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策风尘仆仆地赶回长安,顾不上擦拭脸上的尘土,直奔东宫。
“殿下,卑职幸不辱命!”王玄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张残破的纸页,以及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钉。
李承乾接过,展开残页。
昏黄的烛光下,“待龙漦降,即举烽”几个字,如同蛰伏的毒蛇,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的目光又落在铜钉上,那小小的“昆吾”铭文,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历史。
“这铜钉是?”李承乾沉声问道。
“卑职在岛上鼓风炉旁捡到,钉头有‘昆吾’二字,木质是南海特有的铁梨木。”王玄策解释道。
李承乾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将铜钉递给一旁的薛仁贵:“拿去工部,让他们比对历年宫中器物档案。”
片刻后,薛仁贵返回,神色凝重:“殿下,查到了。贞观九年,确有一批‘废铁器’调往岭南铸佛,主管官吏是当时的户部郎中……只是此人三年前已经病逝。”
李承乾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低语道:“她们不是在造反,是在复辟一个被抹去的旧体制。”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利益之争,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阴谋,目标直指大唐的根基。
“殿下,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薛仁贵问道。
李承乾”
随即,他立刻召来韦绶。
“韦会长,蓝焰商会南洋航线,立刻扩大。孤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在交州设立‘炭税兑易所’。”李承乾命令道。
韦绶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太子的用意:“殿下是想……”
李承乾点了点头:“凡运蜂窝煤炭出海者,皆可用实物抵税,并颁发朝廷‘通蕃信券’。务必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
“奴婢明白!”韦绶领命而去。
仅仅一个月,三十七艘民船,拿着“通蕃信券”浩浩荡荡的来到港口申报航线,希望能够出海。
这消息甚至在长安掀起了一股“下南洋”的热潮,仿佛遍地都是黄金等着人们去挖掘。
李承乾看着手中的航线申报名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群家伙,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
他用朱笔在名单上圈定了三艘船只,这三艘船都曾经在可疑岛屿周边出现过。
“薛仁贵!”李承乾唤道。
“末将在!”薛仁贵立刻上前。
“传孤的命令,命火影卫以‘检修炉具’为由,秘密登上这三艘船只。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孤要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在南海之上张开。
钦州码头。
阿婻再次来到这里,准备按照武媚娘的指示,接收一批特殊的货物。
然而,她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昔日负责接头的巫媪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尼姑。
那尼姑盘腿坐在码头边,手持念珠,口中念念有词。
阿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却发现那尼姑的诵经声中,竟然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粟特语腔调。
“不对劲!”阿婻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这一定是出了问题。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尼姑,想要套取一些情报。
“这位师父,请问……”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尼姑却突然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盯着她。
阿婻心中一惊,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她不敢走大路,连夜翻山越岭,想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回去。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
两名蒙面人,手持弯刀,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阿婻厉声喝道,同时摸向藏在腰间的匕首。
“要你命的人!”蒙面人冷笑一声,挥刀砍来。
阿婻奋力抵抗,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就在她即将绝望之际,一个伪装成猎户的火影卫突然从树林里窜了出来,一刀砍翻了一个蒙面人。
另一个蒙面人见状,知道不敌,立刻转身逃走。
火影卫正欲追赶,却被阿婻拦住。
“别追了,快……快回去报信!”阿婻虚弱地说道。
她想要告诉火影卫更多的信息,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想要自尽。
然而,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毒药并没有立刻夺走她的生命,她只是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之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句呓语:
“……月牙礁……不再用螺号了……”
东宫。
李承乾听取了火影卫的汇报,脸色阴沉得可怕。
“月牙礁……不再用螺号了……”他喃喃自语着,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殿下,这‘月牙礁’卑职倒是听说过,是南海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岛,距离我们控制的区域比较远。”薛仁贵在一旁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看来,她们已经改变了联络方式。”
他立刻下令:“传孤的命令,命沿海渔村,立刻更改识别信号,不再使用螺号,改为‘双灯一鼓’。另外,派一些改装过的渔船,伪装成故障搁浅,在月牙礁附近游弋,务必引诱敌方救援队现身。”
七天后。
一艘破旧的渔船,在月牙礁附近“不幸”搁浅。
船上的渔民们,焦急地等待着救援。
夜幕降临,一艘黑色的帆船,悄悄地靠近了他们。
船上的人,用一种生涩的梵语交谈着,卸下一批密封的陶罐。
“就是现在!”
埋伏在附近的火影卫,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向了黑帆船。
一场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最终,火影卫凭借着精良的装备和训练,成功地擒获了三名黑帆船上的成员。
经过审讯,火影卫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敌岛已经启用了“星盘定位+潮时暗语”的交接模式,而且下一轮补给,将运送一批“祭器材料”。
李承乾听完汇报,陷入了沉思。
祭器材料?她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殿下,要不要卑职带人直接杀上岛去?”薛仁贵请战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孤要看看,她们究竟想要玩什么把戏。”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远方漆黑的海面,目光深邃而锐利。
“传令裴行俭,让他汇总所有情报,绘制出一份完整的走私图谱……”
他缓缓地说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裴行俭的速度如同开了二倍速,几天几夜没合眼,硬是用脑子里的芯片,把南海的走私航线给扒了个底朝天。
“殿下,全在这儿了!”裴行俭把图谱往李承乾的案头一摊,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航线、据点,简直比现代物流地图还精细,
“物资先是神神秘秘地在室利佛逝(今苏门答腊岛)转一圈,再由诃陵(爪哇岛古国)那帮亡命之徒护航,最后鬼鬼祟祟地溜到儋崖外三洲(海南岛),像下饺子似的,往内陆的静火堂输送。”
李承乾眯着眼,仿佛在看一张通往黑暗深渊的地图。
突然,他注意到图谱上某些铜料的标注,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贡品回流?好家伙,这帮人玩得挺大啊!”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轻轻划过海南岛的弧线,眼神如同x光一样,穿透了层层迷雾:“如果她们要的不是刀枪棍棒,也不是金山银山,而是……让天下老百姓都觉得,‘是的,女王!真命天女要来替咱大唐改天换日了!’呢?”
窗外,乌云滚滚,闷雷声声,一场暴风雨眼看就要倾盆而下。
李承乾拿起一支朱笔,在空白的绢帛上写下一行密令,笔锋犀利,杀气腾腾:“传王玄策,准备登岛……”。
他顿了顿,”
写完,他将笔掷于桌上,抬头望向远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呵,看来,要唱一出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