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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暮客紫明 > 第82章 闲听细浪展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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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且阴森的宫殿与龙宫相叠。

岁神殿中鬼仙之气迸发,喷吐云雾。万丈人影睥睨海底众生,渐渐云雾凝实化作青面獠牙的恶鬼。恶鬼手持长刀,漆黑刀刃挥下。

大海好似被分开,龙宫气象被截成两段。

一条金线从螃蟹甲壳上释放光芒。咔嚓一声断成两半,蟹黄流作一地。螃蟹腹中的宝剑倒卷而回,闪烁来至杨暮客身旁继续与清净宝剑组成阴阳阵法。

阴阳阵中,杨暮客天眼金光闪烁,看清了当下情景。

那只螃蟹不但肉身被斩作两半,魂魄,妖丹,俱是变成了两半。

一丝丝灵炁飞上半空,那些哀嚎的怨魂好似得了解脱,被鬼仙的功德金光消融。

白淼侧头问虞双,“还有那些妖精与净宗相关?”

还未等虞双言声,数个海妖搬运神通朝着出口逃去。水府龙影交错,将这些妖精去路封死。

但白淼仍旧没有动作,她在等着虞双回话。虞双伸手点出群妖中并未出逃的妖精……白淼双目一闭。

水府所有的光线都消失了。只能看见琉璃顶上站着一位鬼仙,和一个真人的法相虚影。

一点烛光闪烁,化作一条丝线。丝线飘得极慢,不停地在黑暗之中缠绕着虚空,而后扯紧。烛光中白淼上前对着紫乾真人礼拜道,“这些都是净宗余孽。”

紫乾并未言声。

执岁鬼仙再次出刀,仙灵之气劈出一道黑刃。黑刃割断了烛光丝线,一缕缕垂落。后面抓住的那些有魂魄飞出,与那螃蟹几乎一样被斩成两半,神魂俱灭。

可笑的是最初飞走的那些竟然有许多并非净宗余孽,鬼仙只是斩了肉身,却不伤神魂。

白淼睁眼,天光重现。

鬼仙挥刀,不伤凡物。那些被斩成了两半的也没有鲜血流出。只有场地中央的那堆蟹黄散发着鲜香之气。

杨暮客抽抽鼻子,口水咽个干净。馋归馋,更是明白自己修行不到家,收回元明宝剑坏了鬼仙的细致刀工。

紫乾含笑看看自己师弟,而后对半空鬼仙拱手,“执岁大人,净宗余孽已死。请您收了神通。”

天宫越来越远,琉璃顶上重新变作大海模样。

一位金甲龙将上前禀报,“启禀娘娘,叛逆魂魄收拢完毕。与净宗相关洞主神魂俱灭,还有数只妖王不知为何要逃,被我等缉拿。该如何处置。”

“扔到海底九幽去,让他们的老相识看看这些叛逆有何下场。”

“遵命。”

白淼睥睨众妖。心道,好好的一场宴会,雪山吹秃了,彩贝都落了。

她心中满是无奈,瞥一眼被白敷护在中央的紫明,却也不敢打量上清门的掌门紫乾。

“此番铲除净宗奸细,有上清高门作证。我等是主动斩杀净宗余孽,而非故意收留。我等虽是遭到蒙蔽,然罪无可辩。本君为了大家着想,亦是为了来日恕罪,请上清门道友指点,不知尔等可有异议?”

群妖跪拜,“我等誓死追随君主……”

白淼这才对紫乾行礼,“本君不查,致使海中叛逆危害贵门紫明上人。求掌门宽宥。”

“海主不必愧疚。贫道日后会前往上元极查看浊染情势,届时我等再聊。”

待紫乾法相消散,杨暮客撇嘴看着白淼。觉着自己白白心疼她了。到头来,这娘们儿还是利用自己。

白淼瞧出来小道士心中不满,亏欠一笑。

“上人快坐,让诸位洞主好好看看这上清观星一脉高徒。”

敖炅闪到一旁,招呼白敷落下来,去周遭收拾烂摊子。

宴会冷场在所难免,但白淼意气风发领着杨暮客给那些洞主一一训话。他们说了什么杨暮客没兴趣听,心中只是盘算着要如何问个明白。

散场后,白淼领着虞双和杨暮客回了寝宫。

“你夫君呢?”

白淼随口答,“他自是要回靖海。”

杨暮客抿着嘴,“海主陛下若是利用贫道清理祸患,早就该言明。”

虞双上前接话道,“上人误会了。此番事端乃是奴出言挑起,若不是奴多嘴,海主定然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出手,更不会让您难堪。”

白淼对婢女招招手,让她去准备茶水。

杨暮客左看右瞧,“我逞了威风,怎么能算难堪……”

海主端并腿而坐,摸索膝盖,“我不能说……你才筑基,藏不住事儿。当你知晓有净宗余孽在,你那无边气运便会助你趋吉避凶,天机警示之下,这些邪祟定然会逃之夭夭。此时我翅撩海有嘴也说不清。本君把大麾借给你,定然会保你周全。哪怕那八十一路洞主都是净宗邪祟,本君也要豁出命去保你。我与你当护卫,这是咱们说好的。”

杨暮客问虞双,“果真是临时起意?”

虞双娇笑一声,“都在一条船上。骗您作甚。”

白淼叹息一声,“上人莫怪虞双……起初本君当真欲要让您探查,是否有邪神入侵。这事儿您在中州做过,帮着元灵大神处置了神种侵染。本君也想沾光。如此一来也表明我翅撩海追随你上清门非是虚言。”

杨暮客听后更是不满,气哼哼地说,“你当年求情求到了正法教,为何不追随正法教。拿我一个筑基小道士说事儿,旁人也得信才行。”

“天道宗和正法教都在这里布道,但贵门离我翅撩海隔着赤道。本君可以屈居人下,但不能与人为奴。我乃烛龙之后,容不得我低头。”

杨暮客愕然地看着白淼,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第二日归船,朝着南罗国而去。

半路才没走多远,便遇见了黑风来袭。邪修欲在海上劫掠人口,金蟾教修士踏海而行保卫航路。半空斗法激烈,杨暮客躺椅上潇洒地瞧着那风云变幻。

白敷揣着袖子,“这俩证真修士还没上人您的本领大。”

杨暮客撇嘴,“我要脸!”

白敷认真地说,“小龙句句属实,他们当真没您本事大哩。许是法力高深一些,但就道法通明来说,与您提鞋怕是都不配。您瞧那邪修,炼的应该是观想法,与您相似。但他连观想内景都没炼到家。法力运转不畅,这才给了那个正道修士追击的机会。”

杨暮客坐直身子问,“我咋没看出来呢?”

白敷面露得色,“小龙乃海中巡游将军,打架的经验比您丰富多了。若法力运转顺畅,天地灵炁也会随之变化。但那处不定炁脉运转迟滞。观想法的修士被丹鼎法的修士追得上蹿下跳,活该他是邪修。若是那丹鼎修士拿出本命法器,怕是邪修一招都敌不过。”

到港之时又是深冬。

港口雨雪交加,杨暮客独自下船去寻自己因果。

而蔡鹮则跟着白淼去找一家客栈,等着杨暮客。

小道士此番是要去寻一个叫许油的姑娘。这名儿还是他托梦给人家起的,也不知这许油如今过得如何。掐算着因果一路来到商街。

商街里有一家快马镖行。

杨暮客掸掸身上的雪走进去,一个老者正在做账。

小厮迎上来,“客官要送货还是送信?还是问我们帮忙采买?”

“贫道寻人,是许油的故人。”

老者抬头,盯着杨暮客看两眼。“您是……您稍等,我去后宅知会东家。”

杨暮客欠身点头。默默走到一旁坐下。

没多会儿老者撩开帘子进屋,“道长您快随我进去,主母听闻是您来,高兴得很。”

后院里过道的落雪被清扫成了两线,地砖上洒着盐巴。正屋的屋檐下站着一个妇人,那妇人已经发福,再没了当年的青春灵动。

她瞧见小道士眼中激动。

“恩公!可见着您了。”

杨暮客上前作揖,“贫道杨大可,当年一别匆匆。此番云游还愿,想要见见过往故人。”

“恩公屋里请。”妇人招呼杨暮客进了屋。

屋中炭炉烧得暖和。

杨暮客抬头,看见了一幅自己的画像。那画上的人说像也不像,三分形似,七分神似。最显眼的便是那龇牙一笑的模样。

“当年奴婢梦醒了,便是知晓是您装作贡生托梦给我。也不知您是什么本领,竟然能说动神官帮您托梦。您究竟是不是凡人……这么多年过去,您一点儿变化都没。不像奴婢,已经是残花一朵。我本来前几年还瘦着呢,这一年吃着吃着就胖成了这样,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杨暮客打量着妇人,这许油当真如她的名儿油滑了许多,再不是那刚烈女子。

“您看奴婢作甚?奴婢可是嫁人了。您当年托梦的时候也不说清楚,还当您要婢子给您守着空房,等您来迎娶呢。”

杨暮客腼腆一笑,“夫人莫要开玩笑了。贫道乃是清修之人,很少留于一地。成家之事还远。”

“怪不得十多年过去还是细皮嫩肉。人多动弹便能青春常驻,这话当真没错……”许油高兴地咯咯笑着,“看着您就心里舒坦。奴婢当今的家业可是比那老主顾的家中还大,钱财比他还多。他那几个儿子,被我那夫君折腾的不行。多亏您的指点,我才能遇着我家的才子。供他读书做了官,我这生意是越做越大。这镖局,便只是一个门脸儿,正经的生意是承接了官家的采买。所以在这港口安家……”

“贫道问您打听一个人。也是一个女子,应是东边儿过来。名叫柳莺。”

许油面色一僵,“您是找柳莺姐姐啊。”

“对!”

“柳莺姐姐如今在京都照看产业……”

杨暮客扶膝起身,“既然晓得她人在何处,贫道也安心了。夫人,祝您身体安康,贫道就此告辞。”

许油脸上笑意全无,上前死死抓着杨暮客的胳膊,“道长,您先别忙走。家中吃一顿饭呗。”

杨暮客摇头,“不必了。”

许油哀求道,“您再指条明路,求您了。再指一条!奴婢定然感恩戴德,给您立生祠日日祭拜……”

当年那朵未经尘世晕染的小白花儿,如今却一身金财之气。她捏得杨暮客胳膊生疼,眼中满是期盼。

杨暮客打量着许油,“夫人。还记得我当年给油字是如何批字吗?”

“一场梦,如何记得请,只记得您让奴婢油滑些。”

杨暮客摆开许油的指头,“夫人。您要记着,知油浮于水,为轻。更需稳重,自成一体,否则注定了随波逐流。而田出一头,当勇。这个勇字您忘了。勇于承担,勇于担责。坎之井,可出矣。”

许油低头琢磨来琢磨去,琢磨不明白。写了一封信给朝中做官的丈夫。

她那丈夫搂着小妾接了信,嘴里嗤笑,“什么混账话。什么油什么勇?我当她那名字怎么这般难听,原来是听了一个道士改得。还勇?有什么好勇的?不过是有些钱,却没见识。”

小妾看了信上自己嘲笑道,“夫人日日写字,也不知这字怎么就这般丑。老爷……亏您还是贡生出身。若是这字让您同学看去了,不知要怎么笑话咱们呢。”

回到客栈。白淼见杨暮客闷闷不乐。问他,“出去见个凡人还能惹你心事重重?”

杨暮客感慨万分,“当年自以为高高在上指点一番,却不知将人推进了火坑。如今又口口声声说让别人鼓起勇气反抗。小可这是作孽啊。”

白淼给杨暮客斟茶,言语轻松,“你没指点之前,那人是什么境遇。你指点了之后,那人又是什么境遇。你认为是否干涉了人道,是否因你干涉而变了他的命数?”

杨暮客并没正面回答,而是将当年那个老妪寿终,婢女出逃的故事讲了一遍。

白淼无情言道,“也不过是迟来的报应。你既说她曾是富家主母的贴身婢子。想来当年不知进退得罪许多人,所以定然是个落难遭灾的下场。您一番指点,她成了女东家,这样的好日子还奢求什么呢?”

“贫道那算什么指点?她自己做的好,才能有一番产业。本钱不是贫道给的,经营的本事亦不是贫道教的。小可只是发了句话而已。”

白淼咋舌,“上人是小瞧了自己的气运?”

杨暮客低眉打量着她,沉吟半晌问道,“娘娘到底想求什么?”

那海主不答,吆喝一声蔡鹮进来伺候她家主子,这才轻轻说了句,“紫明啊。你如今看得还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