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显然没料到韩承乾如此能言善辩,且句句在理,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变幻不定。
不过他盯着王平,那“似乎见过”的感觉更强烈了,但一时又想不起具体在哪里。
韩承乾抬出了大宣皇帝,他纵然嚣张,也不敢再公然针对王平说出更过分的话。
为首的使者巴特尔见状,赶紧再次打圆场:“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是我等失礼了。”
“右王殿下,时辰不早,我们还是先入城安置,以免耽误了觐见大宣皇帝陛下的大事。”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给苏合使眼色。
苏合没有回应,神色阴翳的继续盯着王平,继续回想着是不是在何处见过此人。
这时,巴特尔身后走出一位模样跟他差不多,年纪却大上许多的草原人,此人虽面色普通,可眼里却满是机敏,满是睿智之色。
此人地位似乎颇高,巴特尔见状连忙低眉顺眼的退开几步,让出位置,等此人与巴特尔耳语几句过后,苏合才缓缓点了点头。
苏合冷哼一声,终究没再纠缠,狠狠瞪了王平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样子记住,然后拨转马头,不再理会众人。
临走,王平与那苏合身边的草原人目光碰撞在一起,那人看着王平捋须笑着点了点头,神色莫名。
这时,巴特尔连忙向太子韩承乾告罪,使团队伍这才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缓缓入城。
待使团远去,太子韩承乾才松了口气,转向王平和韩清瑶,苦笑道:
“这草原右王,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桀骜难驯。”
王平拱手道:“殿下应对得体,维护了国体与百姓尊严,臣佩服。”
韩清瑶也点头:“皇兄刚才真厉害!看那右王脸都青了。”
韩承乾摇摇头,看了一眼离去的使臣队伍,转头看着王平认真的吗道:
“今日只是开始,此番交涉恐非易事,互市一事乃是你提出来的,你要做好准备。”
“微臣明白!”
王平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韩承乾笑了笑,拍了拍王平的肩膀道:
“也不用这般紧张,事关两国大事,孤和户部那边不会坐视不管,提前有个心里准备就好。”
他看了看天色,“你们不是还要去接柳夫子?快去吧,莫要耽误了。”
“替我向柳夫子问好。”
王平与韩清瑶点头称是,与太子别过,重新登上马车,快速向城外远处驶去。
马车走了有段距离,车厢里韩清瑶才蹙眉道:“师兄,那个右王说好像见过你?”
王平目光微凝,沉吟道:“或许只是错觉,也可能是他曾在城楼上远远见过我,或听闻过我的一些事情,庆州之事后,我的名字在草原那边,或许也并非全然无人知晓。”
尤其是如果这个右王真的与当年庆州之战有关联的话。王平心中掠过一丝阴霾,但并未说出口。
“总之,此人敌意甚重,我们需得多加小心。”王平总结道,将此事暂且压下,当前最重要的,是迎接老师。
所幸,接下来的路程十分顺利。
他们在城外十里长亭处接到了柳夫子一家。
师徒重逢,喜悦冲散了方才遭遇的不快。王平与韩清瑶恭敬地向老师行礼,热情地迎接柳夫子一家。
柳夫子精神矍铄,见到爱徒甚是开心,尤其是看到王平与韩清瑶并肩而立,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欣慰的笑意。
车队汇合,浩浩荡荡却气氛温馨地返回长安城。
入城时,城门口的骚动早已平息,百姓各行其是,仿佛那短暂的冲突从未发生。
然而,王平心中清楚,草原使团尤其是那位右王苏合的到来,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然会在长安城中激起层层波澜。
当前,他需先将老师一家安顿好,享受这难得的重逢时光。
至于未来的风浪,唯有见招拆招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正与师母轻声交谈、笑靥如花的韩清瑶,又看向车窗外恢弘繁华的长安城,目光变得深沉而坚定。
柳夫子一家在长安本有居所,在他们抵达长安之前,王平就亲自带着人去打扫了一番,如今一行人收拾收拾就能直接入住了。
入夜,王家众人在家中摆下宴席,替柳夫子一家接风洗尘,韩清瑶陪着师娘说着话,王平挽着袖子亲自下厨。
感受着味蕾之间传来熟悉的味道,听着韩清瑶介绍着王平在长安的种种事迹,柳夫子骄傲的眼角都微眯了起来,与王老头碰杯喝酒好不畅快。
一个时辰过后,宾主尽欢,王平送柳夫子到了柳宅。
柳家书房里,柳夫子拉着王平说起了此番他入京的目的,《论语新编》和断句之法。
此二者都是王平提出,且事关重大,他这个当老师得好好了解了解才行。
对此王平要有准备,说话间就从宽大的袖袍里把计划书掏了出来,柳夫子接过,便坐下看了起来。
王平也不着急,从书架上寻了本书,便低头看了起来。
师徒俩于书房中对坐,静谧无言,只有翻书的声音偶尔响起。
书房外,秦氏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淡淡一笑,看了眼天边的明月,转身离去。
身后几个侍女赶忙跟上,就听秦氏说道:
“去给平儿收拾一间上好屋子出来,依照这爷俩的性子,今夜怕是要聊到很晚了。”
“对了收拾个僻静一点的,专门给平儿留着,日后记得派专人打扫,平儿喜静。”
“你们平日里也得把平儿,当家里的少爷对待,在柳家永远有平儿的一席之地。”
“可知道了?”
“奴婢明白了。”
那丫鬟默默点了点头,转头朝身后的书房看了一眼,又转头匆匆跟上。
书房里,柳夫子早已看完了王平的计划书,想起计划书里各种奇异外形的符号,看着王平的眼神满是复杂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