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到车间主任那里请假,出乎意料的,没有遭到任何刁难。
倒不是他处境变好,而是直接被无视了。
因为车间主任已经打过报告,要以贾东旭多年工作,还无法稳定加工基础工件为由,将其下放到技术要求低的岗位。
申请被通过,钳工车间能甩掉这个拖后腿的,自然就懒得再过多计较。
反正这个月只剩最后几天了,就当是给贾东旭最后的好日子吧。
工人们对此很是满意,感觉评集体先进都大了几分概率。
从头到尾,易中海只是埋头苦干,低调无比,没有对此发表过任何意见。
贾东旭对自己的情况也大概明白,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没有师父的照顾,没有晋升的希望,在哪里混日子不是混啊,只要不少工资就成。
当然,这也只是他阿q式的想法,究其根本是自己没能力改变。
......
贾东旭回到大湾村,正巧在村口碰到村长。
“哎哟!东旭回来了啊?是不是要接你妈回城?”
村长双眼放光,很是热切的拉着贾东旭,满含期待。
其实两人见的很少,关系可没这么亲近,反而算是有些生疏。
贾东旭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尴尬回道:“呃...不是,回来看看我妈,另外有点事。”
村长脸色一下就变了,很是嫌弃的说道: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城,东旭啊,你们年轻人在城里享福,可不能把父母丢下。”
贾东旭感觉浑身不自在,只能含糊道:“这个...需要街道办同意再说。”
村长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哎~造孽哦!
你们也真是,都搬进城了,还留什么农村户口,真是瞎搞!”
贾东旭越听越不对劲,担心询问:“老叔,我妈是不是出啥事了?”
村长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骂道:“她能出什么事,都快把村里搅和的鸡飞狗跳了!”
贾东旭一脸疑惑,听这意思,换了地方,母亲还能像四合院里一样搞事啊?
在他看来,母亲一个人在村里无依无靠,和那么多村妇比起来,不论动手还是动口,怕是都干不过啊!
贾东旭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然后就看到村长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好似遇到非常棘手的问题。
村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你妈刚回来的那几天,一直赖在公社的杂物房,还算老实。
等你家老房子整修好,她就搬回去了,整天在家吃了就睡,见不到人影。
可后来估计是粮食造完了,就开始闹幺蛾子!
她认为自留地被村里白种了那么多年,是占了你们家便宜。
所以凡是经手过的,都要管她的饭,当做补偿。
你说这不是瞎胡闹嘛,你们家进城了不种,难道还能抛荒啊,这会是极大的浪费!那我这村长也做到头了!
而且啊,在58年的时候,自留地就全部收归了公社,那块地早就不是你们家的了!
我给她做思想工作,一点也说不通,反而是变本加厉,每天轮着到各家闹事。”
贾东旭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担忧道:“我妈没挨打吧?”
他就算是城里人,也知道农村人可都彪悍的很,绝不可能被打上门了,还毫无反应。
村长咂咂嘴,顿时感觉有些牙痛,很是郁闷的回道:
“怎么可能没挨打,就你妈那三板斧,和干农活的妇女一比,根本就过不了几招。
但她是个滚刀肉啊,又成天无所事事,打不过也依然变着法儿的折腾,一副伤不了人,也要恶心人的架势。”
贾东旭听得无比尴尬,感觉这好像还真是他妈能干出来的事。
他下意识觉得有些丢脸,可还是关心道:“那我妈没受伤吧?”
“哎...我调解了很多次,毕竟也是一个村的,村民倒是都没下重手。”
村长叹了口气,继而话锋一转,严肃提醒道:
“不过,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就难说了!
毕竟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指不定哪次就没收住手,打出个好歹,怕是难以收场。
东旭啊,你赶紧想想办法,把你妈弄回城里去吧。
我先表个态啊,帮理不帮亲,她真要出了事,我肯定站在村民那一边!
到时候你可别说我对不起你爹贾富贵,不认你们这门亲戚!”
贾东旭只能将事情答应下来,但心中却毫无底气,因为贾张氏是街道办赶回来的,他哪能说得上话啊。
村长又继续说道:“还有啊,你妈最近又开始偷拿村民的菜,被抓到了,她就要用钱买,这不强买强卖嘛!
有几户脾气暴躁的,说要打断她的腿,都被我给拦下来了。
搞得我有些里外不是人,受人埋怨。
哎...破事太多,越说我越是脑仁儿疼!
不说了,你赶快回去问问你妈吧,好好劝劝,不然我真管不了!”
贾东旭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真诚的感激了一番村长,然后发现自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他现在甚至有点转身就逃的冲动,以他妈做的那些事,很担心进村后挨打。
......
贾东旭低着脑袋往家走,祈祷着别被人认出来。
他运气不错,除了几个小孩,还真没遇到其他人。
直到离家不足百米,正当贾东旭暗自庆幸的时候,远远的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怒吼:
“你们都滚远点!这是我家的地,谁敢动,我就泼他一脸!”
贾东旭眼里闪过担忧,又有些怕事,但只迟疑了几秒,还是咬了咬牙,往家里冲去。
然而才跑到一半,他就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贾张氏蓬头垢面,已经是瘦了一圈。
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估计都认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此时贾张氏手里拿着把粪铛,站在路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几个扛锄头的妇女。
而那粪铛上,还滴落着泛黄的液体。
贾东旭嘴角抽了抽,感觉村长说的还是保守了。
那几个妇女,是来春耕翻土的,被贾张氏恶心的不行,起码躲了三十米远。
有人生气的指责:“张寡妇!给你说多少次了,现在没有自留地,都是公社的!
58年开始就是集体劳动,统一分配了,既然回了村,就要老实干活!
你却阻止大家耕种,这是在搞破坏,等着被收拾吧!也别想有饭吃!”
如果不是忌惮贾张氏手里的一大勺粪汤,大家早就一拥而上,给她个狠狠地教训了。
她们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贾张氏打架干不过,就学会了用这些屎尿屁。
这种恶心人的手段,还真起到了效果,反正她手握大杀器的时候,没人会带头冲锋。
农村人虽然将粪水当成宝贵的肥料,但也害怕往脸上招呼啊。
而且也只有贾张氏这种不种地的人,才会将排泄物存起来,当做武器。
见到几人都被吓唬住了,贾张氏心里得意,理直气壮的骂道:
“那98年前,都是我家的自留地吧,你们种了几年,就要给我补偿!
要是不给,那这块地就不能动!”
有人忍不住了,大声号召道:“别和她废话了,张寡妇这头蠢猪,道理是讲不通的!
动手吧!还是老规矩,捡石头砸她,大家注意点,粪水泼不到那么远!”
贾张氏会想办法恶心人,大家也不是傻子,自然能见招拆招。
于是,一场远程攻防战开始了。
几名妇女捡起石子,向贾张氏砸去,毫不留手,直接瞄准着脑袋。
贾张氏也毫不示弱,一只手护住脑袋,另一只手提着粪铛,跑向几人。
她经验丰富,只要忍痛冲过去,进入十米范围内,就能放个大招。
大家都是老对手了,知己知彼,几名妇女默契的散开,保持着远远的距离攻击。
贾张氏跑不过几人,追不上就没杀伤力,挨了几下后,开始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砸了我的臭婆娘,你们都给我记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心我去你们家大门上泼!”
有人不屑嘲讽道:“你有胆子就去,我男人脾气不好,保证打断你的狗腿!”
贾东旭看的目瞪口呆,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相比这样的场景,四合院里的打架,还真是小儿科了。
正准备出声制止,一名妇女朝他这边跑来,好巧不巧的,贾张氏也追了过来。
那妇女灵巧的绕过了贾东旭,而贾张氏则因为遮掩着面部,只模糊看到前面几米有个人影。
她以为抓住了转瞬的机会,毫不犹豫的就泼了出去。
“妈...”贾东旭还没喊出来,被这一幕吓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
万幸啊,他身上虽然淋了一些,但好悬没灌进嘴里。
贾东旭赶忙大声喊道:“妈!是我啊,东旭!你们先别打了,哎哟~”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惨叫一声,躲过了粪水,却被一块小石头砸在了脑门上,立马红肿起来。
场中出现意外,混乱终于是暂时停了下来。
贾张氏见到儿子,没好气骂道:“怎么是你啊,东旭!
不帮忙也就算了,你倒是让远一点啊,浪费我收集的粪水!”
“呕...”贾东旭看了下自己衣服,立马干呕起来。
远远围观的几名妇女拍着大腿,笑得前俯后仰。
“张寡妇你真是笑死我了,这是要喂你儿子吃屎啊?”
“哈哈哈......”
贾张氏脸色难看,看向儿子骂道:“就衣服上一点,呕什么!
你妈我在村里被欺负惨了,快帮忙,我们一起上,报仇!”
贾东旭闻言,已经顾不得恶心了,连忙拉住贾张氏劝道:
“别!有啥事好商量!
妈,你的事我都听村长说了,这么下去,村里也待不下去了。”
贾张氏撇撇嘴,对儿子的指责有些不高兴:
“我房子在这里,户口在这里,怎么就待不下去?
让你帮忙,废什么话!咋的,还没多久,就不认你妈了?”
贾东旭很是无语,觉得母亲真是魔怔了!
他要是敢加入战斗,对付这些妇女,那村里的爷们儿会放过自己?怕是别想回城了!
贾东旭也闹脾气了,不再搭理贾张氏,看向远处的几名妇人说道:
“几位婶子,我也不好说我妈的对错。
还请给个机会,我会给我妈做好思想工作,这块地你们下午来挖行不行?”
其中一名妇女将手中石头一扔,讥讽道:
“张寡妇,没想到你儿子还讲点道理。
行!我们就给你次机会,下午再来!
对了,下午我们还会多叫几个人,你有本事继续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