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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她思考这个严肃问题的是云小满的尖叫。

(云绾!你,你,你······)

(你,你,你。)

云绾学着她说话,

(你什么时候变结巴了。)

(不是啊。)

云小满试图解释,

(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个?)

(很稀奇吗?你应该也经历过吧。)

云绾很平静,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让云小满产生了这不是一件大事的想法。

这不是一件大事······

怎么可能!

(关键它现在不应该出来才是啊!)

(来都来了。)

纵然云绾自己也被这黑线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在旁人面前还是要维持一下云淡风轻高深莫测的人设。

(什么来都来了,它就不该来。你的修为一直滞留在橙阶离绿阶还远着,它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云小满可能是一个人呆久了,好不容易有说话的机会就将自己的想法倒豆子似的全抖落出来,完全忘记自己一开始想要打造的仙气飘飘神女形象。

(说起这个我忽然想到点事。)

右手的剧痛影响着云绾的思绪,太阳穴随着云小满的声调突突直跳,让平日里还算活泼的声音莫名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聒噪。

云绾知道这个情绪想法有问题,关心不应该被厌弃但此刻的她实在难以给出正面回应,为了让耳边暂得清净也为了给自己留下一点整理情绪的时间她刻意换了个话题,

(你当年被关起来不是因为犯错吧。)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明知故问的好处在于你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在云绾稳住自己的情绪后主动打破了寂静。

(我最开始还以为你恨她到痛下杀手的地步呢。)

(我和洛楹雨关系还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况且洛师兄和大师兄也对我多有照顾,我还不至于恩将仇报。)

(幸好。)

云绾随口敷衍一句。

(你没动杀心?)

云小满表示怀疑。

其实是因为没时间和没法去,再加上忌惮九卿处理女主的事情就被排在了后面。

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

(你是因为什么才引得黑线出现,那个时间线上的九卿应该也有隐晦地提醒过你吧。)

又是熟悉的沉默。

云小满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时就会选择沉默,这一点不知是随了谁。

不管是死犟的云绾本人,滑不溜秋的九卿、坦率赤诚的云淅都不会做出这样看似隐瞒但答案明显的回避。

非要细究的话这种举动更像是从她大师兄盛晏清那里复制粘贴过来的。

这位无情道优秀苗子非常善于装聋,自动过滤自己不爱听的话,具体战绩是他能从被公务压得抓狂的桐澈手下一点公务不沾身地溜出来。

不过盛晏清的沉默表示拒绝,而云小满很明显没有学到精髓。

(没什么,反正有没有那件事结果都一样。)

(难怪你一点也不恨云淅。)

小心眼的云绾终于理解了云小满对云淅的袒护,说是软禁但实际上应该某种监视保护。

黑线是万乐教的代表,出现在五宗很难不让人往内应上猜。

人心浮动时最易出事。

不管是五宗的治理还是云小满本人。

(不对。)

云小满忽然提高了声调。

(干嘛,干嘛,大早上练嗓子啊。)

努力忽略痛苦压制烦躁的云绾一早上被她吓了两次。

(不对,不对。)

云小满就差幻化出人形来晃她了,

(我感觉不到疼痛。)

(废话,咱们俩的神魂没融合,你又没有接手这具身体哪来的痛觉。)

云小满好像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一直盘旋在她头顶的阴霾,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将她逼至绝境的困难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挥散了?

(你······)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她想说的话,洛槿白的声音接替了她的位置,

“绾绾,我方便进来吗?”

这么快!

云绾低头瞧了眼右手上的黑线,颜色还未褪去,青苔般固执地盘踞在她的手掌。

情急之下云绾只好拿枕头盖住两只手,再用自己的身体将其牢牢压住。

当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下去的时候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云绾也不由得疼得龇牙咧嘴。

她不愿意让洛槿白发现问题,努力尝试着发声,好半天才稳住了自己的声线。

“进来吧。”

洛槿白没有问为什么花了这么久,他安静地等着云绾整理好一切后才推开门,

“我看灯没有灭,想着你还没有睡就把早餐端过来。”

门一开云绾就闻到了桂花酒酿的味道,伸着脑袋往他手上一瞧果真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桂花酒酿糯米丸子。

“是聆风宗内门剑峰后山的那棵桂花树。”

身为丹修的她很轻易辨别出这东西来自于修真界。

“嗯,早些时候我采了些做成桂花酱,这次刚好带上了。”

他将白瓷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雪白的丸子圆滚滚地飘在金黄的汤里,像是沾了些风雪的琥珀。蒸腾的热气向上翻涌显然是才出锅不久,云绾在袅袅的雾里闻到了蜂蜜的气息。

“我给你添麻烦了吧。”

云绾的注意力都在早餐上,冷不丁听见洛槿白冒出这样一句话,正疑惑时却见他伸手从自己的发丝间引出一点淡黄色的灵力。

“抱歉。”

他微微歪头,指尖的灵力像水波一样模糊了面容。不知是因为身体疼痛产生的视线模糊还是老天爷对她喜欢在昏暗环境下炼丹的处罚,云绾竟在此刻看不清他的情绪。

洛槿白永远都是一副温柔谦和的笑脸,像薄雾、像清茶、是晨间桂花的甜香,也是晚间朦胧的摇篮曲。但此刻,云绾看着他那双并不凌冽的凤眸,恍然间竟生出他在流泪的错觉。

“哪有。”

云绾无法伸出手拍拍他,只好歪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给我讲讲你们的发现吧。”

“嗯。”

洛槿白找了张椅子搬过来坐下,

“我们去了木偶师的家乡,但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木偶师的双亲已经去世多年,宅子也被旁人租去。小淑把木偶师的画像给他们看,那户人家说时间太久已经记不清这人有没有再找上门来过。

听镇上的人说他们一家原是镇上有名的富贵人家,可偏偏出了个离经叛道的小少爷,读不进去书也不肯吃苦学武,唯一的乐趣是看镇上的木偶戏。

幼时只当孩童玩心大,可长大了这孩子竟说要去当木偶师。他父母哪里肯答应,便用了家法把人关在祠堂里。本意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谁料这人一声不吭留了封信后直接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木偶师要么是死在了回乡的路途上,要么是回乡后发现物是人非,伤心之下另择他地了此残生。”

云绾算了算他的年纪,要是活到现在只怕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了吧。

“我们去了凤临庙。”

洛槿白帮她掖了掖被角,

“守庙人说几年前的上元夜里曾有一位老者在此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