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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李相夷不免一惊。

好好的一盟之主,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前段时间,他还见封氏兄弟来信于李莲花,说盟中一切安好。

“月余前,他们去了趟漠北。”李莲花依着信的内容阐明。

“去漠北做什么?”李相夷问。

李莲花一一说来。

万圣道的一干事宜,封氏兄弟向来对他知无不言。

他一直都清楚,万圣道同漠北有生意往来。

后者地处内陆,较为荒瘠,免不了物资贫乏。

万圣道便向漠北兜售中原物资,赚取钱财,作为盟中入账的主要来源之一。

说来,这种事情本无需一盟之主亲自出马。

奈何漠北的一群草匪,扣押了他们的商队。

商队中,还有掌财的一位元老,兢兢业业陪着万圣道壮大,十几年如一日。

且草匪功高彪勇,封氏兄弟只好亲自出马,前去搭救。

不料营救不成,封磬还消失在了荒漠之中。

封恪则死里逃生。

他四处打听堂兄的下落,并发现此事与漠北邪教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他身受重伤,力不能逮,无望之下,只能求救于李莲花。

希望他念在主仆情分上,出手相助。

李莲花不好坐视不理。

不过绝非出于主仆的情分,而是南胤的情分。

“到时候,我再派些四顾门的人去找找吧。”李相夷决定。

于公于义,他都会也都该这么做。

而且既与漠北邪教有关,顺着这条线索追查,说不定还对此次讨伐漠北有所帮助。

再者,封磬同他之间,似乎有种说远又近,说近又远的关系。

远与近之间,隔着一层纸,叫人琢磨不准。

那张纸在李莲花和封磬之间,又是没有的。

李莲花卷起纸条,点了点头。

“明日,我们同行军队伍一块启程吧。”

话中的“我们”除了他自己,自是指方多病和笛飞声。

无论是出于彻查“黑虫子”,还是找寻封磬,都是人命关天,急如星火的事情。

行军队伍纵快马,不是莲花楼的速度能比的。

所以,须得弃了小楼,停在小青峰山脚下。

狐狸精也不好带,得托在四顾门门中照看。

反之,与它势不两立的问天痋,却被带了去。

主要是这小青峰上,几乎人人都喂得狐狸精,但不见得人人喂得了问天痋。

它是个秘密,也是只吃垮家底的无底洞。

一只狗不会明白,只会气得不轻。

翌日,它趴到桌子下面,饿了自己一顿。

李莲花叫它,它不应,也不摇尾巴。

更不要提,李相夷几人的三呼四唤了。

最后,临近出发时间,就剩了李莲花一个人同它僵持。

他抓了把肉干,蹲过去,手伸到它鼻子前。

香味如同焖了肉的封口罐子突然炸开,它鼻子不由自主地使劲拧。

李莲花心觉有戏。

不料狐狸精的意志异常坚定,竟紧咬牙关,防止口涎流出。

还赌气地,撇过头去搭腿上,不看李莲花。

李莲花无济于事,叹气道。

“不出来也行,反正你也太胖了,少吃一点。”

狐狸精听了,把头歪得更远。

李莲花被气笑了,“也是个犟的。”

言罢,把肉干置它面前地上,揉了揉它脑袋。

狐狸精露出一颗犬牙,似是不满。

眼睛倒是眯起,挺舒服的样子。

几秒后,李莲花起身走了。

它方挑高一边眼皮,望他。

豆豆眼中,含着观察与猜测,猜李莲花是不是唬狗,下一秒会不会回头。

可惜并没有。

门框外庭树如盖,石路弯折,月白的人影踽踽独行,越行越远。

就仿佛多年前的一个画面,在它的狗生里刻骨铭心。

蓦地,它汪了一声。

站起来,四条腿却是没动。

像是有狗窝锁着它,叫它不得动弹,只能抻着脖子往外叫。

它一连叫了三声,才发现身上没有束缚。

遂撒开四肢,健步如飞地冲上前去。

李莲花拇指指头,点着食指关节的动作停下,人在石子路上站定的那一瞬,腿边蹭了颗毛绒绒的脑袋。

他又“变”出把肉干。

狐狸精从他手中叼走,就是叼得不快,细嚼慢咽的,哪怕肚子很饿。

可再慢,肉干也完了。

李莲花对它说,“在四顾门好好待着昂,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大鸡腿。”

这一次,李莲花是真的走了,没有在路上的任何地方停留。

狐狸精跟了几步,并未追上去。

任风在中间穿过,将距离吹得远了又远。

它恍若相信,李莲花说会回来,就是真的会回来,而不是像上一次一样,一去不返。

与此同时,校场上陈列着一队接一队的人,四顾门和金鸳盟的都在。

因两派常有切磋,是故在小青峰中间,共辟了一块场地。

场地里严整以待,正点着兵。

李相夷站在前头正中,交代着什么。

“阿娩,我们去漠北的这段时间,四顾门就交给你了。”

其实,他这话本不该向院主交代的,而是另一位副门主。

只是崔铎坚持说,“自我升任副门主以来,时常久居后方,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

“天下大势,漠北平则万事平。”

“从此以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上战场。”

“当然,战事休止实乃好事一桩。”

“只是,我还想再试一试,上阵杀敌是什么滋味。”

李相夷为全他心愿,应允了下来。

之后,崔铎便举荐了乔婉娩。

“乔姑娘兰质蕙心,大小事务料理得不比我差,大可委以重任。”

李相夷亦心有此念。

阿娩在处事决断上,确实独有一套,能把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乔婉娩郑重其辞地接了任,“谨遵门主谕令,我定不负众望。”

她刚说完,附近的单孤刀迈步而来,步履有几分虚浮。

他咳嗽几声道,“师弟,师兄若不是身体抱恙,也自当上阵杀敌。”

“可是如今……”他摇头喟叹,“只能是有心,咳咳,无力。”

李相夷的目光,只好调转向他,沉眉关切了一句。

“师兄既然有病在身,在门中好好养病便是。”

“多谢师弟。”单孤刀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

“你只管放心去,师兄也会帮着照顾好四顾门的。”

李相夷抿了下唇,斟酌字句回他。

不料,肖紫衿冷不丁呛了一嘴。

“四顾门的大事,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管的。”

他对单孤刀此人并无好感,何况还是刚想分乔婉娩权的人。

对乔婉娩的事,他总是少不了多加留意的。

遂瞥眼李相夷,又以嗤之以鼻的神色瞟向单孤刀。

“你没听见门主说吗,此事委以的是乔院主。”

单孤刀摔了跟头,一时哽住不知说什么好。

乔婉娩打了个圆场,“紫衿,单执助也是好心。”

“不过身体要紧,还是要多多休养,不要操劳过度才是。”

执助在门主、副门主、院主、执事、护法等职位之下,属于门中不高也不低的职位。

单孤刀暗地里心高气傲,容忍不下这三个字。

后半段话落在他耳中,也不是同门关心那么简单,而是在权力中撇开自己的意思。

他咬了下后槽牙。

四顾门中人人“沆瀣一气”,“排挤”于他,终非平步青云之地。

他早就认识到了,从与李相夷生出嫌隙开始。

遂敷衍了事地冲乔婉娩抱了个礼,负气走开。

走了段,他仰头环顾了圈小青峰。

山峦高峻,却为灰暗的云雾缠绕,显得潮湿而凝重。

“该变天了。”

他心中的不快消散些许。

之后,目光在人群中巡视片刻,锁定了一抹艳丽的红。

角丽谯正从小笛飞声那里,领完留守金鸳盟的命,往他这个方向来。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刻,单孤刀牵出抹笑,低声道。

“角圣女,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角丽谯也不正眼瞧他,只是挑着眉眼,微微斜睨。

“本圣女办事,还轮不到你来提醒。”

言罢,两人错开而去。

这会子,前头正中的位置,只剩了肖紫衿一个人。

李相夷和乔婉娩站到了校场边上的,一丛灌木后。

“战场上刀剑无眼,漠北又是蛮荒陌生之地,你此去要当心。”

乔婉娩顺了顺对面人肩上的飘带。

“嗯。”李相夷应。

应完,一种消沉的念头,浮上他心间。

“如果我回不来,你……”他注视着乔婉娩的眼睛。

“不必等我。”

江湖上,没有比他更快的剑。

可他恍地想起了李莲花,想起了那起伏升落的梦境,那双绝代风华的剑客之手,是如何弃了自己的剑的。

江湖的风,吹陨得了李莲花,他李相夷又算什么呢?

他总觉得自己一往无前,可一步步认识李莲花之后,心里面偶尔会攥出一股无奈的酸水,人终归是人而已。

他出剑,从来不想万一。

可是东海的那一场大梦后,他就时常想到万一了。

这万一的假设,像一根针,刺入乔婉娩耳中。

她先是一诧,随后是气恼。

“李门主,世人都晓你的剑快。”

“却不知你的心,比这天还宽。”

换而言之就是说,我若改嫁,你当真不在乎吗?

被亲近的人叫大名和尊称,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阿娩,”李相夷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乔婉娩质问。

眼神不同以往的温婉,而是透着清冷的锐气,如同一潭平静的结着薄冰的湖水。

李相夷头一次,感受到了相差两岁多的压迫感。

“我,我……”舌战群儒,战绩可查的天下第一,语无伦次起来。

乔婉娩将他腰上挂的平安符,栓得更牢。

“下次不要在没发生的事情前,说些杀死人的话了。”

李相夷老实点头,没有再叹什么世事无常,也没有笃定地告诉她,“你等我回来。”

只是希望着,会回来这件事。

乔婉娩也希望着,担忧地希望着。

两相无言片刻,灌木丛遮挡着,没再倾吐的心事。

肖紫衿伸着脖子,朝他们的地方望了几望。

情绪滋长,越发地捶胸顿足。

小笛飞声吩咐完金鸳盟的事,背着手往他这边走了走。

“肖护法,不该你的,就不该肖想。”

他得提点下,省得李相夷去漠北了,这厮在后面撬墙角。

不过,如今看那俩人那样,也撬不太走。

肖紫衿听了,没好气地远他而去。

不留神,撞到了南宫弦月。

只是干笑一下,算作致歉,就大步继续前行。

后者拍拍被撞的肩膀,冲小笛飞声喊话。

“人家有相好,先说两句离别话。”

“你这和刀过日子的,就别闲逛了,赶紧来帮倒酒。”

他指身后一排的长条桌,桌上摆着不计其数的宽口酒碗,桌下是一坛坛的酒。

行军出征前,人人都要喝一碗壮行酒。

为鼓舞士气,这事不能手下人来办,得他们这些上头的人来干。

小笛飞声剜他一眼,跟着倒酒去了。

“阿飞,我们也去帮忙吧。”

校场边看点兵的方多病,对附近的人说。

笛飞声站着没动,“要去你去。”

以前金鸳盟可没这种麻烦事,要不是李相夷,现在的金鸳盟也不会有。

“多此一举。”他扫眼倒酒的自己评价。

“这怎么能是多此一举?”方多病反驳,“你懂不懂什么叫上下一心,齐心协——”

他话没说完,就见李莲花姗姗来迟。

于是转过身去,拿胳膊肘撞下人。

“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李莲花摆摆手,一副别提了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狐狸精,不肯吃饭。”

“现在吃了吗?”

“嗯。”

问完,方多病还是拉着他们去倒酒。

李莲花觉着自己没什么立场,就不去。

奈何架不住方多病软磨硬泡,只能被拽了去。

笛飞声啧了声,也只好跟上。

现下,李相夷已经搁酒桌前了。

一瞧见人,就提了几坛酒,往他们仨怀里扔。

“来都来了,别闲着。”

方多病是乐得不闲,抱着酒坛,屁颠屁颠就去了。

只有李莲花和笛飞声,给了李相夷一记白眼。

他们还犯不着,叫一个毛头小子指挥。

两秒后,两人拔了红绸塞,倾过酒坛。

酒水浇在一个一个碗中,满了后,又由人递给校场上的人,一碗一碗传下去。

到最后,就剩他们六个还没有酒了。

刚好,酒还剩半坛,恰好够他们的。

角丽谯拿了那半坛去倒。

她愿忙活,李莲花他们也没意见。

毕竟这有的人马上看不到了,角大美女制造点接触的机会,也很正常。

果然,五碗酒是由李莲花五人自己去拿的。

独独第六碗,是她亲自端给小笛飞声的。

还压软声线,唤了声,“尊上。”

小笛飞声避着她手,面无表情的接过那碗酒。

“有劳。”

饶是如此,角丽谯还是欢喜退下。

李莲花他们在旁边摇头。

一会后,李相夷和小笛飞声正过色,各掷地有声地说了番话。

语毕,校场的人,都举碗仰头喝酒。

甘冽的酒水冲刷进肠肚,胸胆中视死如归的豪气,都张开来。

李莲花感受着那酒,同数万万的同袍一起,由喉咙滚到胃里。

仿佛回到了意气煊赫的昨天,仿佛同近旁的李相夷,融为了一体。

直至一声清亮的剑啸,将昨天与今天,将他们两个人割裂开来。

李相夷拔出少师,指着灰茫茫的天。

剑尖的银光亮比闪电,似乎瞬息之间,就能开天辟地。

他洪亮的音色,穿透了整个校场。

“四顾门听我号令,出征!”

场下声浪如潮地响应着,“我等誓死追随门主。”

“出征,出征——”

金鸳盟的人,也将目光聚焦到小笛飞声的刀上,跟着喊“出征。”

就这样,在紧随击打,震天的鼓声中,两方的人出发了。

旌旗摇曳,声势浩大地下了山,往漠北而去。

小青峰一下子空了许多。

只有普度寺的钟声回荡,才填补上一点点空缺。

高耸的佛像下,无了大师跪坐在蒲团上。

嗒嗒嗒地,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捻着佛珠。

突然,佛殿内传出几道骨碌碌的杂音。

串珠的线不知为何断了,佛珠散了一地,有的还滚进了佛祖的莲花座下。

同时,又一道钟声响起,盛大而恢弘。

无了的心境轰然破碎。

他收了敲木鱼的动作,捡起一颗佛珠。

嘴里念了句——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