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的距离,用脚步就能够丈量。只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邈远无形,又该如何去抹平呢?
那接下来的事情,或许会很棘手?
按照我的猜测,这位杜家小哥,应该就是为了寻找那酒曲而上山的。至于此前,他家有没有找到过,目前还难以定论。不过,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在酒曲这件事情上,要想从他那儿,得到某些启迪或帮助,那是不太现实的了!因此,为了不想让自己尴尬,与此同时,也不想希望别人因为和我在一起而感到为难,我选择了暂时离开,给他一点自由的空间……
那么,我是不是要留下来,暗地里再观察一下,看看他是不是会有所收获呢?是啊,他在那个刺棚一带出没,也不是就没有道理。而且,他今天上山的时间,很明显要早于我。如果不是有点苗头,他会起得那么早吗?至少,到目前为止,找酒曲的一些线索,是跟他连在一起的……
“算了吧,何必去指望别人呢?”最终,柯晨冰硬起心肠,低声说道。
再过片刻,她就离开那稍息之处,继续往大山深处走去。
几个时辰之后,她两手空空,踏上归程。
下山的路,自东北而向西南,依然是迎着阳光。
路过那刺棚之时,她特意停了下来。
只是,搜寻了好一阵子,并没有见到那杜年庚。
怅惘良久,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只得悻悻而归。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柯晨冰就开始留意起杜家的那个杂货铺来:主要贩卖点什么,买主都是一些什么人,所售卖的酒饼、酒水多不多,口碑如何……当然,由于自己并不是什么办案人员,杜家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把柄,这一切,就只能是在暗中进行了。
一个多月之后,峰回路转,她还是有所收获的。
那几天,她就注意到,一个外地口音的汉子,这样交代杜年庚:“杜公子,明天晚上,辛苦你走一趟,依然是在老地方……”
由于担心暴露目标,听到这儿,她就先溜到一边去了。
接下来的一两个时辰里,她暗自寻思着:这条线索,应该还是比较重要的。此前,我也注意到了,这个外地口音的汉子,经常在杜家出没。每一次离开,都是挑着两个坛子。不难想象,这汉子肩上所挑着的,就是杜家所酿造的酒水了。而且,从数量上看,也不算太少了。
当然,如果我把这些话,跟普通人说起,人家多半只是微微一笑:买卖自由嘛,一个是酒水质量好,一个是嗜酒如命。这愿打愿挨的事情,也没犯什么王法吧?
是啊,如果从常理上说,这一切,确实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件事情,未必就那么简单了。
一个外地口音的汉子,单单凭他那一张嘴,无论如何,是喝不了那么多酒水的!不难想象,他只是代购,或者还兼任挑夫。
因此,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么多的酒水,究竟是挑到哪里去,还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喝得了这么多的酒水?
说得再直白一点,这些人,会不会跟黑风寨的人,有所关联呢?甚至,他们本身,会不会就是黑风寨的人呢?
现如今,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呢?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不能再自欺了!
此前,黑风寨里的那伙人,简直就有点神出鬼没。而我们呢,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真想出什么应对之策了吗?到目前为止,晨雪姐姐依然下落不明,那位“庞大哥”也是影踪全无。而韩大哥以前的那位心上人,至今依然是生死未卜……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我们警醒吗?
杜家商铺如果做的只是一些合法的生意,赚得再多,都无可厚非。只是,如果是和黑风寨有勾连,我们还能够坐视不管吗?把酒水卖给黑风寨,其实就是为虎作伥。杜家和我们柯家,原本也没有根本的厉害冲突。我们,也不会去嫉妒他家。只是,如果他家所做的某些事情,不利于十里八乡,就不仅仅是生意场上的事情了。
为此,尽快采取行动,很有必要……“这次行动,又该从何做起呢?”想到这儿,柯晨冰不由得低声说了起来。
考虑到一个人势单力薄,恐怕难以胜任。于是,思忖再三之后,她将自己的想法,跟袁护卫和柯晓雨说了。
皱了皱眉头之后,袁护卫称许道:“晨冰妹子,你的想法,值得肯定!”
说着,将目光转向柯晓雨。
柯晨冰得到袁护卫的首肯,心中甚是激动与欣慰,兴奋之余,她也将目光投向了柯晓雨。
柯晓雨意识到,这样的目光,其实是在暗示,应该为这次行动,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方案了。
沉吟片刻之后,柯晓雨这样说道:“此次行动,既要主动认真,也要注意把握分寸,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不要打草惊蛇。因此,行动的规模、人数,以及相关的地点,都要有妥善的安排……”
接着,她压低嗓音,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地分说了一遍。
袁护卫和柯晨冰听了,连声赞好。
接着,就着这次行动,三个人又做了进一步的磋商。
次日午后,养精蓄锐好几个时辰之后,柯晓雨、柯晨冰姐妹俩,来到了韩家村通往外地的一处小路上。
勘察一番之后,两人在路边的一处岩石边,埋伏下来。
一番准备之后,藏身于岩石背后的柯晨冰,一时思如泉涌:仔细想来,这一次,我们主动出击,似乎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是啊,此前,对于黑风寨,我们确实拿不出什么像点样子的办法来!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我们只知道组织团练,练点功夫;然后呢,在自认为重要的路口,设置一些哨卡。这种做法,是不是有点像守株待兔呢?黑风寨里的那些人,会在前额上写字,让你轻易认出来吗?外出之时,他们身着便装,混迹于普通的行人,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我们深感无能为力之际,有时候,未必就是因为,敌手有多强大,而是,我们的应对之策,出了问题。我觉得,之所以会一筹莫展,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我们没能够主动出击?
当然,在我们的联防队里,对于这一点,不少的人,也都想到了。只是,这十里八乡,还有十里八乡之外的世界,天宽地宽的,我们的着眼点,又在哪里呢?这四处撒网,效果又怎样呢?
既然效果欠佳,那就应该转变思路了吧?要想守株待兔,那是行不通的了。于是,机缘凑巧之下,我想到了这位少铺主。一开始,我也没有多大把握,也就是聊胜于无吧?再说,对于他,我还是有点动心的了?只是,那一次山行,我对于他,还是有点失望的。应该说,对于我,他还是有着某种警惕之心的。这,这又怎么说呢?
暗地里,他想着要去找酒曲。于是,一旦见到我,他马上就往那方面想。然后呢,就想着支开我,独自去寻找。
他有这样的想法,似乎也无可厚非吧?他心中所想的,首要的事情,还是要保住自己的独门生意。或许,这几年,他父亲一直都是这样要求他的。那个上午出门之前,说不定还特意叮嘱了一番。而他呢,也满口答应了。是啊,如果不是这样,是没必要那么早就出门的啊!
对于他的这点小心思,我也可以理解。作为商人,多半都免不了唯利是图的一面?只是,我家并不曾售卖酒水啊!我家要喝点酒,他自然是很清楚的。这样一来,竟然就成了他的潜在对手。其实,这未必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吧?由此也就不难想象,这样的人,并不容易打交道。
好在,到了这一刻,那些蛛丝马迹,越发明显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杜家铺子,确实是和黑风寨有着某种关联?当然,具体的情形还没法确认,也就不便于匆忙下结论。不过呢,这样的一个苗头,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吧?以前,我们总觉得,难以找到有用的线索。而到了这一刻,这样的线索,不是已经到来了吗?
如此一来,这个杜年庚杜少铺主,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原本,作为生意人,他家的铺子,愿意把酒卖给哪个人,我们确实管不了的。反正,只要主顾出得起相应的价钱,他家又有足够的酒水,这样的买卖,也就顺利地敲定了。只是,在目前这种情形之下,将酒水卖给黑风寨,是不是有点助纣为虐的感觉呢?
这其中,也还得做一点分析。一种情形是,杜家不知晓对方的身份,反正,既然主顾出得起价钱,他家就是不可能不卖的了。而另外的一种情形就是,他家还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这样大的一个主顾,银两又足够多,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确实,唯利是图不可取,只是,换做一般的生意人,又如何能够祛魅呢?在这种时候,如果还能站得稳脚跟,那是相当可贵的了吧?
从情感上说,我并不希望杜年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到了这一步,我还能够再自欺吗?这个家伙,当初,在那山上,他为什么想着要支开我?归根到底,还是利益在作怪吧?
而且,从目前的倾向来看,事情似乎还要复杂得多吧?
我还有点担心的就是,黑风寨里的这伙人,如果还是正正经经地买酒,似乎还勉强说得过去。只是,如果他们另有所图,或者说,他们想通过这种途径,达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又如何呢?
这杜家,想的是金钱。只是,他们家的买主,可不是一般的人啊!杜家的人,如果把钱看得太重,就有可能越陷越深?
或许,这也不是危言耸听。黑风寨里的人,如果银两还足够多,自然还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到了那么一天,他们手头拮据的话,就有可能会赖账?你去催促,他就拖延着。催得紧了,他们气急败坏,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呢?
由此看来,对于这种道上的人,最好还是不沾边。因为,他们所信奉的那一套,跟普通老百姓,是完全不相同的。
这杜家的铺子,又将向哪个方向发展呢?
这个杜少铺主,有意无意之中,把我们家,看作生意场上的对手。只是,正所谓“一叶蔽目”,这杜家父子俩,对于这即将到来的一切,又会有多少意识呢?是啊,这件事情,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的。黑风寨里的这帮家伙,一开始,自然是打着买酒的幌子。只是,时间久了,未必就是一开始的那种样子了吧?
打着买酒的幌子,让杜家父子放松警惕。再过一段时间,一旦他们觉得,不需要继续装下去的时候,也就是,不需要再戴面具之际……
再过了近半个时辰,夜幕苍茫之中,隐隐见到,那东北不远处,好几个汉子,每人挑着一对酒坛模样的担子,正缓缓地走来。而落在后面近半丈的地方,像是一个年轻人。
由于隔了一段距离,姐妹俩一时倒是无法确认,那个年轻人,会不会就是少铺主杜年庚?
再过不到半盏茶功夫,这队人马,就来到距离那岩石只有三四丈远的地方了。姐妹俩凝神屏息,要看一看,这伙人究竟是何来意?
就在这时候,夜幕完全笼罩了大地,要想看清楚来人,倒是越发困难起来了。既然要走夜路,为何不打灯笼,或是点火把什么的?他们这些人,对于自己的眼力,就那么自信吗?姐妹俩心中念头飞转,却一时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也就在这一刻,只听最前面第一个人这样说道:“少铺主,走了这么久,是不是要歇一下了?”
柯晓雨、柯晨冰姐妹俩一听之下,心头一震:这个人口中的“少铺主”,应该就是那杜年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