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观察过后,派遣至此的上千名修士里,绝大部分都是聚气境,极少有像宁孤这样的聚气后期。
而妖族这边,除去坐镇在外的那几位,剩下的也跟人族这里差不多。
只不过妖族体型和法术都更加得天独厚,所以基本几个修士以多打少,才能对抗妖族。
当然,像我这样浑水摸鱼的也不少。
修行之路虽广阔,可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苦兮兮地走下去。更何况聚气境修到巅峰,也不过比凡人多了几十年寿元,再往上便是望不见终点的路。
那些浑水摸鱼的落单修士,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我的目标。
高阶盯着高阶,低阶各自有敌手。
无人在意我跟踪谁,将谁逼入死角,又掩人耳目地吞噬了对方的灵根和丹田。
每次兽潮,镇守区遍地血流成河,修士死伤不算罕见,给了我最好的掩护。
第一日,我运气不太好,杀死的修士跟宁登峰一样是水相灵根,吸收后除去多了点灵息外并无差别。
第三日,我成功找到一名木相灵根的修士。杀死后吞噬后,果然增强了对木灵气的感知,丹田资质有所提升,其中的那道白光似乎膨胀了些许。
之后连续十日,我都独自退敌杀妖,得了几位前辈青眼,初初露了些名气。
第一个月结束后不久,一直没找到机会抓落单修士的我,发现聚气境后期妖族与四人苦战,重伤时已杀掉三人,唯剩一人。
我与那人联手杀死妖族后,靠背后偷袭,攫走了对方的心脏。那临死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我毫无感觉。
只是惊喜,这人居然是火土二相灵根,一个顶两个!
吞噬过后,果不其然。
白光逐渐将五行的灵气聚合在一起,凝缩成一颗五彩斑斓的,类似仙丹的东西。
它掉落在丹田内部,瞬间涌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澎湃大海!原本不过是空腔的丹田,似乎变成了异空间,能够装纳许多东西……
我定睛一看,炼化出五彩丹的白光已经散去,落进灵气海洋之中,全无踪影。
再动用灵息发力时,只感觉灵气游走,穿透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经络,拓宽了通体百脉。
一枚火焰喷发,已经能够瞬间烧化庞然巨石。聚气境之后,通脉境,时隔两千年,我才终于抵达。
“……”我盯着手掌,毫不在意旁处的尸体。
或许我的路从来不是功法和苦修,而是不断吞噬。
当年赋予我长生,让我能够领会五行,通入修行之路的巨兽,究竟是什么呢?会不会这世上,也有跟我一样走吞噬之路的人?
可这条路注定为人所不容。
我必须得……隐藏才行。
白日起战,黄昏退潮,就这样持续了将近两个月时间。
最开始的上千位修士只余六百来人,而妖族猛兽也同样,城墙下清扫不完的残肢断臂,血液将土壤都染红。
夕阳映照下,片片的金光撒在上面,腥臭味扑鼻而来,像是进入了什么诡异的地方,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呕吐出来。
直至明月升起,妖族高阶扇动着翅膀,落在这片被染得血红的土地,宣布这一次攻擂的失败。
“这次,算你们厉害。”她虽然输了,眼中却并没有一丝可惜,反而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第七和第十五镇守区战败,修士全灭,土地归复,短时间内应该会有无数难民再度涌入,做好准备吧。”
说完,转身离去。
连带着那群在黑夜里显露冰冷眸光的野兽,也返回了山林之中。
我看向四周,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完全没有多少胜利和解脱的喜悦。
想来也是,能被派遣过来抵御兽潮的修士,通通隶属于大城侯府。一旦难民大规模涌入,对她们所在的势力,也会造成不小的打击。
或许唯一能够稍微让人高兴起来的,也就是防守胜利后,所得到的大量资源吧。
“你还好吗?”宁孤走到我身旁。
虽然她年已三十近四十,但也同我一样是第一次参与这五十年一遭的兽潮。在座的绝大部分修士,其实都是如此。
“还好。”我点点头。
能不好吗?一次兽潮,短短两个月时间,进步比我两千年都要快。
我没注意到她略显犹豫的目光,只是又问起那些大人们的事情。
煅骨境层次的人族高阶显然已经注意到我的天赋,最开始见我修为不显,并没有过多在乎。
直到我进阶,她们便多有关注。
毕竟我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这个年纪,又是侯族修士,竟然有通脉境实力。在这个群体里,已经算是很强。
“她们似乎有引荐你的意思。”
宁孤盯着我,眼中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也不在意。
宁孤身上的秘密多了去了,我如果每个都去想,那太浪费时间了。
只要不关乎阿墨的安危,我就都无所谓。
引荐,引荐好啊。
不一会儿,果然有小兵过来,请我到营帐中,说是大人们有事要找。
我告别宁孤,挥了挥手。
她没回应我,只是摸着城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进入营帐后,几个中年女人坐在主位和左右两侧的大位上,目光齐齐落在我的身上。一股被扫视的感觉由内而外地让我觉得不自在。
“还真是通脉境。”
主位上的女人略有些诧异。
“宁采薇,宛平王麾下百年侯流落在外,近些年才找回来的孩子。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天赋。”
“一个凡人接连生下两个灵根子,这才是奇特呢。”
“不过可惜,这第二个灵根子因为脾性暴烈,意外惨死。”
“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几人毫不在意地热烈讨论起来,最后又将话题扔回了我身上。
我看着她们,倒也没有说太多的谎,只是半真半假地说了宁登峰在百年城的作为,对我的欺凌。
至于怎么杀的?
我假意略显为难,说是些不干净的手段。
几人闻言,便没有多问什么。
看来越是权力在手,越是知道手段的肮脏。小巫见大巫的事情,她们是不屑于知道的。
所以也就看不出我骗了她们。
毕竟谁能忽然想到,一个人吃了另一个人的血肉,就拥有了对方的血脉呢?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以你的本事,若是直接去王族效命,会比将来继承百年侯侯府更加得势。”
主位上的女人目光微微放得柔和了不少,“看你天资聪颖,我不妨告诉你,人族能有如今二十一朝的广阔领土,皆是因为沾了界域的光。”
“要是你能在四十岁前突破到煅骨境,被大朝至上看中,就有引入界域的机会。那之中,有的是你在这里得不到的天材地宝,资源数之不尽。”
她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左右几位的大人没有插话,频频点头赞同。
从这些话语中,我又得到了新的讯息。
界域。
连大朝人族都要恭恭敬敬的界域。
说得好似仙境一般,听起来好像我拒绝就是我的大不敬。
宁孤之前也说过“界域”这个地方。是浩劫之中,人族的庇护所,浩劫过后,万物生机萌发,界域中人将部分同类驱逐出境,来到世间繁衍生息。
听起来自私自利。
“……晚辈想多考虑一段时间。”我低着头。
她们倒也不强迫我,选择给了我一张符纸。
如果我改变了心意,愿意被引入王族效命,随时发动这枚符箓,有人会收到消息和方位。
兽潮结束,众人归位。镇守区只会留下固定数量的凡人兵士和三位直接隶属于大朝至上的修士。
回去路上,我没有看到宁孤的身影。
心里不知怎么的,好像有些……不安。