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王铭的声音如同九幽吹出的寒冰罡风,裹挟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瞬间压过了赤水河的咆哮与战场喧嚣!
那命令通过铜皮喇叭筒的扩音,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三艘弩舰的甲板上!
格物院精心挑选、训练的操作手们,早已眼珠赤红,血脉贲张!
他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傀儡,动作快得带出残影!
绞盘在肌肉虬结的手臂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粗如儿臂的钢索瞬间绷紧!
沉重的弩臂被拉至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锁扣扣死!
弩箭上膛!捆绑着“猛火油罐”的特制破甲锥,如同沉睡的毒龙被唤醒,狰狞的箭簇直指河岸!
“目标锁定!南翼浅滩敌骑集群!”
弩队统领嘶声咆哮,声音因极度的亢奋而撕裂!
“射——!!!”
嗡——!嗡——!嗡——!!!
十架神机弩车同时发出了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咆哮!
那不是弓弦的震颤,而是钢铁筋骨被巨力瞬间释放的怒吼!
十道粗壮的黑色闪电,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仿佛要洞穿耳膜的厉啸,瞬间跨越数百步的河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城头上,陆仙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十道死亡轨迹!
河岸上,正指挥骑兵转向南侧浅滩的申屠烈,脸上狰狞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股源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汹涌扑向南岸浅滩的上千大合铁骑,只觉得头顶光线骤然一暗,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噗!噗!噗噗噗——!!!
沉闷、密集、令人牙酸的穿透声,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朽木!
“呃啊——!”
“我的马——!”
“火!火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爆发!
神机弩箭恐怖的动能与“破罡金”锥头,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毁灭性的效率!
一支弩箭精准地洞穿了冲在最前的一名百夫长和他身下的战马!
人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爆裂开来!
血肉碎骨混合着内脏碎片,如同血色的烟花般四散飞溅!
余势不减的弩箭深深扎进河滩松软的泥土,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另一支弩箭射穿了数匹并排冲锋的战马脖颈!
马匹悲鸣着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飞,瞬间被后续涌上的铁蹄踏成肉泥!
更多的弩箭则狠狠扎进了密集的骑兵冲锋集群中央!
箭体携带的恐怖动能,如同无形的冲击波,将周围的骑士连人带马掀翻、撞飞!
骨骼碎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但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弩箭贯入人体、战马、泥土的瞬间,那捆绑在箭杆上的“猛火油罐”被触发了!
嗤——!
细微的引信燃烧声被淹没在惨嚎中。
紧接着!
轰!轰!轰隆隆——!!!
如同平地炸响的闷雷!
十个巨大的火球在骑兵集群中猛然爆开!
橘红色的烈焰如同怒放的地狱之花!
粘稠的、极易附着的猛火油被爆炸的力量狠狠抛洒向四面八方!
瞬间点燃了战马的鬃毛、骑兵的皮甲、干燥的河滩枯草!
混杂在油料中的硫磺硝石粉提供了更猛烈的燃烧和刺鼻的浓烟!
无数细小的铁屑如同死神的霰弹,在爆炸的冲击波中横扫而出,狠狠嵌入周围骑兵和战马的血肉之中!
“啊——!我的眼睛!”
“烧!烧死我了!”
“救命——!”
南岸浅滩,瞬间化为人间炼狱!冲天的烈焰吞噬了数十丈方圆!
被烈焰点燃的骑兵和战马如同无头苍蝇般疯狂乱撞,将更多的同伴卷入火海!
浓烟滚滚,带着皮肉焦糊的恶臭!
侥幸未被直接命中的骑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天罚般的打击彻底打懵,惊恐地勒住战马,战阵瞬间大乱!
战马的嘶鸣、伤兵的哀嚎、火焰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令人心胆俱裂的死亡交响!
“不——!!!”
申屠烈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精锐的冲锋集群,在几息之间便化作了燃烧的血肉地狱!
那三艘逆流而上的怪船,那喷吐死亡黑箭的钢铁巨弩,如同噩梦般烙印在他的眼底!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耻辱感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床弩!床弩!给老子瞄准那三艘怪船!轰沉它们!!”
申屠烈挥舞着巨斧,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指向河面!
“骑兵!散开!给老子散开!绕过去!用火箭!射死船上那些杂碎!”
“盾牌手!给老子护住床弩!”
反应过来的大合军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巨大的床弩在士兵的奋力操作下,粗大的弩臂吱嘎作响,沉重的石弹被装填,森然的箭簇缓缓转向河面!
剩余的骑兵如同被激怒的马蜂,开始分散冲锋轨迹,试图绕过河滩的火海,从更远的下游浅滩涉水迂回!
弓箭手则纷纷点燃火箭,张弓搭箭!
然而,王铭的弩舰岂会给他们从容反击的机会?
“左满舵!抢占上游!拉开距离!”
“神机弩!换破甲锥!
目标——敌岸床弩阵地!急速射!给老子打掉它!”
王铭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精准的战争机器下达指令。
“怒蛟”、“破浪”、“镇海”三舰巨大的轮桨在底舱水手和畜力的疯狂驱动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船体在湍急的河水中强行转向,激起巨大的漩涡,
凭借着轮桨提供的强劲动力,硬生生逆着水流,向赤水河上游移动,试图拉开与岸上固定床弩的射程差距!
甲板上的弩手们更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他们不顾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绞盘,奋力转动!
沉重的弩臂再次被拉开!这一次,装载的是纯粹的破甲锥!
没有猛火罐的累赘,装填速度更快!
“放——!”
弩队统领的咆哮带着血腥气!
嗡!嗡!嗡——!!!
又是十道黑色的死亡闪电破空而出!
这一次,目标直指河岸上那几架正在调整角度、威胁最大的床弩阵地!
噗!噗嗤!轰——!
精准!致命!
一支破甲锥直接将一架床弩粗大的主梁射穿!木屑纷飞,结构瞬间崩解!
沉重的弩臂轰然砸落,将旁边数名操作手压成肉泥!
另一支弩箭射穿了床弩底部的绞盘!
扭曲的金属零件如同暗器般四射飞溅,周围的士兵惨叫着倒下!
更有弩箭直接射入床弩后方堆积的石弹堆!
虽然没有殉爆,但滚落的石弹砸伤了一片士兵,引起更大的混乱!
岸上的床弩反击瞬间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稀疏射来的石弹和火箭,要么远远落在战舰后方的河水中,
激起几朵水花,要么徒劳地钉在船体厚重的侧舷上,根本无法撼动这移动的钢铁堡垒!
“好!干得好!”
城头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守军们看着河面上那三艘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弩舰,看着岸上敌军混乱的惨状,士气瞬间暴涨到了顶点!
昨夜积压的绝望和恐惧,此刻尽数化作了复仇的怒火和必胜的信念!
“火油!滚木!给老子砸!砸死这些狗娘养的!”
陈武拔出战刀,声嘶力竭地怒吼!
守军们如同打了鸡血,滚木礌石雨点般砸向城下那些试图填埋最后一道陷坑和火墙的敌军!
弓弩手的箭矢也更加精准狠辣!
河岸战场,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申屠烈的三万铁骑,竟被区区三艘弩舰和一座残城,死死钉在了赤水河畔!
“啊——!气煞我也!!”
申屠烈暴跳如雷,座下乌骓马被他勒得人立而起!
他双眼赤红如血,死死盯着河面上那艘为首的战舰,盯着船头那道玄甲身影,
一股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怨毒几乎要冲破胸膛!
“王铭!王铭小儿!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马如同离弦之箭,竟然脱离本阵,单人独骑冲向河滩!
他手中那门板般的巨斧高高扬起,斧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血光!
一股狂暴到极致的气势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如同实质的罡风,卷起地上的沙尘!
“王铭!可敢与老子决一死战?!躲在船上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
申屠烈如同雷霆般的咆哮,竟压过了战场喧嚣,清晰地传到弩舰之上!
他要用最原始、最狂暴的方式,挽回颓势,重振军心!
船头,王铭按剑而立,玄色披风在河风中狂舞。
他冷眼看着岸边那如同疯魔般挑衅的敌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决一死战?莽夫之勇!
“弩队听令!”
王铭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盘,清晰无情,
“目标——河岸敌酋申屠烈!”
“破甲锥!三箭齐射!”
“给本公——”
“射杀此獠!”
命令冷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战场之上,岂容匹夫之勇?擒贼先擒王!
嗡!嗡!嗡——!
三架最近的神机弩瞬间调转方向!粗大的弩臂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三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迅疾的黑色死亡之箭,呈品字形,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跨越河面,狠狠噬向河滩上那个策马扬斧的魁梧身影!
时间仿佛凝固!
城头上,陆仙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河岸上,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大合士兵,都骇然失声!
申屠烈瞳孔骤缩!
那三道死亡的轨迹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死亡危机瞬间攫住了他!
他狂吼一声,全身肌肉虬结,雄浑的内力疯狂灌注双臂,那门板般的巨斧被他舞动得如同风车!
斧刃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试图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第一支破甲锥狠狠撞在了斧面之上!恐怖的力量如同山岳崩塌!
申屠烈只觉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狂涌!
那柄跟随他征战多年、饱饮鲜血的巨斧,竟被硬生生撞得脱手飞出,旋转着砸入远处的河滩泥沼之中!
噗嗤!
就在他双臂酸麻、空门大开的瞬间!
第二支破甲锥狠狠贯入了他座下乌骓马的脖颈!
那匹神骏的宝马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巨大的马头瞬间被撕裂,
庞大的身躯被弩箭携带的巨力带得轰然侧翻!
“呃啊——!”
申屠烈庞大的身躯随着战马轰然倒地!
他反应极快,在落地的瞬间猛地向侧方翻滚!
嗤——!
第三支弩箭擦着他的肩甲飞过!
坚硬的玄铁肩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带起一溜刺目的血花和破碎的甲片!
箭矢狠狠扎入他身后的泥土,箭尾兀自嗡鸣颤抖!
申屠烈狼狈不堪地滚倒在泥泞的河滩上,左肩血肉模糊,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身子。
他挣扎着想站起,却因肩骨碎裂的剧痛和落马的震荡而一阵眩晕。
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河面上那艘战舰船头,
那道依旧挺拔如松、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玄甲身影。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
如同最恶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大帅威武——!!”
“射死那疯狗——!!”
城头上,守军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爆发!
弩舰上的水兵和弩手们也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然而,就在这士气如虹的巅峰时刻!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猛地从金穗城东门方向传来!
一名浑身浴血、头盔都歪斜了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上西门城楼,
扑倒在陆仙脚下,声音带着无尽的惊恐与绝望:
“夫人!不好了!城内…城内多处水源井…突然涌出大量黑水!
恶臭扑鼻!程夫人…程夫人带人去查看…在东三街的‘惠民井’旁…遭…遭‘毒牙’余孽刺杀!
程夫人为护药童…中…中毒箭!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