见过,可看过与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两码事。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姜董,我……”

姜望舒没兴趣再听,抬手叫停,“胡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有问题可以找你的直属领导,他会给你回复的。”说罢,她和陈圆圆说了一声便带着鱼鱼离开那乌烟瘴气的办公室。

*

出幼儿园的路上,鱼鱼气呼呼地和妈妈说:“妈妈,我不喜欢大虎,他骂爸爸!”

“我也不喜欢。”

“爸爸才不是米虫!”

姜望舒附和她:“嗯……对。”她也不敢告诉小姑娘,严格意义上来讲她爹还真是所谓的“米虫”。

“可是……可是爸爸都不理我。”鱼鱼是伤心的,她那么那么地爱她的爸爸,不允许别人说他坏话,可爸爸却不和她说话。

“嗯,他是坏蛋。”姜望舒帮着骂了句。

鱼鱼:“我不想让爸爸当坏蛋。”

姜望舒也是有问必答:“行,今晚就让他当个好蛋。”

话虽这么说,但今天花霆珏的电话一直没打通,她还没联系上。姜望舒念及鱼鱼在旁边,只能让女儿先上车,自己走到另一边去打电话。

鱼鱼坐在车里等妈妈,托着腮看窗外的风景 。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两个年纪不大,但脸色疲惫的小姑娘边等公交边聊天,听到她们的对话鱼鱼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其中短头发的说:“哎哟,我估计要失业了……”

另一个惊讶道:“怎么会?你不是今天还在上班吗?”

“老板突然通知说要辞退我。”

“那怎么办啊?你得赶紧找个了,没工作不行的!”在京市工作的生活成本极高,绝非一般人能坚持的,这是每一个漂泊在京市的打工人不得不面临的现实。

“是啊,没工作就没工资,没钱吃饭,连房租都交不起,估计下个月房租要把我赶出去了。”

她们说的每一个字都钻进了鱼鱼的耳朵,心中大为震撼。没上过班、没经历过社会甚至没怎么上过学的三岁小孩哪里会知道不上班的后果,她可能连“失业”二字的含义都搞不清。

可现在……她知道了。

她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因落寞而失了光彩,像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眼下车里只有她和一个司机,她只能把身子往前探,开口问:“司机叔叔,没有工作真的会饿肚子吗?”

司机为人忠厚本分,话也不多。他倒是不意外鱼鱼小姐会和自己说话,毕竟他们都了解这位小小姐很是健谈,让他有些惊讶和疑惑的是她的问题,不过他也只思考了几秒便回答说:“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的,我们都需要上班赚钱养活自己。”

是了,大多数人都需要上班,才有钱。

花家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工作领域大展拳脚,就连天天追剧的贵妇韩晚珍女士都有属于自己的珠宝服装品牌。

唯独花霆珏。

他们家只有妈妈赚钱,鱼鱼一想到这个就很难过,因为她才知道原来她们家很穷很穷。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爸爸没有上班,没有钱,没饭吃饭,房子是奶奶的,奶奶今天早上还说要把爸爸赶出去……那爸爸就只能去街上要饭,穿破破烂烂的衣服,还会被人打。妈妈每天那么辛苦地工作,很早出门很晚才回家,好累好累的也赚不到钱钱,好辛苦啊……

越想越难受,心疼爸爸妈妈的鱼鱼忍不住红了眼眶,闷闷不乐地把头靠在座椅上,脸颊贴着自己的小鱼书包蹭了蹭,语气迷茫地向它求助:“小鱼,怎么办啊?”他们家又没有钱又没有小红花,那她明天到底是去上班还是上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