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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阴身的嘶吼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犬。

片场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以及木质甲胄碎片偶尔落地的轻响。

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缓缓散去,留下满地狼藉。

周围一片寂静。

白罄静立其中,文武袖袍纤尘不染,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

他目光扫过那些匍匐在地、已然失去一切人形的躯壳,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亟待清理的朽木。

“没、没事了……那位先生请你过来一点,可以吗?”

藿藿小声地安慰着仍在发抖的众人,手中的治愈灵符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一点点抚平伤者的痛苦与惊惧。

她动作轻柔,也顾不上害怕了。

在白罄的眼中,她专注地引导着幸存者相互搀扶,有序地走向终于畅通的出口。

阳光从洞开的大门涌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惶惑。

导演被人流裹挟着向外走,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

逆光中,那位名叫白罄的判官背影挺拔而孤直,正微微俯身,指尖凝聚起幽微的光芒,一盏油灯漂浮在空中,逐一掠过那些不再动弹的魔阴身躯壳。

那场景肃穆而神秘,带着一丝非人间的寒意,让他不敢再看,匆匆离去。

魔阴身的躯壳渐次化作灰白的余烬,簌簌落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草木焚烧后特有的、略带苦涩的焦味,取代了先前那令人不安的腐朽气息。

白罄手中的青冥灯幽光微敛,将最后一丝逸散的忆质纳入了瓶身。他抬眼,目光掠过这片狼藉的片场,那些散落的、奇形怪状的拍摄器械和搭建了一半的布景,让他微微蹙眉。

“人聚集于此,所为者何?”

藿藿小心地绕开地上的灰烬,走到他身侧,声音轻轻的:“这里……应该是在拍摄幻戏吧。”她看着那些最终归于尘土的魔阴身,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像初春湖面上极淡的涟漪,悄然而逝。

“做的不错。”白罄的声音平稳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藿藿像被惊扰的小动物,耳朵倏地立起,脸颊迅速漫上一层薄红,“让你升任判官,是十王正确之选。”

“师、师父最近……总说些让人难为情的话……”

藿藿小声嘟囔,脸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衣领里。

白罄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那点细微的弧度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及看清涟漪便已消失无踪。

“更羞人的话,你也听过。相较而言,这话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藿藿不再吭声,只是那红透的耳根和低垂的眉眼,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羞赧。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良久,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嗯。”

片场的喧嚣被遗落在身后,如同幕布落下,隔绝了另一个世界。

而罗浮的街巷人流如织,市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声音与气味交织成一片蓬勃的烟火气。

但这份热闹似乎被一种无形的距离感隔开,萦绕在藿藿和白罄周身三尺之外,没人注意到有个身披文武袖的判官和一名尾巴着火的狐人在沉默地向前走。

“还是罗浮好些……”

藿藿微微歪着头,像在仔细品味这种感觉:

“匹诺康尼,虽然处处流光溢彩,看久了,却觉得……有些过于喧闹了?”

她斟酌着用词,尾巴轻轻扫过空气,接着分出一小团青绿色的火焰。

火焰逐渐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略显张扬的身影,用力吸了吸鼻子:

“还是仙舟的地气闻着踏实!劈乃坤尼那什么花里胡哨的鬼地方,老子可再也不想去第二回了,浑身不得劲!”

“或许你们不惯的,是那空气中密布的算计。”

白罄并未回头,声音平稳地响起,他的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藿藿的手,引着她避开迎面而来的人流:

“数种命途的力量在匹诺康尼那弹丸之地交织碰撞。若非和列车组的承诺在先,我早就带你离开了。”

他的侧脸依旧平静,但眉宇间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倦意。

藿藿仰头看着他,忽然踮起脚尖,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那动作带着宽慰: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要师父在身边,我就……不怎么怕了。”

白罄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才应道:“……嗯。”

这短暂的静默让藿藿有些疑惑。

而白罄的思绪,却在此刻飘远。

一个明朗爱笑的身影,一头飘逸的白发,带着灼目的活力与勇气,又一次浮现在记忆的深处,清晰得令人心头微刺。

“没事没事!再危险,小白也会保护好我的!”

“有小白在,龙潭虎穴我也敢闯嘞!”

那些清脆带笑的话语,隔着漫长的时光,依旧带着灼人的温度。

直到衣袖被轻轻拉动。

白罄垂眸,对上藿藿清澈而认真的目光。

“是真的。”

她重复道,像是在确认一个重要的誓言。

“我知道。”

白罄的回答没有迟疑。

他从未怀疑过她话语里的真诚。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坊市的拱门,喧闹声稍稍远去了一些。

这么多魔阴身,他们得先回一趟因果殿,再去幽囚狱找寒鸦。

“只是忽然想起……白珩。”

最后还是白罄先开了口。

若是之前的他,肯定是不会和藿藿说的,但爱情这个东西强大就强大在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自从决定挣脱虚无后,他很少梦到虚无的星神,也很少让“白珩”这个名字浮出心底。

但提及与否,过往始终在那里。

能够平静地谈起,本身便是一种告慰。

“师父若是不开心的话……”

藿藿她张开双臂,脸颊染着薄红,像初春绽开的第一朵桃夭:

“……喏。”

白罄没有迟疑,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少女的身形纤细,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和淡淡的草木清气。

他感到她在他怀里微微一动,随即更放松地倚靠过来。

然后,他低下头,声音就落在她耳畔,很轻,却清晰:

“并非不开心,只是单纯想抱你。”

“另外,我不会只在不开心的时候抱你,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抱你。”

藿藿将白罄轻轻推开,接着伸出手指在他的脸上揉搓了好一会,又拍了拍他的胸膛,抚了抚腹部,才一脸严肃地把手指头搭在下巴:

“师父是不是花火变的……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

白罄有些无语。

龙机学了点东西怎么了?

还不让学了说是。

“放心吧,她变谁也不会变我的。”

白罄拍了拍藿藿的脑袋。

他知道藿藿只是在开玩笑,少女随后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